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正好跳到凌晨一点整。
六点过来，算上开车和洗漱的时间，岂不是五点就要起床？
这人不睡觉的吗？
云程风眠：六点会不会太早？
对方的状态立马变成正在输入中。
非纵：确实有些早。
非纵：是我思虑不周，那换个时间吧。
见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程眠赶忙打字：我不是这个意思——
非纵：你照常休息，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打，打电话吗？
程眠默默清空输入框的内容。
云程风眠：好，那麻烦你了。
然而第二天，程眠还是六点就醒了，闹钟还没响，自己先睁开了眼。
拉开窗帘，天色已经蒙蒙亮，没有下雨的迹象。
裴纵之没有给他发消息，应该还没有出发。
还有些时间，程眠打算继续睡一会儿。
但闭上眼根本睡不着，十分后，爬起来洗漱，再对镜子整理了下头发。
昨天刚剪过，可惜师傅手艺不太好，中间有几缕剪坏了，洗完头时不怎么看得出来，吹干了就有些明显。
镜子中，皮肤白皙的男生半低着头，认真地整理头顶几根发丝。
他伸手压了压，想起昨天裴纵之好像也帮他整理过，耳朵不禁红了些。
换完衣服，磨磨唧唧终于挨到了6点59，程眠正犹豫要不要主动打电话过去，手机就在掌心连续震动起来。
【非纵向你发起视频邀请。】
程眠：！！！
他按下接听键，画面一转，男人英俊的脸庞出现在手机上。
对方没有出镜太多，只能看见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领带是蓝色波点款，和昨天不一样。
头发疏的一丝不苟，眼镜换了一副。
背景是在车里，系着安全带。
似乎在排队，车子没有动。
裴纵之通过镜头看见他的模样，微微挑眉：“睡醒了？”
程眠嗯了一声：“醒了有一会儿了，你到了？”
裴纵之目光往车窗外看了眼：“嗯，楼下。”
“我马上下来！”
“不着急，我找个位置停车。”
虽是这么说，但挂了视频后，程眠还是快速换好了衣服。
屋子里静悄悄，奶奶昨晚看电视太晚，现在还没醒。
老人家觉浅，程眠放轻脚步小心翼翼走到门口，出了门后就加快了速度。
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高峰期，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下，等到了一楼，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裴纵之发来定位，在小区东门。
怕耽搁时间，程眠用了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可惜脚程不快，还是去晚了。
出了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身高腿长，几乎路过的人都要看一眼。
“抱歉，我来晚了。”由于赶得太急，程眠说话还带着微喘：“等很久了吗？”
裴纵之说：“没有，刚停好车子。”
程眠点点头，松口气：“那就好，吃什么？”
想到什么，他补充：“周围米粉面条和包子比较多，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裴纵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也是普通人，眠眠，没那么金贵。”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下面前人的脑袋：“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程眠有些脸红，哦了一声。
最后两人去了一家粤式肠粉店。
老板曾经在广东某个大饭店做过学徒，别的没学成，就这一手肠粉很地道。
目的地不远，没几步路就到。
现在是早餐时间，店内人满为患，老板在外面支了几张桌子，但是没有空出来的，只能拼桌。
程眠正想问要不要换个地方，转头，就看见裴纵之已经走到了一张小桌子面前，低头礼貌询问：“请问这两个位置有人吗？”
座位上是两个小姑娘，好巧不巧，还是程眠认识的人，以前同村的人，现在一栋楼的邻居。
其中一个女生先是愣了愣，然后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没有人。”
