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归来26

  继任掌门的仪式举办地很圆满。

  方艳青与空性的一战也让她在江湖彻底成名于一流高手,而与她的武功齐名甚至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她仙姿玉色的容貌。

  不过这些江湖传闻方艳青已无暇顾及。

  风陵师太病重了。

  或许是因为终于放心地将峨眉重担交于了值得托付的继承人,原本还能勉强撑着她的那一口精气神溃散,身体也迅速衰败了。

  她自己就通晓医术,这是她早已清楚的终途。

  她最后的日子里,继任掌门后的方艳青待在峨眉山上没再下山,始终待在风陵师太身边陪伴她渡过了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她是笑着,没有负担离世的。

  只是临终前唯一的遗憾就是未能完成祖师的遗愿,她像那时方评说的那样将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秘密再次告诉了方艳青。

  叮嘱她一定要尽力将这两样兵器寻回。

  这是峨眉两代掌门人传下的遗志,也是方艳青的父亲方评不辞辛劳地花费一生都在为其奔波的信念,方艳青自是郑重应下。

  风陵师太离世后,葬礼结束方艳青又在峨眉待了许久。

  作为掌门人该要与峨眉弟子们磨合的也早在风陵师太弥留的这一年里磨合好了,究其原因是她收的几个弟子。

  最早是洛阳金鞭纪冲老英雄送来的独生爱女,纪晓芙。

  说起他们倒也算是有一段缘分,十六岁那年方艳青曾相助被山匪围攻打劫的他们一家,那时还是她将那个女娃娃救下。

  那时的方艳青初涉江湖不久,看着像通了人情世故实际不过一知半解,对于善恶的判断过于主观,甚至非黑即白到有些极端。

  因此对于那些盗匪的处置与纪冲一行人有了异议。

  但她救人只因为她自己想救,从来不在乎被救的人是否感激,既然性情不合那便不必相识只当萍水相逢就罢了。

  因此没将路上这一插曲放在心上。

  现今回想起来,方艳青依旧认为应当杀伐果断,才能让他人看到作恶的后果而不敢作恶,但如今的她也明白了当初的她的不足。

  她缺少了一份对生命的敬畏与慈悲心。

  先经历了师兄和父亲的无常身死,又亲自送走寿终正寝的师伯,生死离别让方艳青终于感悟到了生命的厚重和珍贵。

  不管是恶人还是善人,绝不该像从前的她认为的那般,取走他们的性命就像拂去一片落叶,就像每一次练剑划过空气一样平淡。

  方艳青没在意那时初遇的一点不愉快。

  在她的掌门继任仪式上纪冲也来参加了,当时宴会结束后他私下还曾就此事特意与方艳青感谢和致歉,他当时应该也看出她确实没放在心上。

  因此后来又带了才十一岁的爱女亲上峨眉拜师。

  方艳青一开始本没打算这么早收徒,但纪晓芙的资质确实上乘,况且如今身为峨眉掌门的她也该顾忌与洛阳金鞭门的关系。

  因而思及峨眉后继有人以及从前那一份缘分,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个弟子,又刚巧门下又救下了一些父母双亡或被遗弃的孤儿。

