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样的鹿吟。
亲吻在此刻也无法取代什么, 她只是贴她很紧,保证女人睁开眼睛的每一刹那,看到的都是自己, 而不是幻觉里的人。
折腾到后半夜的时候,林浅浅实在撑不过去了, 醒来身边就没了影子。
她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的鹿吟是如何在第二天一早就能若无其事地去画室上课的,只给她留了条消息告知去向。
现在临近过年,不少学生早都放了寒假,弯道超车是常有的事情,拿假期时间来补课的事情也多的是, 过年倒成了最不起眼的一件事情。
画室的几个老师还在带集训, 剩下的学生零零散散地约时间,鹿吟有空便去了。
昨晚她陪着鹿吟在阁楼上待着,鹿吟的意识是否清醒她并不清楚,她只能把药和水都准备好,最后两个人蜷缩着相拥而睡。
如果在阁楼上的回忆并不愉快, 那她以后就陪着她在阁楼睡, 这样回想起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陪伴的记忆。
发出去的消息没能得到回复,林浅浅只能先背着包去上班。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画室已经没再上课了,几个老师将办公室和教室简单打扫了几下,准备迎接假期。
忙碌到晚上, 便就近买了些吃的在随便找了个空旷的教室聚餐。
鹿吟看了眼时间,还早, 也没急着走。
没过多久, 于苗便过来了,手里拎着几瓶洋酒。
“我没迟到吧?最近忙着带班, 正好今天有空。”
“于老师太会挑时间了,我们今儿可都收拾完没活儿了啊。”有人调侃着。
于苗笑着回应,“一会儿我在群里发个新年红包,再自罚三杯,就当是我赔罪了。”
一行人很快坐下,于苗坐在鹿吟身边,“没问问时雾要不要过来?”
“她最近应该挺忙的吧。”鹿吟拿了水杯接了杯热水放在自己的面前,却被于苗夺走。
“今天都得喝,反正今年过年肯定是约不出来你,那就今天好好玩一玩。”于苗跟她倒了酒,“一会儿我问问她,也不知道她过几天要不要跑到国外去。”
鹿吟自知钟时雾不会再去,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也没有挑明了说。
于苗倒了圈酒后,看了眼手机,“消息回得倒是快,说有点私事儿,来不了了。”
她想起前段时间的新闻,“她应该没出什么事儿吧?”
鹿吟抿唇,“这种问题的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也是,她那个人精。”于苗没放在心上,“算了,不来就不来,反正没几次是聚齐过的。”
聚餐无非就是聊天唠嗑,鹿吟也不知道怎么注意画室的八卦,从学生到老师,再到哪个难缠的合作方。
她沉默地听着,有人看她的时候,她就避开眼神不参与谈话,或者也只是笑着简单回应一下。
“你现在跟你妹妹……”于苗主动跟她找了话题,但又不好直白得问。
“挺好的。”鹿吟也不想多说。
她画室的朋友没几个待见林浅浅的,她也知道原因,也不想当和事佬,缓和这群人的关系。
林浅浅只绕着她一个人当然是最好的。
“那她妈就没联系过她吗?好歹也是亲闺女,小时候丢给你养,现在还丢给你养啊?”于苗不怎么高兴,“什么烂摊子都让你摊上了。”
“说这些做什么?”鹿吟抿了口酒,尝出这酒度数很高,放下没再动。
“我这是心疼你。”于苗叹口气,“我跟鹿随同班同学多久了,要不是你小时候就独立,不肯亲近人,我早都认你当干女儿了。”
“鹿随结婚之后,我就跟她联系比较少了,要不是看到新闻,谁会知道……”看到鹿吟脸色微变,于苗及时打住了,“我知道你心里爱藏事儿,幸好当初时雾尽心尽力捞你一把,那母女俩也真是的……”
这种事情鹿吟也不想再去追究谁对谁错,她不愿回忆过去,也不想憧憬未来。
当下,她只要跟林浅浅在一起就好,别的她也不怎么在乎。
于苗心直口快,但心肠不坏,鹿吟不是爱跟熟人亲近的关系,知道于苗的心是好的就可以了。
“不说你就不说你,但当妈的,总得心疼心疼女儿。”于苗看着自己女儿的照片,“我女儿上个寄宿学校,一星期回来一次我都念得要死,有些人女儿出国几年,连声招呼都不打,还要扔给别人去养。”
鹿吟喝光一杯酒,依旧不接话。
于苗瞧她一眼,更来气了。
“于姐,敬你。”鹿吟跟她碰杯。
于苗看出她的态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行了,知道你嫌我唠叨了。”
“我心甘情愿而已。”这句话说得很低,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做事有分寸,但遇到林浅浅却宁愿抛弃所有理智。
她不想承受坏的结果,总想拼上自己的一切尽力一搏。
这晚,鹿吟喝了不少,看到林浅浅的消息时,她眉头微皱,让她早些睡,今晚不回去了。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过来。
“查岗!你在干嘛!”刚接起电话,林浅浅质问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不是说年前没课了吗!去了一天都不回来,我下班也不来接我,怕年底买不到车票,我们公司提前放假了。”
“那挺好,我在画室有点事情,明早再回去。”
她喝了酒,开不了车,准备今晚在画室过夜。
“你一个单身女性,在外面过夜,我不放心!”林浅浅不满意,“身为姐姐,你把你的妹妹一个人扔在家里过夜,我觉得你肯定也不放心!”
