“你还说呢, 冷战是你开的头。”
“诶哟,人家都道过歉了,也得到了惨痛的教训。”
惨痛吗?
伤心的人和伤身的人同样都不好受, 她们因此能达成共识, 有情绪不要紧, 以后千万别憋在肚子里,气炸自己,也溅伤别人。
“第二个问题, 你会对夏小姐感到抱歉吗?”
这次欧阳喻一样秒答:“不会啊。我有你、有小豆芽了, 如果继续和她纠缠不清耽误她, 我才会抱歉吧。现在这样爽爽利利地讲清楚, 她这样好的人, 应该去找一个值得这份好的人。”
不过脑子, 直接溜到嘴边的,往往是最真实的想法, 窦乾对此认同地点一点头。
这让欧阳喻大着胆子和她开玩笑:“她今天,哦不, 确切来说已经过了零点, 那就是昨天了,她说你们之前碰过面,你还关心她身体来着?”
“嗯, 她的胃病应该好好休养。虽然她自己不当一回事,但小病往往就是这样拖成大病的。”
“你俩……咳咳, 我是说按世俗定义哈, 你俩算是情敌关系吧。但总感觉你一点不讨厌她, 甚至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好?”
尤其在意夏书茵的心情,难道还怕她恋爱谈不成就要想不开寻死觅活吗?
窦乾嗔了她一眼, 口气凉飕飕的:“你倒挺大面子,希望我们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欧阳喻连忙无辜地摆手:“那没有那没有,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你刚才也没说,在你提问的时候,我不能反问吧。”
“最会钻空子就是你。”窦乾也没回避,还是认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首先我是医生,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不存在你说的额外关心她的情况。其次,我当然不讨厌她,或者你告诉我,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讨厌的地方么?”
她和小喻的相亲只是发生在不恰当的时间点,乱了三个人的心绪罢了。但不论有情无情,只要明晰自己的心意后,就能很快拨乱反正。
窦乾相信,小喻仍然回过头来选择她,绝非因为她比夏书茵优秀什么,而是源于爱情,源于这份让她们彼此同频悸动的初衷。
即将到达胜利的彼岸,收复失地,也就是录了音的玩偶熊,欧阳喻摩拳擦掌,正准备一鼓作气将第三个问题回答了去。
窦乾却临时生变,打了个虚无的呵欠道:“第三个问题先留着吧,我困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睡吧。”
欧阳喻:“???”
不是,那约定好的小熊呢???
窦乾翻了个身,拎起空调被,将自己裹进被窝,又将小熊裹进怀里,简直是双层严防,密不透风。
欧阳喻傻眼了,抖着嗓音控诉道:“你怎么出尔反尔呀?”
窦乾背对着她,留下一个强硬不容说情的后脑勺:“你在说什么?我只答应你,回答完三个问题还你小熊,现在你只回答了两个问题。”
好哇,是她大意了!
欧阳喻在她身后气得龇牙咧嘴,真没料到向来循规蹈矩的窦医生,一旦自己制定起规则来,竟然这么会玩弄尺度,预设陷阱!
她若打定主意不问出这第三个问题,欧阳无论如何跳脚,也永远无法拿回小熊了。
哼,你不仁我不义!
欧阳喻在睡前予以幼稚的反击,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取了件薄外套,卷成条条状,竖置在两人之间,分割楚河汉界。
“不许越界哦。”欧阳喻比划着两人各自的空间,煞有介事道。
窦乾不免有些气恼:“我们已经分开盖两条被子了。”
明明她俩之中,欧阳喻才是那只爱动手动脚的狼,现在狼还防起人来了?
真是没道理……
然而,这会儿换成欧阳喻拿后脑勺唬人了,她不吭一声撅着屁股把卧室里的灯关掉。尽管她平常睡相不好,但好在她的大床有2.2米宽,足够肆意伸展,翻转腾挪。
从前两人睡在窦医生的小爱巢里时,无论睡前多么规矩,第二天醒来,她常常跟只八爪鱼似的,用吸盘将窦乾牢牢困在怀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几百次,渗入彼此的肌肉习惯里,欧阳喻从未考究过,谁是那个主动发起者,谁是那个被动配合者。
不过今晚,她无论如何要杜绝一切这种可能。
她才不想折了一只小熊,又赔上柔软的胸脯给人家做枕头呢!
憋着这一股劲,欧阳喻迷迷糊糊地被睡意袭倒。
……
一夜无事。
工作日的早晨,阳光普照,鸟鸣啁啾。
两人睡前背对背,闹钟震响时,依然维持原状态,如欧阳喻所愿的,没有发生任何肢体互动。
当然,一板一眼的窦医生侧睡得十分规整。相较之下,欧阳喻则奔放地做出嫦娥奔月的姿势,双脚一前一后大张着,半截小腿悬空着垂挂在床边,勾住主体已经跌落在地的被单一角。
混沌之中,欧阳喻把手机闹钟取消,想继续睡它个昏天黑地。昨天淋了雨又劳了神,现在真是一点也起不来床。
自律许多的窦乾生物钟使然,拥着被子撑起上半身,她的手机放在书桌上,一时够不到。
她扭头问欧阳喻:“几点了?”