裴纵之坐下来，然后朝程眠招手：“眠眠，过来。”
程眠见状，先去店内点了餐，然后再过去坐下。
小小的折叠桌坐了四个人，裴纵之偌大的个子，卷着腿都不方便。
程眠小心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自己只沾了一个角。
裴纵之看了眼两人的距离，失笑：“离我这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没有。”程眠道：“怕挤着你。”
听完他的解释，裴纵之摇摇头：“没挤着我，就要挤着人家小姑娘了。”
“啊，没事。”女生把凳子往同伴那里移了些：“小眠哥你过来点吧。”
听到这声称呼，裴纵之半眯了下眼。
不等他仔细看旁边人的表情，老板动作麻利地将两人的肠粉端上来。
女生咬着筷子，目光在两人面前晃了一圈儿，还是没忍住：“小眠哥，这是你朋友啊？”
“嗯。”
“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不是，他来这边工作，顺便找我玩。”
女生“哦”了一声，大着胆子道：“你朋友可真帅。”
程眠以拳抵了下嘴，把心头那股笑意压下去，没去看旁边人的脸色：“还好。”
小姑娘的闺蜜打趣她：“要不要留个号码？”
裴纵之在脑子里已经模拟好了拒绝的话术，却见女生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下一秒，羞涩地看了眼程眠：“小眠哥，我还没有加你微信呢，上次你帮我爷爷寄快递都没有给你钱。”
程眠迷茫地看着她，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事了。
女生提醒他：“上个月，寄的豆干。”
“那个呀。”程眠有些印象了：“没多少钱，不用了。”
小姑娘并不气馁，已经打开了微信，满眼希冀：“我扫你吧？”
裴纵之在心中冷哼一声。
这种套路，他高中的时候就没人用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神木肯定能看出来。
程眠：“哦，好的。”
然后当着他面打开了微信。
裴纵之：“……”
“眠眠。”他淡淡道：“过来。”
见程眠没有动作，裴老板面不改色心不跳：“没吃过肠粉，你教教我。”
女生A：“……”
同伴：“……”
“等等我。”程眠立马把手机放下，起身去了餐厅内，没半分钟，拿了许多调料出来。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可以自己调。”他还递过来一根勺子：“筷子夹起来会比较滑，用勺子试试。”
看他的眼神亮晶晶，求夸奖般。
怎么能这么可爱。
裴纵之没控制住，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
程眠摸了下被他捏过的地方，不明所以：“干什么？”
裴纵之面色如常：“你脸上沾了酱汁。”
？
哪里有酱汁？
酱汁不用纸巾擦，用手？
你们男生玩这么大吗？
小姑娘很迷茫。
裴纵之无视前方两道异样的眼光，淡定拿过勺子，而后粲然一笑：“谢谢。”
程眠脑海里顿时炸出朵朵烟花。
“小眠哥，那快递费？”
程眠回神：“算了吧。”
但小姑娘很坚持：“爷爷上次还嘱托我，遇到你了一定要给的。”
闺蜜在旁边助攻：“你不收，她回去都没法交待了哦。”
“好吧。”程眠打开手机，然后伸到女生A面前：“你扫我。”
小姑娘心中一喜，低头一看。
黄色的收款码进入眼帘。
？？？
“十块钱。”
“……”
程眠等了会儿，疑惑道：“价格不对吗？”
女生眨眨眼：“……没事。”
等两人一脸恍惚地离开，裴纵之终于笑出声，他忽然有些放心不下，不想回去了。
抛开遇到的小插曲，早餐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裴纵之要跟出差的同事们去安城周边一趟，今天都不一定回得来。
程眠有些失望，他原先还打算问问对方晚上有没有空的。
裴纵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本还想再次摸摸对方的头，但周围人越来越多，实在不方便，只好按捺住。
“我尽量早点回来。”
目送裴纵之离开，待看不见对方车子的影子后，程眠才往家里走去。
奶奶已经醒了，正在厨房烧开水。
程眠将打包的肠粉放在桌子上，提醒她过来吃。
程奶奶看了一眼孙子的装扮，奇怪道：“你这是去见谁了？”
程眠心头一跳，面无表情道：“来出差的那个朋友，正好在楼下吃早餐，去看了眼。”