  便索性一并收下为弟子了。

  当然方艳青还是依照旧例按资质分了嫡传与普通弟子,纪晓芙自是嫡传弟子,另外还有一个女孩资质不错记为了嫡传。

  世道混乱,女子总是更艰难些。

  这些被峨眉救下的孤儿多为女孩,穷苦人家的女孩没什么正式的名字,只是一些浑名随口叫着,方艳青便为她们一一新取了名。

  另外一个嫡传弟子便是唤作贝锦仪。

  其余资质都很平常,自是普通弟子。还有静字这一辈的弟子,她们在方艳青来峨眉前便入了门,有些比她年纪还大好些。

  她们之前只是记为峨眉第四代弟子,因此唤孤鸿子和方艳青都为师叔,本是打算孤鸿子继任掌门后再记在他名下的。

  如今自是都记在了方艳青名下。

  其中静玄、静虚、静空、静迦四人资质好些为嫡传弟子,静玄年纪最长,便是峨眉第四代弟子中的大师姐了。

  当然普通弟子里若日后有出彩的,亦可再行更改。

  总而言之以实力为尊。

  若是强行将所有弟子的地位一视同仁,但在江湖上的规矩就是弱肉强食,日后因为资质和实力总有偏向,难免会有人心有不平。

  倒不如一开始就划分地明明白白。

  收了弟子后,方艳青自是又留在了峨眉教导她们。

  她亦是第一次为人师,与她们的相处和教导都是摸索着来。

  尤其是她们之间资质悟性相差太大,刚开始许多她幼时就认为清晰明了根本不必多提的地方在她们看来却是难以理解的点。

  如此过了一年多,才算是互相适应了。

  给弟子们打好基础,上面又有年长的静玄一辈照看,开春后已二十三岁的方艳青终于再次踏出了峨眉山走进了江湖中。

  只是这次就不再是如从前那般随性地游山玩水,峨眉的镇派之宝倚天剑至今还流落在外,身为掌门的她自是要将其寻回。

  还有父亲找了一辈子的屠龙刀以及……

  她的杀父仇人,谢逊。

  夜深人静,荒郊野岭。

  今夜无星也五月,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野间燃起一团篝火,隐隐约约的火光透过紧闭的眼睑传来橘红的色彩。

  当意识完全黑暗下去的时候,范遥几乎以为自己死了。

  听着耳边的篝火燃烧的哔啵声,他心知自己应当是被人救了,总算是没有马失前蹄窝囊地死在这么一个奸狯小人的手里……

  范遥内心的警惕不减,仍闭着眼不动声色。

  直到察觉到周围除了篝火声响似乎没有人的声息才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然后模糊视野里映出林间一道正安然躺在白绫上的雪白丽影。

  原来不是没有人,只是他没能察觉到。

  这种情况似乎更加危险,但范遥原本的警惕在此时却已全然消散了,他知道尽管他面前的女子或许十分厌烦他,但以她的品性救了他就绝不会害他性命。

  “我这是已经下了地狱吗?”

  范遥放心地完全睁开眼,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从地上坐了起来,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很是不正经地道,

  “不然怎么会见着了大名鼎鼎的峨眉方掌门?”

  是了,在他对面的正是已继任了峨眉掌门之位四年的方艳青,她早已察觉范遥醒来,闻言只抬眸淡淡看他一眼并不理会。

  她早已习惯了范遥每每见着她的冷嘲热讽,尽管从那年她出手教训了他一顿后他对着她便安分沉默许多,后来也经年未见。

  而她如今虽救了他,但只是一时恻隐之心。

  他终究是明教之人,要指望她对他和颜悦色是不可能了。

  范遥早已从待在坐忘峰上每每买醉喝地昏天黑地的杨逍那里得知了方艳青师兄和父亲身死之事,自然理解她如今的态度。

  自蝶谷一别,全来他们已经有六年未见了。

  她还是那般爱穿白衣,不管是茹素还是这点倒是都与他们明教合宜,只是从前她穿的只是素色衣裙如今却换成了雪白道袍。

  乌黑鸦发也不再挽少女发髻,而是全部束在了白玉冠里。

  肤光胜雪,气态清冷。

  玉面额间一点殷红朱砂,灼艳又圣洁。

  明明都是二十四的人面容看着却还如十五六岁的少女那般白嫩,只是容貌完全长开达到盛极,全然去了从前眉目间的青涩稚气。

  一袭玉冠白袍更显地仙风道骨,宛如姑射神人。

  范遥就这样半倚在身后的树干上隔着摇曳的火光静静看着她,在夜色的遮掩下眸中的笑意与欢喜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展露。

  “既然醒了,就自己上药。”

  方艳青从对面丢了一瓶金疮药过来,她捡到范遥时他已重伤晕倒在地,内伤和外伤都极重,她只给他服了治内伤的丹药保命。

  范遥准确地接下药瓶,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

  “诶?叫我在这里上药?我的伤可是在胸前,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我这脱了衣服不太好吧?方掌门?”

