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只觉自己血管即将炸裂!一把拉过季姿意,搂着腰将人按进怀里。

  双手捧住季姿意的脸,将人迅速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才去看季姿意的神情。

  季姿意眼神怔怔,大大的眼睛瞪得圆睁,就那样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两条胳膊僵硬似的一动不敢动,明显被他吓到了。

  傅黎视线越过他头顶,转移到床^上的男人身上。

  强皋穿着浴袍,被傅黎那森冷而阴沉的目光盯得汗毛倒竖,几乎心脏骤停,明明最该躲起来,可肢体却如死了一般,仿佛被那道视线钉穿在原地,竟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季姿意这时缓过来一些,扭头看了下床上,对傅黎说:“他好像要晕——”

  还未说完,傅黎猝然双手夹紧他脸颊,语气冷然:“你怎么会来见他?”

  季姿意唇瓣被挤得微微嘟了起来,“我们约好了今天……”

  傅黎用力摇晃了下季姿意的脑袋,怒不可遏:“他约你你就来?!!”

  他声线严肃冷厉,季姿意像是被他吼愣了,唇角抿了下,唇线紧密地闭合,把目光一垂,长长睫毛紧接着覆盖下去,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小鸟雀儿,一声儿也不叫了。

  傅黎没有一秒钟怀疑过他,现在看着他这幅模样,更是一下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把人紧紧抱进怀哄,“没事了,我不是想凶你。”

  “是怕你受伤。”

  季姿意脑袋埋进他颈窝里,很小声地反驳:“他没有伤害我……”

  傅黎不懂他怎么这么天真!在心中咆哮着,你在他们面前犹如蜜糖一般,恨不得一口吞了你,可眼前浮现出刚刚季姿意紧绷绷的一张小脸,这些话只能吞吃咽在肚里。

  他收紧自己臂弯,将季姿意更深地锁扣在自己怀里。

  等到季姿意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他一手搂着人,一手将强皋从床^上拎了下来。

  强皋匍匐在傅黎脚边,不住地颤抖,牙关格格地响:“傅、傅总,我我……哎呦!”

  傅黎锃亮的皮靴踩在他手上:“说!你约他来干什么的!”那声音低沉狠戾,把离他最近的季姿意也吓得浑身一抖。

  傅黎安抚似的摸了摸季姿意的耳朵,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鞋尖扭动,强皋痛苦地嘶叫起来。

  “我我,我…啊哊!”他磨磨蹭蹭不肯说,傅黎浓眉蹙顿,他是个没什么好耐心的,一脚便把强皋踢飞,猛砸在床沿。

  “我约他来上^^床,干那事儿、那事儿!傅总,别、别打了……”强皋恐惧地抬起手挡在面前,颤巍巍吐露实言。

  季姿意自鼻尖提起一口气,漂亮的眉同时皱了起来,闻言嘴唇发白,把脸强硬地扭到傅黎身后,好似受到了一些打击,像是雨中的花朵那般将头沉了下去。

  傅黎轻轻拍着他后背,抚摸他柔顺的发丝。

  “走……”

  季姿意低而轻柔的声线从颈窝处传来,傅黎一顿,下一刻便将自己外套披在他身上,将季姿意头脸裹得严严实实,往自己胸、前一揽,大步走出房间。

  酒店大厅的旋转大门前,布满了蝗虫似的密集的记者,他们举着不同媒体的话筒,扛着摄像机,伸头探脑,发出沙沙窸窣的动静,誓要将这一则新闻头条拿到手。

  傅黎携同季姿意走出旋转大门,季姿意哪里见过这种仗势,左脚刚踏出门外,闪光灯刺眼的光亮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眼睛几乎睁不开,心中更是被未知蒙上一层浓重阴霾,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

  傅黎将外套拢了拢,完全盖住季姿意的头脸,随后把他两条胳膊缠在自己腰间,让季姿意仿佛刚破了壳的小鸡一般,紧紧依偎着自己。

  “傅先生,请问这件事您提前知道吗?”

