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潮一愣,随即学着他的样子反问:“你打听这个干吗?你有人介绍?”
男生嘿嘿笑着,露出一颗虎牙。
他将传单放到旁边的垃圾桶上,继续解释,“我叫张乐乐,应届生,大学时组过乐队,毕业就散了,我刚听你一说,还蛮心动的。”
张乐乐说着说着害羞了,手不断扫着脑后的头发,又说:“你们……你们真的会发工资吗?”
汪潮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么顺利,他认为这都是叶晋舟的功劳,毕竟今天是叶晋舟的生日,也就是他的幸运日。
“先加个好友吧。”
他再次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到张乐乐面前,“我不搞什么大动静,乐队是包给人家酒吧的。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四小时,包食宿,工资四四二,我拿二,感兴趣吗?”
张乐乐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立马兴奋的不行,“感兴趣啊!包食宿还有钱拿,当然感兴趣了!”
他把发传单的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掏出手机,“电吉他位置缺吗,我电吉他拿手,我给你看我们乐队的视频。”
话音刚落下,便在云盘里搜索。汪潮见他手冻得发红,只道之后发微信也行。
回到纹身馆,卢尚还在念着由景的名字。汪潮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张乐乐发来的视频,心里暗笑自己挖到宝了。
“兄弟,你这技术怎么没做兴趣班老师啊。”
一串语音发过去,对方很快回复。
“我当时应聘的是电吉他老师啊,他们说前台缺人就给我丢前台了,这不说好的休息日,还得出来发传单嘛。”
怨声载道引得一旁卢尚跟着感慨,“都是一个套路,我刚毕业那会儿,美术机构也这么骗我这个清纯男大的。”
汪潮捡起一颗瓜子丢向他,连声吐槽,“就你还清纯男大!你那俩大花臂去教小朋友,能吓得人家从上课哭到下课。”
卢尚嘁了一声,懒得再理会,转身上楼躺回床上看起漫画。
南城区博爱养老院内,叶晋舟的右眼皮已经跳了一天了。他时不时的揉着眼皮,动作频繁,引起了一些老人家的注意。
老人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有说要用热毛巾敷,有说要买点眼药水滴,还有的说拿针挑点儿血出来就好了,总之越说越离谱。
人群中,一个大爷从报纸上撕下一角,直直塞进叶晋舟嘴里,沾湿后贴上他的眼皮,才道这种土方法最管用。
叶晋舟也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却还是顶着这张小小的纸片上了一天的班。
下午,下班后的叶晋舟回到叶美红的房间,梳头、按摩、翻身,一套下来,累得他浑身是汗。
这些活其实每天都有工作人员在做,但叶晋舟总想多陪陪妈妈,他知道,妈妈也喜欢这样的陪伴。
这段时间,叶美红被护理得很好。每天都有人来擦洗、清理,曾经长褥疮的地方,许久没见复发。
叶晋舟对此很放心,走之前摩挲着妈妈的手指,轻声道:“妈,我去上班了。”
这是他每晚去横竖前必说的话。
叶晋舟相信妈妈能听到,也相信妈妈总有一天能笑着对自己说:“去吧。”
进到横竖,舞台上架起了架子鼓。
叶晋舟只扫了一眼,就拐向了换衣间。
门外,传来激烈的鼓声,他换好工服出来一看,架子鼓后坐着一个金发锅盖头男生,正耍着鼓槌,和付裕聊些什么。
叶晋舟没多想,从卫生间里拿出抹布,开始打扫起卫生。付裕扭头看到他,喊人来到舞台前。
“小叶,咱们乐队的人都招好了,这是由景,鼓手。”
开业前,付裕就计划找个乐队撑场子,这下算是如愿以偿。
叶晋舟点头,“那恭喜你了付哥。”
道喜完,又看向由景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叶晋舟。”
由景没搭话,只问:“现在能搬宿舍吗?”
付裕看了眼时间,吩咐叶晋舟,说:“这样小叶,这会儿还早,你带小由去认下路。”
“不了。”由景把玩着鼓槌,手指绕了几下挽出了花儿。
他继续说:“汪潮给我地址了,有钥匙吗?我可以自己去。”
叶晋舟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问:“谁?”