刚打完两个哈欠的小欧眼睛湿湿的,她伸手揉了揉,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因为太含糊,窦乾没听清,遂歪过身体靠向她那边。
谁知她一凑近,欧阳喻打住不说了,直接上手,将她反扣回床。
窦乾一时不防,摔在她横放的手臂上,欧阳喻顺势一卷,将她当抱枕一样的抱了个满怀。
“唔嗯……”欧阳喻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仿佛这样抱着补个回笼觉才对味。
依在欧阳喻的胸前,窦乾虽然也有些喜欢,那是她安然休憩的港湾,但理智犹在,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戳了戳欧阳喻结实的胳膊。
“到底几点了?我还要上班。”
“唔,才六点半……我家离你医院更近,你不用这么赶……”
欧阳喻睡眼惺忪地回答道,她知道爱岗敬业的窦医生每天习惯提早半小时到医院,时间上绰绰有余。
至于她自己之所以设这么个闹钟,是因为她平常都要早起给小豆芽做早餐。在当好妈妈这件事情上,她可是投入很大热情的。
不过今天就给自己放一个例外的晨假吧,待会儿简单弄点啥吃就行了。
瞌睡强势入侵,欧阳喻搂着比被子好搂的窦乾,前一秒还说着话,后一秒差点又昏睡过去。
然而窦乾还是不放心,拱着肩膀搡了搡她:“这样不好吧,不是在我家。”
“这和在谁家有什么关系?”
“你爸不是在吗?我第一天做客就睡迟,实在不妥。”
“哈???”
别怪欧阳喻反应大,她怎么也没想到,窦乾会有这层顾虑。
她单手托在窦乾脑后,揉着她纤细柔顺的发丝,有些好笑道:“又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怎么,你还要一大清早给公爹请安?”
“你胡说什么……”窦乾恼羞成怒,宁愿扯痛自己,也不给欧阳喻顺毛了,“我就是觉得长辈早起而晚辈睡懒觉不好。”
欧阳喻怕她伤着自己的头发,连忙将手下移,搭在窦乾肩头,老老实实不动了。
“放心吧,老欧不是这种人。咱虽然是礼仪之邦,有一些言行上的规矩,但凡事还是以人为本。你瞧瞧你的黑眼圈,你要是不睡饱,老欧才会责备你。”
“好赖话都被你说了。”
欧阳喻嘿嘿一笑,悠游自得地蹭着人形抱枕继续补眠去了。
这一补眠,直接补眠到七点半以后。
这下可就真不妙了,窦乾虽然养好了精神,但心情却直线跌落。好在她同一级的标准上班时间是八点半,紧凑着来还赶得及。
窦乾踩着拖鞋直接冲进洗手间,进门前还不忘提醒欧阳喻去照顾小豆芽那边。
小豆芽也跟着起迟了,欧阳喻带她下楼洗漱,却发现老欧还在里面。
怎么全撞上了?
真是个兵荒马乱的早晨。
等老欧一边扣皮带,一边从卫生间出来,欧阳喻才得知他也睡晚了。大概是连锁反应吧,这一大家子谁也逃不过。
欧建荣那边感慨的当然是岁月不饶人,想他年轻时和工友熬过连续两三个大夜,白天上工,晚上搓麻将,照样精神百倍。
现在不行了,睡得少没精气神,睡得多腰酸背痛。总之,一切都要适度着来。
最近公司事多繁忙,为着女儿的生日已经特地排开了一些工作,老欧顾不上在家吃早点,匆促整理好仪表就准备出门了。
“要不要带两片面包?”
“没事,我在路上看着买点啥。”
老欧的声音飘远。
趁母女俩刷牙洗脸,欧阳喻给小豆芽幼儿园班主任发了个消息,就说孩子今天身体不大舒服,要晚点到学校。
大人有必须要履行的社会责任,不得不压缩休息时间。
但小孩嘛,就不必框束这么严,幼儿园又不实行打卡坐班制。
在欧阳喻这样心大的家长那里,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闺女去顶。她转身去厨房用面包机烤面包去了。
窦乾原本也是想像老欧那样直接出门,她目不斜视地略过饭厅里那一大一小,往正门口而行。
欧阳喻却一脸笑意地拍拍身旁的座位,热情相邀:“不来尝尝我自己做的花生酱么?”
余光一缩,心里明明是不情愿的,但这一双腿不受控制地被勾.引了过去。
欧阳喻笑得更为灿烂,她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坐下吃个七八分钟的时间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