  方艳青近年来静修越发清心寡欲,养气的功夫也一流。

  闻言毫无羞恼,神情淡漠地侧头闭上眼。

  范遥见此却小声嘀咕道,“这谁知道你有没有偷看……”

  方艳青终于睁开眼,转头望着他的眸光清寒,“你若是能活蹦乱跳,胡言乱语了,不如就挪挪你的尊驾到别的洞天福地去。”

  范遥从初见时就知她看着清冷寡言,实际言辞犀利地很。

  听她这般讥讽也不生气,反而很满意地笑了,“我还真以为你已经是那端坐在高台上的观音,不悲不喜了呢。”

  明明她入的是道门,他却偏说什么观音。

  方艳青淡淡看他一眼,“你倒是变了许多,变地更无赖了。”

  她一直觉得范遥这人很是莫名其妙,从初见时就莫名其妙地针对她,后来被她打败如今又三番两次地莫名其妙变了态度。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范遥也不遑多让。

  最后上药的事范遥倒也没有那般不要脸在她面前脱衣服,自己勉强起身去了林中深处的草丛后面,顺便还抓了只野鸡。

  待回来时,方艳青依旧是同一个姿势闭眼安睡。

  范遥几次再想和她搭话,她都不予理会了,哪怕他坐在对面撑着脸目光一直移也不移地直勾勾盯着她看,她也不为所动。

  他边烤着野鸡,颇为不服气地道,“明明是杨逍和狮王得罪了你,你怎么还能这么冤枉地迁怒到清清白白的我头上呢?”

  他这话还真厚脸皮,只说他从前口头上就不知得罪了方艳青多少次,清清白白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他才是真冤枉了。

  见对面的人神情毫无波动,范遥挑了挑眉。

  “唉……”

  他很是做作地悠悠长叹了一口气,“原本得知了倚天剑的消息迫不及待地想要告知某人,谁让人家峨眉掌门对我爱搭不理……”

  不出所料,方艳青霎时抬眸看向他。

  起身自悬挂的白绫上坐起,雪白的衣袂在夜风中翻飞。

  她清寒的眸光乍亮,无比专注又锐利地直直投注在范遥身上,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在意,淡漠冰冷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一丝急切。

  “倚天剑在何处?”

  这一年多来她几乎大半的日子都奔波在外,风餐露宿,为的就是想要寻找倚天剑和屠龙刀。

  但当初倚天剑因杨逍和孤鸿子决斗比武失落,而后待峨眉弟子寻来只见到孤鸿子的尸身,因而他们怀疑是杨逍夺了剑。

  方艳青问过杨逍,他当时只将剑掷于地便离去了。

  她倒不至于连这点都不信他,以他的骄傲也不屑于在这点说谎,如此,中间究竟是谁取走了倚天剑无人得知。

  方艳青在当时比武之地附近查问良久,都毫无线索。

  如此她只好将注意先放在了屠龙刀上。

  屠龙刀自几十年前郭公破虏死后便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在江湖上,按理来说应是比才失落不久的倚天剑更难寻找的。

  但在方艳青之前,已有人为之花了二十余年的时间。

  那便是她的父亲方评。

  彼时方评寄给孤鸿子的最后一封信中便透露出多年心愿终于即将得偿,而后方艳青来到少林收敛父亲尸身与遗物时便有了发现。

  一个空荡荡的长条宽木盒。

  少林中人对此不解,但方艳青却明白了一切。

  那个木盒的长度与宽度分明与口口相传下来的屠龙刀一模一样,原来父亲他生前真的完成了祖师遗志找到了屠龙刀!

  而今再度失落,线索赫然锁定在谢逊身上。

  谢逊近些年来到处作恶杀人,每犯下一案必定要留下“杀人者成昆”的字样,武林中与他有血海深仇恨他者多矣。

  然而他倒真善于躲藏,至今无人能找到他。

  每每必是他主动出现又犯下一桩血案,但等寻着消息追去又再度失了音信,因而方艳青退而求其次想要寻找成昆。

  她不知谢逊和成昆这对师徒究竟是为何反目。

  但谢逊用这种极端方法必是为了逼成昆出现,倘若她跟在成昆身边将消息透露出去必能引谢逊现身。

  不过这个法子首当其冲的困难又变成了如何找到成昆。

  而这次方艳青将目光放在了少林。

  最先查出谢逊犯下的血案真凶是他自己而非成昆的就是少林,当时少林那边只模糊地透露他们有充足的证据和证人。

  但又有谁比被诬陷的当事人还更着急寻找出真凶呢?又有谁会比他自己更值得做那个让少林寺确信不已的证人呢?

