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特斯很平静地掀了一下眼皮：“请我的律师代我答话。”
男Beta站了起来，推了一下鼻梁上厚厚的镜片，这副眼镜同时也是一个小型文件存储和投射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激光笔，把镜片中的资料立体投射到大厅上空，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律师清了清嗓音：
“这是我在接手此案件后，前往军部调查的结果。报告上显示，约理二年三月二十九日下午四点二十八分，由帝国最高军事指挥官赫伯特指挥登上慕比所在的主舰，根据主舰现场的监控视频和当时在场军官和士兵的口述，可知在主舰被占领前，慕比应尤特斯的请求前往主舰休息区尤特斯的卧室。由于看到两人举止亲密，军官关闭了尤特斯卧室里的监控录像，所以，当时卧室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不过，”
空中的立体虚拟显示屏转换，播出了两段监控录像。
“从当时走廊的监控可知，除了当时尤特斯从卧室出来，在赫伯特指挥官踹开房门前，没有任何人进出过卧室。而当时慕比的情况又是怎么样的呢？”
镜片后面是戏谑的目光：“当时慕比被扒光衣服、五花大绑在床上，还有一把水果刀从他的后心完整地扎进去，导致他在剧痛中无法动弹。那么，请问，是谁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对慕比动手呢？”
陪审席中的扎曼忽然笑了一声，大声道：“还能是谁？最大的嫌疑人不就是尤特斯吗？”
“没错，补充一点，我以上的所有言论和证据都是在军部的支持下获得，并有相关见证人，感谢他们对公正判案的支持！我的发言结束了，法官大人。”
法官看向赫伯特，得到他的点头认同律师的话后，敲响法槌：“证人是否有补充证言？”
紫色的眼珠骨碌碌转着，慕比露出哀伤又痛苦的神色：
“没错，当时在卧室里，是尤特斯勾引我，趁我放松警惕，把我绑了起来，他自己却逃跑了。这段时间我也在想这个事情，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我就是一名炮灰，尤特斯只是想用我来吸引赫伯特的火力，他好趁乱跑到外星球寻找支援。其实我明白的，殿下，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得到您的注意，可是您怎么能这么欺骗我的感情啊？”
他说着说着，似乎说不下去了，捂住脸小声哽咽。
陪审团响起小声的议论声。
尤特斯冷眼看着慕比在这里演，不禁感叹：来了王城后，这演技愈发炉火纯青了，不过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差一点？
“肃静！现在请陪审团成员发表意见，你们可以自由质询证人和被告人。”
扎曼跃跃欲试，立刻站了起来，眼里射出八卦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说，尤特斯欺骗了你的感情，想要利用你先干掉赫伯特，再干掉你？”
慕比仰天长叹：“我们都只是殿下的垫脚石而已。”
“哦，所以你也喜欢尤特斯？你们之前见过吗？”
“当然，在萨马特时，我就对殿下一见钟情。”
慕比深情演绎。
“哈！原来如此，这话不知道咱们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听到会如何感想，不过你是怎么跟尤特斯取得联系？在塔勒斯城是你找他还是他找你？”
扎曼还想深挖，却被国王打断了：
“扎曼将军，这是法庭，不是什么随便的场合。慕比，单凭你自己，可是空口无凭啊。”
约理意有所指，慕比立刻心领神会。
在赫伯特带人登舰时，他的副官就已经毁掉了他的保险箱，里面装着的正是他通敌的信件。
只要咬死是尤特斯的主意，约理会帮他安排好一切。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尤特斯，心中的黑暗疯狂增长。
他倒要看看尤特斯还能平静多久。
“凭我当然不行，可是还有一个证人，他的话会比我更有说服力。”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军装、肩膀上有金色穗带和蓝色太空环装饰的人走了进来。
他就是本案的新证人——姆特斯边航线上驻守的太空防军上尉，丹曼。
他走到证人席，以他的军人名誉发誓：
“我以下的言论绝无虚假，我已经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因为我曾经帮助传递帝国和外星球通信的信件。如果是正常渠道，量子通讯已经足够保障两国交流，可是我却放弃了我的职责。”
法官问道：“是谁让你通传信件？”
丹曼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审判席的尤特斯，坚定道：
“我并不知道是哪位王城的大人物，但是我知道，与我交接的人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年龄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棕色短发，我曾经无意中看见了他的身份信息，他的名字叫劳德。”