  “傅先生傅先生,请问关于您妻子半夜相会……”

  “傅先生,您是否认为这是毁坏您家庭名誉的一则丑闻……”

  傅黎及时把季姿意的耳朵捂住。

  “都闭嘴!”他面目阴沉,冷冷横扫一圈在场的媒体记者,毫不留情。

  听了他这一记压抑的怒吼,记者人群个个如淋了雨的鹌鹑,霎时噤声静了下来。

  傅黎恢复平和,英俊的面容丝毫不乱,“今天的事,我全程参与,本意是想与强皋强先生对谈一份面对电台节目的商业合约,我妻子作为陪同,只不过比我早来一步。”

  做完澄清,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众人,唇线闭合成一条坚毅的直线,视线却并不定焦,似是等着人来追问。

  有一个老道的中年记者察觉出了他的意图,兴奋地将话筒怼到他面前,“那请问傅先生,能让您妻子说几句话吗?”

  旁人一听有人出头,纷纷举起话筒:“傅先生,为什么季先生一言不发,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傅黎嘴角一沉。

  中年记者便知不好。

  “你觉得他能说话吗?”傅黎眼睛微眯,眼睑线条凌厉,他轻轻晃了下季姿意的肩膀。

  季姿意一边耳朵紧实地贴在他胸膛,另一边耳朵被他牢牢捂住,外界声音轰轰隆隆,他却只能听到傅黎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你们这些媒体,”傅黎目光如刀,“听风就是雨,如此大张旗鼓。”他眼球微微充血,浓长眉宇透露出暴戾的气息,“正常谈生意都能扭曲成下水道的八卦话题,你说他还敢说什么?”

  一通痛斥媒体无良、追名逐利,他拨开前头的几人,揽着季姿意便进了一辆黑色轿车,将一切喧嚣丢到身后。

  热搜紧跟而来,却再不是#季姿意新婚期间疑似私会情人#等话题,而是#傅黎勃然一怒为红颜,斥骂无良媒体#

  舆论一百八十度翻转,原本吃着豪门狗血大瓜的网友们,看了傅黎酒店门口的视频后,纷纷掏出十八米键盘,一边倒地责骂起国内娱乐媒体。

  【不说别的,这些天天比事不干,就盯着别人私生活搞舆论陷害那一套的媒体真是该死!】

  【上次不也是,说哪个女明星半夜私会陌生男子,结果人家那是家庭亲戚聚会,舅舅来接,还搞掉她一个代言,尼玛的这些媒体恶心死了!】

  【呃呃,季姿意瞎了才会放着帅比老公不吃,去尝中年男人那一口,觉得有戏的人,请问您恋丑癖?】

  一路上,傅黎都紧紧搂着季姿意,回到家,才总算是松开了他。

  季姿意脸颊和鼻尖在他外套和胸膛上闷得红红的,乌黑的发丝凌乱地勾连在眼睫上,可能隐隐觉得出了事,他用水润的眼瞳看向傅黎。

  “是不是……”

  “没事。”傅黎果断道,说着把扫在他眼睛上的发丝拂开,“一些听风就是雨的媒体,没人信他们说什么。”

  季姿意点了点头,解释说:“他说是谈生意,我不知道他……”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不怪你,”傅黎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看出季姿意心神有些不宁,牵着他去了二楼,像个真正的丈夫那样,沉稳可靠,“你先休息休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想了,好吗?”

  “好。”季姿意仰面看着他的眼睛,心境竟然真的慢慢安宁下来。

  傅黎轻轻关上卧室门,来到书房。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把领带“唰”地抽出来,狠狠砸在桌角。紧接着拿出手机,拨通一则号码,咬着牙,语气冷硬至极。

  “这种蠹虫,亏你能用这么久?!”