  方艳青怀疑,不,几乎是肯定成昆和少林必有某种联系。

  她知晓既然当时少林未曾把成昆的存在公开说明,她若明目张胆去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因而便只打算在嵩山附近观察一阵儿。

  好巧不巧,她刚到嵩山便见到了成昆从寺中出来。

  方艳青的轻功在这江湖之中堪称绝顶,她悄无声息地追踪在成昆身后,本想待他离开少林范围再现身。

  谁知成昆为人却极谨慎多疑。

  明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却仍几番故布疑阵将她甩脱,而她再循着蛛丝马迹追上来却只见到被重伤在地的范遥。

  眼见他奄奄一息,她犹豫后还是选择停下救治。

  方艳青心知范遥的重伤必与成昆脱不开关系,因此她倒也并不怀疑他是否真得知了什么消息,只是她追踪成昆本为的是屠龙刀。

  怎么会又与倚天剑扯上关系?

  然而经过这一年多如同无头苍蝇般的到处寻觅却始终无果,方艳青已不愿放过抓住任何一丝一毫有可能的线索的机会。

  但见她果真如此在意,范遥却又悠哉游哉地端起了架子。

  “世道炎凉啊,求人是这种冷冰冰的态度吗?”

  方艳青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服软,倘若他真能提供倚天剑的消息给她倒也的确是对她对峨眉有恩,只是服个软也无可厚非。

  但她如今神情冷凝惯了,因而只尽力缓了声淡淡道,“范公子,请你告知我倚天剑的下落,在下必感激不尽。”

  见她客客气气地称他为范公子,范遥反而觉得无趣了。

  他撇撇嘴,“我可不要这种空头感谢。”

  方艳青知道如今是她在求他帮忙,依旧好声好气,“那范公子有何条件,只要在下能办到在所不辞。”

  范遥一手转动着烤鸡,一手撑着脸眼眸含笑看她。

  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色泽微淡的樱唇,想到了那时在蝶谷曾不意见到的它被完全染地靡丽殷红的模样……

  他眸光微暗,笑道,“我要你亲我一口。”

  方艳青脸色和眼神顿时全部冷了下来,比冬日冰雪更胜。

  “看来你不仅变成了无赖,还想成为淫/贼。”

  范遥眼见她的手已经移到了剑柄,心知她可能是要动真格了,忙偃旗息鼓抬手示意投降,“开个玩笑而已,谁真想亲你了……”

  他一脸无趣地道,“把你的玉蜂蜂蜜给我总行了。”

  他前面刁难了那么多,如今却只要她的玉蜂蜂蜜,方艳青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实在有些怀疑他的目的。

  但他既开口要求了,她便直接给了。

  “希望范公子说话算话。”

  这话虽然听着仍然很是客气,但看她格外冷凝的神情却好似能觉出一丝讥讽和警告之意。

  范遥接过装着蜂蜜的瓷瓶慢条斯理地倒在烤鸡上,还嘟嘟囔囔地小声念叨着,“凭什么他能亲,我就亲不得……”

  两人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方艳青想听不到都难。

  她玉容冷如寒霜,已完全不想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只等着范遥兑现承诺将倚天剑的下落告知。

  好在这次,范遥没再玩弄什么话术。

  据范遥所说因他和杨逍认定阳教主未曾逝世,因此由杨逍坐镇光明顶,他则独行江湖,四处寻访阳教主的下落。

  范遥略过了中间他因怀疑阳教主是被丐帮所害,因此捉了不少丐帮高手严刑拷打的事没对方艳青言明。

  只道有一日偶然在大都街头见到了成昆,因成昆是是他们阳教主夫人的师兄,阳教主夫妇双双失踪,他或许会知内情。

  因而便跟了上去,却意外得知了一桩秘事。当然其中具体原与明教中的事务有关他不便告知,只说听到他们提起过倚天剑。

  “那几个与成昆密谋的是汝阳王府中人,据他们所说有一个江湖人偶然得了一件神兵利器秘密献给了汝阳王得了很大的奖赏。”

