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桃拿着伤药去寻了公子凛, 他不受宠,身边侍候的宫人也多有懈怠,虽不至于虐待欺侮他,但偷懒却是少不了。

  公子凛手上的伤本就严重, 马球会那日他胯下骑着的马受了惊, 他为了控制方向, 将马勒停, 用了极大力气, 原本微微结痂的伤口又裂开, 流了许多血, 伤势加重,现下两只手几乎都用不上劲, 稍微一用力气就吃痛。

  云桃来的时候,他正给自己倒茶, 稍微用点力气,手心的伤口就如刀割一般, 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手上不稳,茶盏一下子摔在地上, 摔的四分五裂, 分崩离析, 细碎的瓷片还有茶水四溅。

  云桃急忙上前, 伸出雪白水袖挡在他面前,遮去细碎的瓷片还有茶水。

  事出突然,公子凛神色怔怔, 眼前雪白水袖移开, 露出一张艳若桃李, 浓艳稠丽的脸,正是谢鸢。

  云桃蹙眉,语气担忧:“七郎,你没事罢?”

  公子凛倏地回神,连忙看向她罗裙的水袖,上面被溅的都是茶水,细碎锋利的瓷片在她水袖上划出几道微小裂痕,他一脸歉意:“谢女郎,你可还好?”

  “都怪我,弄脏了你的衣裙。”

  云桃莞尔:“一条罗裙坏了便坏了,没伤着七郎的脸就好。”

  “七郎白玉无瑕,可不能受损。”

  公子凛自嘲的笑了笑:“我愧对女郎夸赞,光是手上这些伤便再算不得白玉无瑕了。”

  云桃笑盈盈:“我这不就是给七郎送药来了吗?”

  公子凛似是有些惊讶,喃喃:“女郎……”

  云桃在桌旁坐下,冲他招招手,明眸善睐:“七郎过来坐,我给你涂药。”

  公子凛鬼使神差走到她身旁坐下,遮遮掩掩的将手递到她面前,手上都是伤,难看的很,他羞于让谢鸢看见,马球会那日谢鸢也给他涂了药,可那日伤口裂开,都是血,看不清其他,但眼下伤口微微结痂,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十分骇人。

  云桃却并不在意,打开瓷瓶细致的给他涂药,她水袖上被溅了茶水,袖角处滴答滴答的往下淌水。

  公子凛不敢抬头看云桃的脸,只敢敛着眼帘,偷偷窥视几眼她纤纤如玉的素手,便觉得心中有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她是第一个待他这般好的人。

  云桃一边给公子凛涂药,一边细致的察觉到他的手从冰冰凉凉逐渐变得滚烫。

  光是这一点她便可以判定他对她确实有好感!

  只不过像公子凛这般出身处境,成长环境,绝对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谨慎内敛,绝不会主动表达情意,只能由她来。

  明确这一点后,云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划清她和公子应的界限。

  都怪她行事太高调,之前以为公子应是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一门心思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甜言蜜语一箩筐,眼下在公子凛心中,她八成还是那个一心爱慕公子应的女郎。

  云桃略微思忖一瞬,转眼就有了主意,她垂眸给公子凛涂着药,突然做出悬泣欲滴的模样,公子凛果然温声发问:“女郎这是怎么了,为何愁容满面?”

  云桃抬眼,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七郎可知公子应宠幸了他身边的宫女子?”

  公子凛震惊:“竟有此事?

  云桃满目哀伤:“九郎如此羞辱我,我真是心如死灰。”

  “七郎,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知我出身低微,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名门女郎,九郎他竟然这般行事,置我的名声于不顾,可见他对我是半分怜惜也无。”

  她似乎越说越激动,伤心欲绝:“从前种种都是我咎由自取,今日我陈郡谢氏谢鸢在此立誓,同公子应再无瓜葛,前尘往事俱灭,情爱两消。”

  公子凛心中酸涩难忍,既心疼云桃,又嫉妒公子应,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抚了抚云桃的一袭青丝,喃喃:“女郎不必妄自菲薄,你从来都没错处,更无哪里不好。”

  “错的是时,是缘,你与九弟无缘。”

  云桃呜咽两声,顺势依偎进公子凛的怀抱,头埋在他怀里呜呜呜,哭的那叫一个好不伤心。

  公子凛温香软玉抱了满怀,心神一震,良久,抬手在云桃纤弱的背上轻拍了拍,声音很轻:“女郎现在心里空了,许是可以看看其他郎君。”虹摟梳圆

  云桃头埋在公子凛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唇轻笑了一下。

  还说什么看看其他郎君,我看是想让我看看你罢。

  院落里,隐在枝繁叶茂大树上的侍卫将屋内的场景看的一清二楚,紧紧皱着眉头,愁容满脸,这该如何回禀,公子应要是知道了非得迁怒一剑活劈了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