  电视台老板早年跟他认识,同样看了今晚火爆社交媒体的娱乐新闻,自然知道傅黎说的是什么。

  “傅、傅总,您、您消消气,”那边诚惶诚恐,“您不知道,以前不是我想用他,是没有正当理由……”

  强皋那人早年作为电视台主持人,后来理所当然地转到退居幕后,即使现今尸位素餐,人品堪忧,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踢掉。

  “现在你有了。”傅黎冷色道。

  “那当然、当然!”电视台老板拔高声调,谁让他撞了傅家这么一尊老佛爷呢!正巧借着这个由头把强皋那害群之马给除了,以防以后再爆出什么丑闻,连电视台的名声也给带臭了。

  “这件事,”傅黎道,“不要闹出什么风波。”

  此事有关季姿意的名誉,他已经对各大媒体做了澄清。

  “当然、当然!”老板自然是懂的,所以强皋那家伙果然是想蹭傅总老婆的油腥?还让人给抓了个正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姓傅的整死他他都说不出一个冤字来!

  “那傅总,之后……”

  傅黎厉声道:“后面的事,你不用管。”老板忙答:“好、好,我这台肯定是容不下他了。”

  挂断电话,傅黎走到窗前,打给助理宋涛:“去查查先发布新闻的是哪几家媒体,抓几个往上告。”助理领命,即刻去办。

  马不停蹄地,傅黎又拨通一个号码,压着声线:“暗中安排几个人去季姿意身边,别让我看到今天的事再发生。”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舒一口气。

  在书房离看了会儿剧本,门口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进。”

  随后,门缝中露出半张白俏的脸,像是观察,那双杏眼搜寻着转了转,然后定在书桌前的傅黎身上。

  “进来。”傅黎觉得他这幅样子十分可爱,压了压不断想要上扬的嘴角。

  季姿意停在他面前,湿润的眼睛微弯,面上似乎流露出一种笨拙地想要靠近的情态,傅黎不确定,不由得站起身来。

  季姿意方才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休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慢慢地从那种惊诧中缓过来了。

  他仰起脸,饱含歉意,羞愧地说,“上次那么说你,是我不对。”

  哪次?

  傅黎从脑中搜寻季姿意对自己说过的话,但实际上这人连说重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更何谈什么坏话。

  唯一的一次,好像是……那天晚上他惹季姿意生气了,第二天季姿意去片场时,他一时嘴贱,又逗了逗,季姿意这才说了一句他……

  什么来着?

  季姿意接着说:“对不起,我之前没有注意。”他说的是与强皋人际交往中的疏忽。

  他并非天真,而是匮乏,在之前的世界里,他对于同性相爱的认知,还停留在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亲密地手挽手,其中一个可能会男孩子气一些,留着短头发的程度。

  而对于男性之间的相爱,更是连匮乏都称不上,而是认识为零。

  傅黎人虽有些冷厉,但从未冒犯过他个人隐私的距离,因此穿过来后,虽然知道两人作为男性结了婚,但更像一种类似于接受“设定”的感觉。

  因此强皋那种突如其来的举措才会猝然打破他的认知,让他如此错愕。

  “你是个好人。”

  傅黎看到季姿意唇瓣一开一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他想起来了,上次在剧组里,季姿意气愤至极说的是“你不是个好人”。

  等等。

  ?

  傅黎脑子里突兀地响起“叮咚”一声。

  好人卡,滴——!

  “不是……”傅黎脱口而出,旋即在季姿意翘起的睫毛下,那种带有疑惑的纯情眼神中,哑口无言,百口莫辩起来。

  他心中想也很多,也很乱七八糟,也不是那么纯洁好不好!

  ……难道老婆要拿他当兄弟?!

  “嗯。”傅黎强行压下逐渐扭曲的五官,声音平稳而有力量,“不用担心。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我会保护你。

  季姿意点头,“我以后会注意。”他眼角弯弯,笑了笑,好像天生是个明朗的人,这件事在他心中就这样翻篇了,话锋一转,“叫宝宝进来吃饭吧,他在院子里玩。”

  傅黎踱步至前院时,保姆正看着小崽子在秋千上玩,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闲不住,爬上爬下,一个不小心,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傅黎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把小崽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

  小池大黑眼珠转了转,看清来人后,小嘴巴嘟嘟哝哝,正在傅黎好奇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家伙把脑门往他肩膀上一凿。

  居然一动不动了。

  傅黎没忍住笑起来,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玩秋千的时候,小心一点,知道吗?”