程奶奶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跟哪个小姑娘去约会了，白高兴一场。”
程眠说：“不是小姑娘。”
程奶奶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没什么。”
然后被奶奶白了一眼，开始唠叨哪家孩子多大了没结婚，三十好几还单着。
上了年纪的人说到这些话题就停不下来，程眠不敢顶嘴，时不时应着，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
终于糊弄过去，他暗中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整天，程眠都没能和裴纵之说上话。
午饭时倒是有发过消息，不过也是很简单的一句，然后就继续去忙了。
吃了晚饭，程眠照常在电脑上挂着游戏。
正准备开小号去采些草药，密聊响了声。
[密聊]存骨：小眠，长寿墓来不来？我开团。
[密聊]云程风眠：来。
[密聊]云程风眠：有空位吗？我想开个朋友的号来挂机。
现在长寿墓已经是速刷本，带五六个小号都没有问题，不过结束后没有团队分红。
[密聊]存骨：有，你开过来就行。
得到了回答，程眠赶忙去给裴纵之留言。
云程风眠：我开你号去长寿墓挂机了。
本以为会等一段时间才能得到回答，结果刚发出去对面就回复了。
非纵：有人开团？
云程风眠：嗯，存骨指挥。
非纵：好，你随便上，等下我要开会，没有办法看手机。
云程风眠：[OK]
他将裴纵之的号开进队伍里，跳到YY房间。
看见系统提示，存骨嚎叫一声：“卧槽，这家伙不是说今天不上线吗？竟然骗我，让他来指挥！”
“他没骗你。”程眠开麦：“是我上的。”
存骨语气幽幽：“别告诉我你要来挂机的朋友就是他。”
程眠说：“是。”
“这家伙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又不知道去哪里出差了，之前我说用他号打本也不肯。”
举个栗子无情戳穿他：“想装逼就直说。”
“好朋友帮忙清CD的事情，能叫装逼吗？这叫和谐友爱。”
“拉倒吧，小眠这才叫友爱呢，你那顶多叫占便宜。”
存骨：“靠。”
吐槽完，他顺口问程眠：“他说没说去哪，我逮他喝酒去。”
当然不是真逮，开玩笑的语气。
但程眠不知道，于是很认真地否认了：“不清楚呢。”
存骨听他这么说并不意外，又和其他人聊到了别的话题上面。
没多久，耳机里传来“叮”的提示音，房间内又进来了人。
奚想事成的声音响起，开口就是一句：“小眠，你见到我哥了吗？”
程眠：“……”
其他人一愣：“什么意思？小眠和大神见面了？”
“对啊。”裴奚不知道他们前面聊了什么，只觉得这是喜事儿，应该和大家分享：“我哥出差呢，正好在小眠那，可巧了。”
YY里瞬间炸锅。
“好啊，小眠，你长大了，连我们都敢骗了！”
“你俩闷声干大事，悄悄摸摸都不通知我们。”
“人与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去年帮会线下聚会大神都不来。”
程眠赶忙道：“他第一次来这不熟，刚好我在，就顺便见了。”
“你不用解释。”存骨叹气：“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懂。”
“终究是我们不配罢了。”
程眠：“……”
一群人卖起惨来，他十张嘴都不够安慰的。
裴奚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瞬间变得紧张：“就是普通朋友吃个饭，你们在瞎想什么，不要误会！”
程眠闭眼。
你不说话。
没人误会。
果然，裴奚话一说，大家反而闹上了。
“不信，没做点其他什么？”
“大神行不行啊？”
“怎么办，想去大神X小神木新帖顶帖了。”
“你们矜持一点，把小眠都吓到了。”冬日暖暖吗语气严肃：“你就告诉我，你们到哪步了？我晚上做梦好有个素材。”
程眠：“……”
而后实诚挑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帅的。”
“有多帅？比我男神还帅吗？游戏和真人哪个更帅？”
一连问出几个问题，让人招架不住。
裴奚赶忙插话：“就这么说吧，去年有个红毯颁奖活动，请了好多明星呢，我哥往那一站，那群人连艳压通告都不敢发。”
存骨乐了：“娱乐圈活动，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裴奚：“我哥是品牌赞助商啊，独家呢。”