  “那件宝物正是倚天剑。”

  范遥说的有条有理,方艳青倒也并未怀疑其真实性。

  一年多无果的寻找不是不疲惫不茫然的,直到如今倚天剑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她心中的欣喜与激动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时心神放松下,不自觉浅笑道,“多谢。”

  范遥看着她自重逢以来便较从前更清冷淡漠,无悲无喜的神情难得破冰一笑,火光映照着她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鲜活人气。

  眸中也情不自禁弥漫出深深笑意。

  他心中暗暗自嘲自己果真是陷进去了,看着她发自内心的欢愉自己竟觉得比方才所说的任何条件都要来地满足。

  可想是这般想,范遥却无法忽视心头的甜意。

  野鸡终于烤好了,玉蜂尾刺虽有剧毒,但产的蜂蜜却极清甜,用玉蜂蜂蜜抹过的表皮看着油光鲜嫩,浓郁的香味阵阵扑鼻。

  他拆了一个鸡腿啃了一口。

  或许是蜂蜜的缘故,口感格外地香甜,至少肯定比九年前他们初遇时那晚烤的兔子更甜。

  其实要说来这也算是缘分了,倘若方艳青当时不顾范遥死活,定要追着成昆踪迹而去,说不定要找到屠龙刀还需千难万难。

  但当时她动了恻隐之心,为他停留了。

  如今反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意外得了一直没有任何线索的倚天剑消息,正可谓一饮一啄,因果循环。

  当夜方艳青睡在林间的白绫上,范遥则靠在树下看着她。

  如此一夜相安无事到天明。

  第二日因范遥身上还有重伤的缘故,方艳青念及他告知了倚天剑的消息到底有恩,是一瓶蜂蜜抵不了的,因此并未直接离去。

  而是护送着他到了附近的城镇,为他请了大夫才告辞。

  范遥没有阻拦,只是站在门前看她翻身上马即将离去之时突然道,“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按理说方艳青救他一命,他告知倚天剑消息,两者其实完全可以抵消了,但一来方艳青救他并不为挟恩求报,二来就是范遥没脸没皮。

  因此在听到他这般要求时,方艳青还是停住了缰绳,以为范遥又要像昨晚一样故技重施戏弄于她,因此神情很是冷淡。

  “说来听听,但范公子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堆层的云朵挡住了早上的朝阳,但站在门前看着她的范遥玉容俊貌上的笑意却足够明亮灿烂。

  “方掌门,那就请你一定记住我现在的模样吧。”

  方艳青不知他这是何意,两人眸光相对却发现他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沉溺,几乎让人感受到其中深深情意。

  她顿时一愣。

  一时都有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或是范遥故意伪装戏弄。

  毕竟这可是范遥,从初见时就厌恶针对她的范遥,方艳青如此想着却始终无法从面前俊雅的青年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虚假说服自己。

  最终她只能依言认真看了他一眼,冷淡颔首。

  “我记住了。”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决绝扬长而去,只余下门前的青年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边有些不舍地摸着自己玉树临风的俊容喃喃道,

  “也不多看几眼,再想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此时的范遥面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心中却已做下了一个常人极难忍受的决定,今日的确算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三个月后,皖北女山湖畔的蝴蝶谷。

  胡青羊又再次盼来了她义结金兰的姐姐,这几年里就算方艳青与杨逍分道扬镳,但与这个小妹妹并没就此断了联系。

  只是她接任峨眉掌门之后,事务实在繁忙,峨眉与蝴蝶谷也相距甚远,因此几年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

  见她前来,胡青羊自是喜不自胜,但迎出来看清后她神情却霎时就变了,“姐姐,你受伤了?!”

