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信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仰起脸,认真问道:“那你可以陪我一起睡马路吗?”

  “……”江闲闻言也沉默了。

  他无奈地俯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喝醉了, 我带你上去。”

  “喝醉……对了, 沈束呢?”柳信还没忘记沈束。

  “提他做什么?”江闲薄唇微抿,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冷淡。

  柳信欲言又止:“因为……算了, 不能跟你说。”

  江闲周身寒意更重, 他掐着柳信的下巴, 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是在逼问:“你喜欢他?”

  柳信艰难地摇了摇头。

  江闲盯着柳信看了许久, 确认他没撒谎后才松开。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手指不自觉抚上了柳信的唇角,低声问道:“那你喜欢谁?”

  喝酒就是为了忘掉不愉快的事, 显然柳信成功了。他早就把江闲有心上人这件事忘了个干净, 只记得五年前他和江闲的那些过往。

  “我喜欢你啊。”他瞥了江闲一眼,轻飘飘道。

  唇上的力道倏然变重, 江闲眼底的眸色也瞬间变得极深极沉。柳信一时吃痛, 下意识咬了江闲的手指一口。江闲垂眼看着他淡色的唇瓣,没退开, 反而用指尖强势地挤了进去,只差一步就能触到柔软的舌尖。

  “这次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变得很沉, 像是蓄着什么浓浓的情绪。

  柳信含混地“唔”了一声。

  江闲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抹湿热。他冷静地撤出手, 将水痕揉到柳信唇瓣上, 又确认了一遍:“我是谁?”

  柳信蹙起眉心, 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除了江闲, 还能是谁?”

  话音落下,江闲心底那根弦瞬间断裂成了无数碎片。

  不仅如此,他曾经坚守着的底线也几近崩塌。

  他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呢?

  是元旦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还是更早?

  不过,这些他都无暇顾及了。因为柳信攥住了他的领口,偏头凑了上来。

  理智彻底崩塌,江闲思绪空白地回吻了上去。

  与停车场那个略显粗暴的吻不同,此时江闲的吻更温柔,像阵风一样,轻轻地停驻在柳信的唇角。江闲阖上眼,细细密密地回吻着,轻柔地舔舐着柳信的唇角,仿佛只是为了取悦他。

  可柳信却不喜欢这么温柔的吻。他更爱刺激,更爱粗重的呼吸,更爱克制不住的欲。他揽住江闲的脖子,用力往下压,力道微重地啃噬他的下唇。

  江闲撩起眼皮,入目便是柳信乌黑浓密的睫毛,以及紧闭着的一双桃花眼。他一直都知道柳信长的很好看,站在人群中时只有清纯,但躺在床上时又会让他理智尽失。

  就像现在这样。

  理智尽失。

  江闲一手握住柳信的腰,一手按下了座椅旁的按钮。座椅顺势倒下,柳信也被压在座椅上,压在他身下,摆成任人宰割的姿势。

  近距离观察,江闲看见了柳信耳垂上那枚久违的红痣。

  五年不见,这颗红痣微微变大了些,不过依旧不显眼,离远一点根本看不出来。

  江闲垂下头,俯身含住了那枚红痣,细细地吻了一遍。

  ……

  江闲的别墅装修也极为低奢,整体依旧是他习惯的白灰黑三色调,但某个房间却不同,那个角落只有江闲自己知道。

  他把柳信抱上三楼,放在了主卧的床上。

  柳信出了不少汗,连额前刘海都有些湿润。江闲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声音放得很轻:“冷吗?还是热?”

  虽然过程中他把车窗关上了,但难以避免开门时那一瞬间渗进来的寒意。

  柳信有气无力地撩起眼皮,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疲倦:“疼。”

  “对不起。”江闲又亲了亲他,然后把一旁的被子拿过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刚要转身,却被柳信拉住了手腕:“你要去哪里?”