他哥原本不打算去，但主办方是他哥多年好友，直接堵到家门口来了，拉了一波赞助不说，非得让他哥去露个面。
当时裴奚就在现场，人家怎么说的？
“你这脸天天躲在楼里不浪费吗？就应该多露面造福群众，顺便让那群小鲜肉们见见世面，看看什么才叫神颜。”
说的一套一套的，实则就是想给自家直播APP拉热度。
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裴奚都听见了。
他自告奋勇：“我哥不去，我可以去！”
然后就被他哥好友怜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还小，等长大了再说。”
靠！
瞧不起谁呢！
他在学校好歹也有很多学姐学妹喜欢的好吧？
“我这种都比不过，可想而知我哥有多帅了。”
大家都知道兄弟俩有钱，并不意外，只当听了个乐子。
“后来呢？”
“后来我哥被缠的没办法，代表品牌方出席了，颁奖没去。”裴奚得意道：“结束后好多小明星想要我哥的名片呢。”
紧接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离家出走的大脑瞬间归位，着急解释：“当然啊，我哥没有给，他很自爱的，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程眠原本正在静静听他们聊天，闻言顿了下，不过没有多的动作，操作角色去往接引NPC。
“哇，优质好男人，大神有女朋友了吗？”
裴奚：“没有。”
接着若有所指道：“不过也说不好，没准等这次出差回来，就脱离单身了。”
“……”程眠轻咳一声：“能进本了吗？我挂会儿机。”
“能，你先进去挂着，开打的时候我微信叫你。”
“好。”
帮会来的人并不多，副本难度降低了以后大多数觉得无聊，纷纷重回竞技场的怀抱。
好在愿意清CD的散人不少，没多久便组满了人。
电脑微信在右下角闪烁，程眠抽空点开。
[密聊]奚想事成：嫂子OVO
程眠：“……”
他把这声称呼来回看了好多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奚想事成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密聊]云程风眠：嫂子？
[密聊]奚想事成：跟你商量个事呗。
[密聊]云程风眠：什么？
[密聊]奚想事成：你把我哥号上的特效腰坠和项链摘下来，交易给我玩玩嘛。
[密聊]奚想事成：反正他都是躺着，那身装备多浪费，打完我就还给他，真的QAQ
[密聊]云程风眠：……
裴奚馋他哥那身装备很久了，可惜他哥账号密码谁也不给，以前找代练做成就都是自己开号挂机，绝不假手他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竟然大动凡心，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见程眠犹豫，裴奚加大糖衣炮弹的攻击。
[密聊]奚想事成：你现在就是我们家地位最高的人，有绝对执行权。
[密聊]奚想事成：就算我哥知道了，也舍不得责怪你的，但是我一定会挨一顿毒打。
[密聊]奚想事成：求求你了，嫂子TAT
程眠哪见过这阵仗，一时有些犯迷糊。
这时恰巧微信响了两声。
非纵：对了。
非纵：小奚他知道我的事，他肯定会闹你，不要心软。
云程风眠：……
怪不得奚想事成会叫他嫂子。
同时有些讶异，没想到裴纵之对自己家人毫不隐瞒。
云程风眠：会不会不太好？
非纵：没有不好，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他不服，就来找我。
这明显撑腰的语气……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密聊]云程风眠：不行。
[密聊]奚想事成：为什么！
程眠把锅推得一干二净。
[密聊]云程风眠：没有为什么，你哥不让。
[密聊]奚想事成：别这样，嫂子。
[密聊]云程风眠：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嫂子。
现在不是。
将来总是。
[密聊]奚想事成：没有关系，这不妨碍我哥听你话。
[密聊]奚想事成：翻身做主人，去造反吧，小眠！
但他的苦口婆心并没有得到承认。
[密聊]云程风眠：截图了，发给你哥了。
[密聊]奚想事成：？？？？？？
近朱者赤。
近他哥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