  “好。”小家伙点点脑袋,声音软软的,像一块蓬松的小棉花糖。

  傅黎抱着他往屋里去,心想,这小家伙怎么跟季姿意一模一样,也是这么容易害羞。

  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季姿意带着小池去洗澡,出来后,导演打来了电话,说明天就是第二期节目了,特意强调地问他:“你懂吧?”

  “嗯。”季姿意回答说。像上次一样,导演让他确认傅黎会去。

  但不同于上一次的是,季姿意虽然依旧不能决定傅黎的行程,但他觉得现在可以和傅黎商量沟通了。

  “哦对,强皋那一对不会去了。”导演说。

  季姿意悄悄松一口气,“好的。”

  导演那边得到的消息是,姓强的这人已经被内部封杀了,不可能再出现在镜头面前。

  “咱们节目组紧急联系了一组新嘉宾。”导演最后神秘地说,季姿意不太关心新嘉宾是谁,横竖他都不认识,但有个小家伙很关心某个问题。

  小池踮起脚,跟颗小豆芽菜似的依在季姿意腿边,小脸昂着,嘴里噗噗噜噜。

  季姿意眉开眼笑,蹲下来,把手机递到他嘴边,鼓励道:“宝宝自己问。”

  小池看了看他,犹豫一小会儿,开口小声说:“叔叔,那卟卟还来不来?”

  导演惊讶于这小崽的变化,要知道这小家伙上第一期节目的时候,连跟他对视都怯生生的,现在竟然已经敢问他问题了。

  小崽多多开口讲话,对节目效果来说大大增益,他告诉小朋友,卟卟还会继续来。

  小池语调明显升高,“谢谢叔叔。”电话挂断,他对季姿意说,“卟卟还来跟我玩。”黑葡萄眼珠弯成两条缝,亮晶晶的。

  “好喽,”季姿意把他抱起来,哄道,“那今天我们乖乖早点睡觉,明天起来去找卟卟玩。”

  小池睡下后,季姿意来到卧房,卧房的电视开着,正在放新闻:“……加强公民个人隐私保护,检查署方面已紧急决定立案……”

  傅黎靠在床头,背挺得很直,目光中仿佛聚拢着火炬般,盯着电视屏幕。

  季姿意有意与他改善关系,于是坐到他的身边去,说些新闻上的话题,跟他聊天。

  傅黎看他浑然不知这一切因他而起的模样,喜欢的同时,又有一丝焦躁。

  “你和强皋是什么关系?”傅黎凝视他摊开在自己身侧的、雪白似的手掌,问道。

  季姿意摇了摇头,“我和他,没有关系。”

  倘若没发生这件事之前,他碍于原身的缘故,大概会回答说与强皋从前有过交情,可这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他就不愿意再去细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索性实话实话。

  他跟强皋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傅黎眉弓挺了挺,沉默片刻,轻而握住季姿意的手掌,见他没有拒绝或不悦的反应,才又攥紧了一些:“你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是吗?”

  “没有。”季姿意看着他的眼睛说。

  傅黎愣了瞬息,低沉坚定道:“好。”

  等季姿意起身去客卧收拾东西后,他打给朋友胡舟,陈述道:“季姿意跟那人没什么关系。”胡舟看了今天的热搜,又听老铁这句话,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我就说嘛!嫂子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跟他老男人有关系?就是别人传来传去的谣言嘛!你懂吧,这圈子里就是看不得人干净!”

  傅黎:……您什么时候说的?

  傅黎:“总之,以后再听到这种谣言,立即给我澄清。”

  胡舟得令:“喏,老奴给哥嫂请晚安。”

  傅黎:“退下吧。”

  解决了这件事,傅黎心中澄净一片,在床上躺了片刻后,猛然坐起身来,仿若一只犬类一般大摇其尾,季姿意路过时差点给绊了一跤。

  “撞到你了嘛?”