  “拿毛巾。”

  柳信点点头:“那你快点回来。”

  “好。”

  此时是半夜十一点半。

  直到凌晨三点,江闲才松开掐着他腰的手,拥着柳信沉沉睡去。

  早上七点整。

  江闲被生物钟准时唤醒,他睁开眼,昨夜的记忆瞬间涌上了脑海。

  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他瞬间清醒过来,看向床侧——果然,人又不见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与此同时,巨大的落寞涌上了江闲心头,他痛苦地闭了闭眼,以为又做了一场虚幻的梦。

  毕竟,这场梦,他五年来做过无数次。

  掌下床单都被用力攥出褶皱,手背上一道道青筋凸起分明,像是在隐忍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明明是一场梦,却这么真实,真实到他根本不愿意醒过来。

  就在他的理智岌岌可危之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你醒了啊。”

  江闲猛然抬头,果然在落地窗前看见了那道梦里刚出现过身影。

  失而复得。

  此刻,江闲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

  柳信长身玉立,笔直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莫名有些孤寂。他依旧穿着昨晚那件白衬衫,腰间没系腰带,空荡荡的,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出腰线的轮廓。

  直到走到他身后,江闲才发现柳信在抽烟。

  他蹙了蹙眉,夹走他指尖燃着的烟,手也顺势揽上了他后腰:“哪里的烟?不是戒了吗?”

  他们现在的姿势太暧昧,掌心的热意透过薄薄的衬衫不断传递过来,柳信根本忽视不了。

  他睫毛轻颤,却没阻止江闲的举动。

  柳信没去夺江闲手里的烟,他只从烟盒里又敲出一根,点上火,捏碎爆珠放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对不起。”

  江闲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将柳信的脸掰过来,面对面看着他,问:“怎么了?”

  柳信吐出一个烟圈,没什么情绪道:“对不起,昨晚我喝多了。”

  “……”

  良久,江闲才冷声开口:“所以呢?”

  “所以……”柳信取下烟,没看他,“昨晚你就当忘了吧。”

  江闲身形一僵。

  拿着烟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连火星撩到皮肉都没发觉。手背上青筋鼓起,连骨节都用力到泛白。可就算这样,江闲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仿佛在极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最后还是柳信先发现异样,他眉心猛地一跳,反应过来后迅速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掰开他的手,将那截断了的烟取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他捧着江闲的手,盯着那块被烫得红肿的皮肤,目光无法移动半寸。

  江闲不答,他只问:“你还记得你昨晚说过什么吗?”

  “……”柳信顿了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记得。”

  “那现在呢?”江闲不死心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柳信沉默了很久。

  江闲也等了他很久。

  直到他确认柳信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把手从柳信掌心里挣开,声音也没了温度:“柳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是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

  柳信一直在忍,他想体面的与江闲划清界限。可事到如今他忍不下去了。明明心里有人的是江闲,为什么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心里爱着一个人,身体上睡着另一个人,他的喜欢就这么廉价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不自觉红了:“是我配不上你,行了吧?被当成玩物的明明是我,你又在装什么深情?”

  “也对,每次都是我去舔你,然后被你冷淡拒绝,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活该,都是我犯贱。”

  柳信用词越来越激烈,他没去看江闲的表情,只自顾自说了一堆,到最后连江闲都忍不了了。

  他的下颔被人强制性地抬起,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不解,还有些隐隐受伤的神色:“柳信,你真的很会颠倒是非。”

  柳信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心脏也不自觉抽痛了一瞬。

  “明明肆意撩拨的是你,撩完就跑的也是你,为什么你会委屈?你究竟想没想过我的感受?还是说……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话音落下,江闲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松开手,不再看柳信:“我累了,我们这次断干净吧。”

  他不敢去看柳信的眼睛,害怕自己会再一次心软。

  “好。”

  柳信冷淡地为他们这段长达六年的纠缠画上了句号。

  那一瞬间,江闲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钝痛从四肢缓慢地蔓延到了心脏,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疼的他几近麻木。

  手掌被烫伤的那寸皮肤仿佛又燃起了火苗,吞噬着他本就残破不堪的皮肉,连掌纹都不放过。

  可这点痛与心痛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就算如此,在柳信走之前,江闲还是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递给他:“我就不送你了。”

  见柳信不接,江闲又补了一句:“外面冷,你直接出去会感冒。”

  柳信盯着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又不喜欢我,现在装模作样有什么用?有本事你找他上床,而不是趁我喝醉了欺负我。”

  “江闲,你也挺没底线的。”

  说完后,他没再理江闲,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江闲这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追了出去,握住柳信的手腕:“什么他?你说清楚。”

  柳信顿住脚步,回头看他,神色有些难过:“非要这么侮辱我吗?逼我开口,看我伤心,你是不是很有快感?”

  说完后,他用力挣开了江闲的手,一步都没停留。

  作者有话说:

  尊敬的审核员,本章里他们只是亲亲而已,全部暧昧描写皆在脖子以上,无任何脖子以下描写,麻烦不要误锁,祝您早日暴富,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