陪审团一片哗然。
其中一位分理宰相站了起来，他主要负责的就是对王室成员和王宫的管理：
“如果我所记不错，之前尤特斯殿下的管家赫多，他的儿子就叫劳德。”
尤特斯眉梢一动：“赫多的儿子确实叫劳德，但是他在布哈顿城上完大学后就一直留在那里从事财务方面的工作，即便是我，也已经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法官大人，我们有证据提供。”
一直坐在后面的两名议员当庭出示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正是赫多的妻子，她承认尤特斯有时会让他儿子帮忙做一些事，但是她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想要查证这份视频是否属于虚构拼接很简单，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结果，视频的内容确实是真实拍摄。
尤特斯手指攥紧，厉声问道：“赫多呢？只有赫多的妻子能证明什么？”
“请别着急，殿下，我们当然也希望有更充足的证据，但是劳德不知所踪，赫多因为突发心脏病，目前在医院处于昏迷状态。”
议员挥了挥手，示意工作人员搬来一沓书信呈现在大家面前。
“比起证言，我们当然更愿意相信实物，这是在尤特斯殿下曾经的住所里找到的一些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资料，以及赫多的妻子交给我们的、他儿子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由法官看过，又在陪审团中间传阅，最后交到尤特斯手中。
“请相信，殿下，我们已经做了十几份笔迹鉴定了，书信上的字迹与您的字迹完全相同！”
一个又一个证据接连不断的抛了出来，让人难以应对。
尤特斯看着信纸上的内容，震惊地无以复加，除了内容是陌生的，笔迹和落款他都再熟悉不过。
居然真的是自己的笔迹！
他都险些以为这是自己写给外星球的通敌信了！
信上还写着尤特斯私下的愤懑和对前任以及现任国王的不满，还有外星球回复给他的表示要“友好交流”的愿望。
外星球的信件是在尤特斯家里的保险柜里找到，尤特斯的亲笔信则是由赫多的妻子交给了前去调查的议员。
由于全程都有录音录像，真实性和可信性都大大增强。
尤特斯的手指有些发抖，用力在信纸上攥出深深的折痕，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约理：
“国王陛下，你还真是处心积虑、赶尽杀绝！”
约理微笑，嘴唇下是寒光森森的牙齿：
“侄子，我知道你对我心有埋怨，你是个重亲情的好孩子，可这也蒙蔽了你的双眼。你意气用事翻下这样的大错，作为你的叔叔，我为你感到惋惜，如果你能改过自新，我愿意饶恕你，可法律是无法用感情来饶恕的。”
尤特斯冷笑：“希望您记住你说过的话。”
约理露出慈悲的目光：“尤特斯，认罪吧，你不该在歧路上越走越远。”
“陛下，还没盖棺定论，您不用着急。”
尤特斯把信纸摔在审判席前的桌台上，手伸进外面穿着的外套，外套的内衬里，还缝着他的证据。
只要把证据拿出来，就可以……
手掌僵住。
尤特斯的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不对，为什么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衣服一定是他之前穿过的衣服，可是里面缝衣服的细线都没有了。
有人发现了他衣服里的东西，换了他的内衬！
尤特斯把衣服两边都摸了一个遍，最后收回来的手上，却空空如也。
他脸色苍白，目光不由看向赫伯特。
从他被带走一直到赫伯特把衣服拿回来，这期间，衣服一直在赫伯特那里存放。
他看向赫伯特，却从那双素来平静沉毅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怔然。
他也没预料到吗？
这次的危机前所未有的有些大啊。
尤特斯本来直起的腰又弯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有些脱力。
约理眼角笑意加深，他看向法官，法官轻咳两声，询问：“尤特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
“法官大人，”尤特斯再次开口有些虚弱，“我忽然有些不舒服，能否申请暂停请医生过来？”
法官看向两边的陪审团，赫伯特眉头紧锁，点头表示同意，其余人也没什么意见，只有扎曼懒洋洋的，似乎有些无趣，撇嘴道：“能完事就早完事吧，我早饭还没吃呢。”
话刚说完，一道杀人般的寒气直冲他来，扎曼一个激灵：“不过嘛，我们奉行保护弱小原则，孕夫也应该得到保护和关照。”
约理没什么意见，尤特斯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他不差这几分钟，还可以展示他的大度和包容。
总行政官嘲讽道：“再等下去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黑的怎么也变不成白的。”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也都同意暂时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