  季姿意刚才开门进来,正在心中安排时间,想着第二期节目结束后的第二天,就是《完赋宣》剧组的试戏了,自己要抓紧时间多多准备。

  谁知傅黎就在门后,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傅黎扶住他:“没事。”人却不走开,在季姿意身边绕来绕去的。

  季姿意方才收拾妥帖了小崽明天要用的东西,这时就悄悄巡视一圈主卧,见傅黎甚至还没有将行李箱拖出来,心思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还没收拾吗?”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然后不等傅黎回答,立即接上,“要我帮你收拾吗?”指指自己的衣物,“我才刚开始放东西。”

  他想的是,他帮傅黎收拾行李,行李都打包收拾好,东西都带走了,傅黎能不去吗?

  傅黎怎么知道他打的这把小算盘,心中振奋雀跃,以为老婆是真想帮他,多么在乎他。

  于是行李早已被助理打包妥帖的傅黎,面不改色道:“嗯,还没有,那你收拾一下吧。”

  季姿意:好耶!

  傅黎:好耶!

  夏天的衣服薄而少,一个行李箱就够了,傅黎看着季姿意蹲在那里,把叠得如方块似的衣物整齐地堆放进行李箱里,一点一滴,像是把两人的生活逐渐重叠在一块。

  季姿意时不时抬头起,问他:“这个要带吗?”

  傅黎心中一阵阵发热,觉得这样好像夫妻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当看到季姿意最后把一本厚厚的剧本塞进行李箱侧边时,他整个人都要膨胀了,挺起胸膛,非常有存在感地轻咳了几声,示意季姿意自己就在这里,随时都可以来请教。

  可季姿意似乎没注意到他,拉上了行李箱。

  *

  第二日,众人从家中出发前往《心字罗衣》二期拍摄场地。

  这次的地点是坐落于山脚下、有些破落的民间小镇,一眼可见的交通、经济不发达,最后一段陡而窄的泥路,车都进不来,连同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好在不论山色,还是雾气朦胧的天色,亦是深而远,景色是城市如何也看不到的秀丽深沉,曲折蜿蜒。

  众人集合的地点是这村中一小瓦房院中,虽无人居住,但从房檐到墙头,拉着一排排红色的丝线,上面绑着红色囍字,一群人就站在那些随风飘动的囍字的下方。

  导演对着镜头,介绍道:“这次的地点不比上次,上次在海边是热恋时期,这次嘛,”

  镜头往他身后藏在迷雾中的村庄拍去,“大家都知道,咱们这是恋爱综艺,而热恋之后,所有情侣都要经历的一件事,那就是更深入地探索对方内心深处,像穿行一片荆棘丛,其中有许多曲折的路要走……”

  导演念诵开场白的同时,镜头一一扫过各个嘉宾,嘉宾们依次朝镜头打招呼。

  首先就是季姿意和他怀中的小崽。

  【啊啊啊啊啊姿意老婆好想你好想你!么么么么,先嘴一个!】

  【崽崽崽崽!脸蛋圆圆的崽崽!看我一口一个!】

  【好漂亮好漂亮镜头你怼这么近,真不怕我一个抽搐心肌梗死啊!】

  【感觉老婆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哎,看来没被昨天那事影响,太好了,默默松一口气呜呜真的好担心来着】

  【说真的,虽然傅黎澄清了,但强皋那猥琐男就是对季姿意有想法把,上期节目直播我就注意到了,他眼神就不对好不好?】

  【强皋那贼眉鼠眼的,骗季姿意这种小年轻,一骗一个准吧】

  【谁说一定是骗的,万一是合^女^干呢,成年人的世界,搞什么骗不骗的】

  【前面的你没看一期节目吧,季姿意那眼神,你一看就懂,他完全不知道好不好】

  “宝贝,我们现在要说什么呀?”季姿意晃了晃小池崽的手腕,小崽趴在他耳旁叽咕说了句什么,季姿意笑着说:“可以。”

  镜头里,观众就看着崽崽对着自己,歪着脑袋,两只手都摆起来,像是表演开花:“哥哥姐姐,早上好,太阳眯眯笑。”