由景没说第二遍,付裕却接起了话尾。
他拍上叶晋舟的肩膀,“怎么,你还不知道?汪潮要来咱横竖上班了。他组了乐队,我也把宿舍地址给他了,明天就搬,五号上班。”
这个消息很突然,突然到叶晋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晚上了下班,他轻手轻脚打开了所有卧室的门,见汪潮还没住进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卧室里有几张木质高低床,全部都是付裕二手淘来的。九成新,略微晃动,只要不是猛烈摇撞,上下各睡两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
主卧的下铺已经收拾妥当,由景小小一只蜷缩着,面墙而睡。被子踢到脚边,全身裸露,后背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叶晋舟借着客厅的光摸到床边,他拉过被子,轻手轻脚盖在由景身上才退出主卧。
卫生间里,热水激起雾气。
叶晋舟顶着湿发不敢开吹风机,毛巾擦完浸满了水,拧干继续搓揉起头发。
一阵折腾下来,困意全无。
他躺在床上,打开了一天没看的朋友圈。
微信里好友寥寥无几,很快便看完了。
忽然,汪潮的电话打来,响了两秒又挂了。没一会儿,微信上多了一条信息:[小舟,睡了吗?]
[没]
单字发出,电话再次响起。
汪潮并不是来邀功的,他只想试探试探叶晋舟的态度。
他问:“小由景搬进宿舍了吗?”
叶晋舟嗯了声,平平淡淡,听不出是欣喜还是愠怒。
咕嘟。
汪潮偷偷吞咽下口水,拿不定主意。
倒是一旁的卢尚听不得由景的名字,一旦听到,就像追萝卜的毛驴一样,昂着头就贴了过来。
他捞过手机捧到嘴边,大声喊着:“叶哥叶哥,我是卢尚!我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叶晋舟不认识卢尚,听到这声音只微微觉得耳熟。
汪潮发着牢骚,一把推开卢尚,顺脚将人踢下床。
叶晋舟听见那边响起几声哎哟哎哟的惨叫,还没说话,就听汪潮无用功的解释道:“小舟你别理他,他是我……”
嗒。
电话被挂断。
叶晋舟看着因一天没充电而关机的手机,默默拿过充电线插上,然后压到枕头底下,随即倒头睡去。
另一边,汪潮傻眼了。再回拨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啊——”
吼声响起,他捞起躺在地上呻吟的卢尚,无能狂怒,“我和小舟打电话你就不能安静点吗!这下怎么办!他吃醋了,他吃醋了!”
卢尚听到“吃醋”两字觉得好笑极了,“他又不喜欢你,吃哪门子的醋啊。”
哗——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汪潮木讷,看着说实话的兄弟却无法反驳,攥着兄弟衣领的手也渐渐松开。
这一句“他又不喜欢你”着实打击人,直到第二天醒来,汪潮还在郁闷。
总店管理部门休假,不用开晨会的他也没时间睡懒觉。今天和张乐乐约好了搬宿舍,这会儿人已经连着打了三个电话。
睡在身旁的卢尚听说要去由景的宿舍,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冲进卫生间里,洗脸刷牙刮胡,顺道还做了发型。
一阵折腾过后仿佛老孔雀开新屏,俏得花枝招展。谁知和由景刚一打照面,对方连眼皮都没睁开,说了句请便又回到床上睡觉。
张乐乐保持着兴奋,一间一间看下来,见哪个卧室都喜欢。
汪潮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严记首要任务,进了屋就去钻进了叶晋舟独住的房间内。
床上,灰色格子床单铺的平展,被子叠好放在最里角,上面压着枕头。
床头柜上,养老院的周边日历写着东西,从一月一日到今天,每天都写了一笔钱,有零有整,大概是叶晋舟在横竖赚的提成。
翻过一页,二月九日那天写着小小的23-2,看起来像乱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余,房间内再无其他。
汪潮左右看看,不顾任何人的眼光,坐到床边,仰身躺了下去。
床上瞬时掀起淡淡醇香,这味道很熟悉,令人上瘾。
突然,张乐乐推门而进,瞅到他已经躺下,便问:“汪哥,你要住这间吗?”
“对啊。”汪潮头也不抬直直答道。
他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叶晋舟住一起,机会都送上门了,他要是不赖在这间卧室里,岂不是傻透了。
“行,那我去跟由小弟住。”张乐乐说着关上门,然后提起大包小包,猫进了由景睡的房间。
卢尚见状百般不愿,求着汪潮去跟由景住。
汪潮心里明白他的盘算,一挥手,全当没听见他的祈求。
收拾到一半,门打开了,叶晋舟看到宿舍里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微微一怔。
“哥你找谁?”张乐乐听见动静,先喊出了声。
叶晋舟踢开地上零零散散的鞋子,没搭话。
卢尚认出了这张脸,忙冲还躺在床上的汪潮捏紧嗓子喊道:“少爷?少爷!你要不要先出来一下?”
“干嘛?”
汪潮没起身,他歪过头,刚瞅到卢尚便秘一样的表情,就见叶晋舟出现在了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