  方艳青点点头,竟是说话都有些艰难了。

  她此时的脸色着实不好,原本莹润的肤色比起从前在古墓中长久不见天日都要来地更苍白无血色,且隐隐笼罩着一层寒霜。

  就连眼睫、眉毛都覆上了细碎的冰晶。

  胡青羊忙要伸手扶住她,却只觉一阵阴寒冷冽之气传来,从指尖凉到体内各处,冻地她身体一颤立刻就开始打哆嗦。

  方艳青怕无意伤饭她,也及时避开了她的搀扶。

  两个月前方艳青依范遥所言,前去了大都寻找倚天剑。因此行势必会与朝廷扯上关系,她还特意戴了人/皮面具易容伪装了身份。

  汝阳王府有重兵把守,大都亦有数不尽的元人军队。

  但方艳青没想与他们硬碰硬,给峨眉带来麻烦,以她的轻功要悄无声息潜入汝阳王府中也实在很容易。

  汝阳王倒果真对这倚天剑很是喜欢,将之悬挂在书房内,他是掌管了元廷兵马的朝中重臣,书房自然也是府中最严防死守之地。

  时时刻刻都有人轮值。

  方艳青成功趁换防时绕过了值守的元兵,成功取回了倚天剑,但不曾想府中还有两个实力颇深的高手,出去时不巧与她遇上。

  这两个自称是鹿杖客和鹤笔翁的高手是一对师兄弟,换作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方艳青都不在话下,但他们两人联合实在有些棘手。

  他们三人几番缠斗,一边方艳青还要顾忌已经因这响动被引来的府中守卫,只能速战速决,最后她到底还是倚仗着更胜一的轻功和倚天剑之利成功逃脱。

  但还是不慎在围攻下中了一掌。

  当然对方其中一人亦被她削去一臂,另一人被她刺中肺腑,绝落不到什么好处。

  只是她所中掌力阴寒至极,方艳青所修的玉女九阴功本就是至阴功法,对方的内力却比她还有更多了几分阴毒。

  而据她逃脱躲藏时听到的,这掌法名为‘玄冥神掌’,阴寒狠毒至极,掌力之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

  寒毒直入肺腑,至今无解。

  大概是因为方艳青的玉女九阴功本就是至阴功法,她又长年累月在寒玉床上修炼,倒并未有这样中了寒毒的症状。

  只是她体内阴阳平衡经此打破,内功却出了问题。

  无奈之下方艳青只得一边尽力调息,一边勉力驾马从大都赶来了蝴蝶谷寻求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医治。

  胡青牛自是尽力为她诊治,而得出来的结果也差不多。

  因她内功特殊玄冥神掌的寒毒的确对她没什么影响,但却让她原本至阴的功法阴气大增,体内阴阳失和。

  他神情凝重,“我只能想法子暂时为你压制,不让情况恶化,但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要么需要有一位拥有深厚的至阳内力的高手为你调理。”

  这个法子固然好,但又要到哪里寻找一位至阳功力的高手,更何况事关内功这样关乎性命之事,须得是极其信任的人了。

  方艳青倒不是找不出这样的人。

  比如武当掌门张三丰,这位前辈与她祖上和峨眉祖师都有旧,为人又德高望重可以信任,若是请求他帮忙必定会应允。

  只是一来为人调息内功问题必会对自身有损,她与这位前辈只在继任掌门仪式上有过短暂会面,实在谈不上熟悉。

  如此贸然去武当请求,实在不妥。

  二来便是她如今是峨眉掌门,若是前去请求相助,那么从此峨眉便要欠下武当一个极大的人情了。

  因此方艳青只将这些思绪在脑海中一过,便直接问道,“那第二种方法呢?胡大哥这般说必定是有别的法子吧。”

  胡青牛点头,脸上却有难色。

  “有是有,那便是寻找一味至阳的药材,但这样的天材地宝向来罕见难寻,我担心你白白花费功夫到时候反倒耽误了。”

  方艳青自然明白,但还是坚持地淡淡道,“无妨,我且先去试试再说,若是三个月内没有结果我再去寻前辈帮助也不迟。”

  胡青牛无法,只能把药材所在地告知。

  所有至阳药材里其中最容易获得的便是长白山的火蟾,而且据胡青牛所说明教中曾有人就在那里寻到过,如今再寻应该也容易有结果。

  好了,范遥暂时下线,或许也是永久下线,因为再见他就不是逍遥二仙的美男子了,而是苦头陀(哭)

  另外新角色要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