  弹幕子弹似的,密密麻麻排满屏幕。

  【啊啊啊啊啊宝宝!我的宝宝!】

  【好可爱好可爱,姐姐亲亲哦(咬一大口!)】

  【呜呜呜呜好乖的崽谁懂啊,明明上一次都不敢看镜头的,老妈咪欣慰地流下泪来!】

  【求求了让我加入这母子吧,我保证照顾好他们(流泪猫猫头)】

  镜头扫到傅黎时,众人发现,这人眼睛中锋利的光芒,在看向崽和季姿意时,竟然变得有那么一丝柔和。

  【沃日,他为什么笑着。。。谁见过傅黎这种笑?】

  【楼上,十年老粉,电影中变态的笑倒是不少,老师、教授、博士(扮演过的角色)任您挑选,但这样和煦的笑,不好意思,咱还未见识过,傅总,请接剧本。】

  【好幸福的一家三口,完了,我多余了,我感觉我插不进去了……】

  【我不是来破坏,我是来加入这甜蜜蜜的一家三口的……】

  随后是演员陈阁和歌手萧渺渺,最后是梁岐和时芝渊,还有卟卟。

  【哎??少了一对啊?】

  【啊?朱琳那对人呢?还没到?】

  导演道:“上一期嘉宾因为行程问题,要缺席咱们这期节目了,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节目组已经新请了一对嘉宾,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啊——”

  导演拉起长长的调子,镜头随之调转方向,朝着远处石板路。

  “看来新嘉宾已经到了,希望不会让大家失望。”导演笑说。

  所有观众立即被挑起了兴趣,开始猜测来者身份。

  【啊?谁啊,有点远看不太清啊,看起来挺高的,左边肩宽腿长那一款的,右边纤细一点,看头发像是外国人吧】

  【这一对身上好像背着什么东西?是画板吗?我看还有折叠支架】

  【噗笑死,左边那个体型,感觉是来跟傅黎决战矿工之巅的哈哈哈哈哈】

  【尼玛的,节目组是搞恋综还是搞健美比赛啊,这一个赛一个的矿工体格就离谱】

  随着来人逐渐走近,弹幕猜测的声音越来越多。

  【等等,我感觉我有点瞎了,这这这是……】

  【???是那个谁?】

  【弹幕搞什么哑谜啊,谁啊!说出来啊急死人!】

  【艺术生前来报道,不会真的是米米米神……啊?右边是他御用模特多恩?导演你真有点子东西啊,啥人脉啊,家里有矿啊,谁都能请过来啊】

  【卧槽!我才反应过来,这不米帆吗!!!那个天才画家??连续在瑟恩极美术馆开过双展,十岁办全球个人艺术画展那个?还有什么天价画作那个?】

  【老子吐血了,昨天毕设刚给米神摆过贡,求过保佑,今天真人现身了???】

  【苦逼画手前来报道,米神受我一拜】

  ……

  弹幕讨论间,新嘉宾已经到了跟前。导演兴奋道:“欢迎画家米帆和他的模特多恩。”

  身穿淡粉色衬衫的男人,朝着镜头勾起嘴角,他眼睛是桃花眼的形状,但整体偏细窄,眉压眼,头发栗色,混血,有点自然卷,眼神中时刻带有一种暧昧的意蕴,唇角深,像是无形中撩人。

  【米神,,你是我永远的神,嘶哈嘶哈……嘿嘿……】

  【别撩了别撩了,我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不了解这人,但……尼玛的这什么极品混血美男啊】

  【多情浪荡子,他不用演,往那一站就是了。。】

  【什么演不演的,人家那是天才画师,往上数祖上上过美术历史课本的那种……】

  米帆向镜头打完招呼后,转身,和善地朝在场的嘉宾点头示意。

  众人回以微笑。

  米帆的普通话十分标准,跟微笑的众人随性地谈笑风生。

  当他的视线扫到站在最末尾的季姿意的脸上时,放松的神色忽然凝固、认真起来,眉头更深地压低,浅色瞳仁发亮、细微地颤动,仿佛在眼中临摹一副画像。

  可那也只是瞬息般的事,他很快恢复笑颜。

  镜头前,只见这位风度翩翩的画家走到季姿意的面前,拉着他垂落身侧的手,在指尖轻轻做了下吻手礼。

  “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的名字叫做‘缪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