“林浅,我喝了点酒。”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林浅浅想着或许是在跟画室的人聚餐。
鹿吟很少跟同事们聚餐这一点她是知道的,难得一次她也说不出来让她提前离开的话。
况且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说不定正热闹着。
“我能……过去找你吗?”问出口之后,林浅浅就有点后悔,那里的人应该是不怎么欢迎她来着,“算了算了,你喝吧,我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她故作轻松的口吻被鹿吟轻而易举听出来。
“过来吧,我想让你过来。”
林浅浅像是被这句话定住了一样。
大概这个世界上比‘我爱你’更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我需要你’了,这让她们看起来更加般配,比所有人都要需要彼此。
“那你等一等我……”林浅浅想了想,“不要喝太多了……”
挂了电话之后,鹿吟就没再碰酒杯了。
她今天喝得确实要比以往的多,她酒量一般,更何况酒也喝得少,一下子喝得太猛容易遭不住。
鹿吟又去拿了自己的水杯回来,喝了口润嗓。
“不喝了?”于苗问她。
“嗯。”鹿吟点头,“再坐会儿我就回去了。”
于苗了然那电话来自于谁,没有拆穿她。
所有人都知道鹿吟栽在了林浅浅身上,但却根本无法揣测栽进去的前提。
鹿吟其实也想不明白,一个嚣张任性、爱说大话又下意识认怂、学习工作也爱混个及格线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让她鬼迷心窍地认定了?
她小时候也没畅想过自己长大后的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的她一心沉迷画画。
不过让别人去评价的话,肯定也会说配得上她的人一定是个足够优秀的人。
鹿吟不再喝酒,话题也不参与,打开手机,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发呆。
距离十五公里,十公里,五公里,一公里……
然后,那红点在十字路口停下来,开始以龟速朝着画室过来。
她应该是下了出租,鹿吟不知道她穿得厚不厚,便拿了棉袄出门,尽管她身上也只穿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
林浅浅从门口进来,看着走廊上的鹿吟,小跑过去。
“怎么不穿棉袄?不冷吗?”林浅浅拿过女人手里的棉袄,帮她穿上了。
“开了暖气的,不冷。”
“现在是在室外!”林浅浅反驳她,又帮她拉好拉帘,“你不心疼你自己,我还心疼呢。”
林浅浅嗅到酒气,“你们结束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可以回去了。”鹿吟诚实地告诉她,走几步的时候脑子有些晕眩,她便站在原地缓了几秒钟。
林浅浅扶住她,猜测她究竟喝了多少。
“林浅,我今天酒喝得有点多了。”鹿吟的小臂搭在她身上。
“那你难受吗?我要不要帮你买瓶水?”林浅浅往外面看了眼,“这儿的便利店在哪儿?”
她不想一个人进去聚餐的教室里面找水,里面的人她都不认识,认识的也不想去打交道。
“不用。”鹿吟靠着墙,林浅浅便把门关上了,也隔绝了不少喧闹的交谈声。
她微闭了眼,缓着神,手始终拉着林浅浅,跟她手指相扣。
“姐,你还好吗?”林浅浅站在她面前,凑近细细观察女人的脸。
鹿吟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又微微别开眼神,“就是有点晕,要是你没来就好了。”
“什么呀!”林浅浅扯她的衣角,“不准胡说八道!”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喝醉了,见到你就只想吻你了。”
林浅浅微愣,倒是没能想到在酒精驱使下的鹿吟也会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
她确实很少见到过这样的鹿吟,从昨晚到现在,她面前的鹿吟都无法让她平静地对待。
她还需要摸索更多女人不同的情绪。
当然,她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时刻的鹿吟,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爱听的。
“在这里亲,不太好吧……”林浅浅双手攥住女人的衣领,身子朝着她贴过去,嘴上腼腆着,但行动却毫不犹豫。
“确实不太好。”鹿吟没再靠着墙,站直了身体,拉着林浅浅往外面走。
“你还真……”林浅浅挫败地叹口气,“我就矜持一下而已嘛!”
“快点走。”鹿吟的步伐加快了些。
林浅浅甚至怀疑这女人刚才是不是在骗她,这健步如飞的,哪有喝醉的样子?
“我不!”林浅浅脾气也上来了,“两条腿又不是只能用来走路。”
“那还能干嘛?”鹿吟打开手机打了辆出租,接了林浅浅的话。
“挂你身上啊。”林浅浅凑近女人耳边,“今晚挂一挂?”
鹿吟侧眸看她一眼,“也行。”
“你到底醉没醉?”林浅浅此刻怎么也分辨不出来了。
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今天的鹿吟简直是改头换面了。
看来她得买点度数高的酒让鹿吟经常陪自己喝一喝,这可比平常有情调多了。
醉酒后的鹿吟,她可以随便对着她说荤话,而且不会挨骂。
“醉了没有呀?”林浅浅又贴近她。
昏黄路灯的照耀下,她甜糯的声音撩着耳朵,黝黑的眸孔发出纯真烂漫的光芒。
鹿吟盯了她几秒,扯着她往回走。
“去哪儿!”林浅浅跟不上她,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一路绕过办公室和画室,鹿吟开始上楼,最后在休息室停下来。
开门,进入,反锁,一气呵成。
林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唇就被女人堵住了。
鼻息洒在颊边,她轻吮她的舌尖,含住她的下唇,在轻微的痒意又啃又咬。
林浅浅整个人都贴在门上,理智还没完全消散之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鹿吟在画室休息的地方。
她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林浅浅想象中的公司安排的住处环境一定不会太好,如果她跟着去了鹿吟的寝室,那张一米的床甚至动作起来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路过的人说不定一下子就能猜出来她们在做些什么。
可真到了这里,林浅浅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她甚至听不到走廊外的动静,以及清晰的接吻声能够让她辨认出这间屋子的面积不算小,足够她在这里肆意地扑腾。
“张嘴。”鹿吟唤她。
林浅浅听话得很,她陷入沉思时就容易跑神,这会儿终于不愿意再想些别的。
余光被五颜六色的画填满,她突然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在老家那座大房子里,鹿吟的卧室也是如此,颜料和画摆放在柜面上,整整齐齐。
那个时候她常弄乱她这些东西,现在也仍然没能改变这个毛病。
她被抱着坐在桌子上,画笔零零散散落了满地,此刻在敏锐的听觉里显得刺耳
林浅浅是言出必行的人,尤其是在鹿吟面前。
她那双不止可以用来走路的腿,正如她所说的第二种用处,在当下实施得圆满且恰到好处。
走廊外的脚步声听不到,也或者根本没有人路过,她们可以在这里放肆地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林浅浅能够尝到女人口中未散的酒香,徐徐渡入她的唇里。
“姐,你好甜呀……”林浅浅最擅长这种时候的挑衅,还不忘评价一下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吻。
鹿吟盯着她看,发现怀里人望向自己的眸光许多年都没有变过。
还未搬离原来那座城市的时候,鹿吟总是在想,她身为姐姐,应该用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去照顾自己的妹妹。
但四目相对时,她总是会考虑到一些别的东西。
她不愿意去戳破那层玻璃纸,却在下一秒接住用整个身子撞进玻璃纸的林浅浅。
鹿吟扬起嘴角,熟练地摸索到她的承受底线在哪里,让她说不出那些挑衅的话,或者把爱说的这种话都化为含糊的呜咽。
她擦去桌上的波光粼粼,看着林浅浅紧闭着眼动情的模样,倏地笑了下。
也对,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不然也不会在她承受不住想要逃跑的时候面无表情将她扯回来。
哪有姐姐会对妹妹做这种事情呢?
桌面变得好滑,林浅浅被迫往外去,抱住女人的腰生怕自己掉下来。
鹿吟托住她回到床上,林浅浅终于有机会喘气。
“姐,我有点呼吸不过来了……”林浅浅的声音抖着。
“为什么?”鹿吟反问她,并且不准备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她看着她的脆弱神态,手落在被子边缘。
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却无法控制对于林浅浅的感情,甚至是某些身体上想要接触的本能。
林浅浅双手也抓紧被子。
她不该去刺激醉酒后的鹿吟的,而且这里还是画室,哪怕有万分之一概率被撞见的风险她都会感到害怕。
鹿吟会用牙齿威胁她,就像外力挤压干燥的海绵,直到它浸入水里。
“你知道的……”林浅浅抓住她的手,“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忍不住吐水了……”
“真的……”哭腔重新从她的嗓子眼里冒出来,“我没办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