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宿舍的成员原先和江辞的男朋友约好了午饭。
奈何其中两位发生了小摩擦, 剩下的两位一时半会儿也不确定他们多久能结束。
于是江辞索性抛下了萧白扬，独自去找了对象吃午饭。
约定的那顿饭直接商量在了晚饭时间点。
萧白扬两边都没打算当电灯泡，江辞一走他麻溜地去了食堂, 打算解决午饭约人去打球。
沈焰在去食堂的路上收到了江辞发来的消息，看到为了他和时竟改了约饭时间。
他直接回复过去，表示这顿饭他请了。
然后利索地收了手机，偏头看向了身边被他牵着走, 却从教学楼出来，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的人。
对方往前走的步子比他稍微慢了一点，走路的时候微微低着头, 只看着地面。
沈焰轻轻捏紧了些身边人的手，出口的声音刻意放轻：“约好的午饭改到了晚上。”
时竟听见了, 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就是没有把头抬起来。
沈焰继续问道：“午饭去食堂吗？”
时竟没有任何的反应，像是丢了魂似的, 继续闷头往前走。
沈焰拧了拧眉，突然脚步一停，眼看人要从他身边路过, 他胳膊微微用力, 把人直接拉了回来。
时竟被扯了个猝不及防, 猛然回神，瞪大眼睛踉跄地往后退去，紧接着肩膀被一只大手抓着扶稳。
耳边伴随着少年低低的嗓音：“吓到了？”
太近了, 仿佛对方就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时竟白皙的脖颈肉眼可见地攀岩上淡红色，一路爬至耳根后, 烫得他恨不得狠狠去捏两下耳垂。
但就是肩膀上抓着的手，和身后人的声音, 让他回忆起了几分钟前的情形。
僵硬再次袭来，愣是一动都动不了。
几分钟前勒在他肩膀、背上和腰上的紧致感，仿佛依稀残留在身上。
时竟颤着呼吸：“没、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内心的翻涌，澎湃到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沈焰的凶劲和脾气，更容易让他平稳的心态产生波动，紧张亦或是受到惊吓。
他怎么也没想过，沈焰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却比这些都要来得令人惊慌和不知所措。
男生间难免会有打打闹闹，然后搂搂抱抱的事情。
可他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谁的搂抱，这么冷静不了。
只是被沈焰抱了一下，只是让沈焰消消气。
偏偏拥抱的那几分钟里，他就好像要窒息的晕死过去，又好像心跳快到血管要喷张炸开似的。
沈焰松了手，往前走两步，转身和他面对面，沉沉的视线要把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看个透。
眼前的人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去了太多神色。
几分钟前有多冲动，这会儿心里就有多没底，他伸出手，想把人的脸抬起来，好好看一看到底怎么了。
时竟察觉到沈焰的动作，呼吸猛地一滞，本能永远比大脑先一步有反应。
他急急后退一步，抬起头慌乱地避开沈焰伸过来的手。
瞬息间，沈焰的手僵在了半空，仿佛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了脚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声音冷平，尾音却没控制住平静：“你躲我？”
话音一落下，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废话，然后慢慢地敛去了难看的脸色，放下了手。
怎么可能不躲。
早在他失控得把人搂进怀里，不顾对方的害怕和慌乱，他就该预料到这样的后果。
他不是一次告诫自己要慢慢来，要忍。
靠着卑劣行径骗来的关系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但凡一点点越界，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以从关系成立开始，他小心翼翼地克制自己所有的行为，不触碰，不强迫。
哪怕接触，也只是一触即离，点到为止。
他可以不停地牵引对方的视线，把人困在身边。
也可以借口对方的松口，跨出第一步去霸道地拉住对方的手。
但只能止步于此。
因为建立在没有感情积淀的关系上。
比起牵手这样小面积的接触，拥抱或者是其他更亲密的接触，只会是更加让人难以承受和忍耐。
知道后果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对方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
沈焰气闷又烦躁，偏偏没法发泄出来，像是闷久了，语气都有些无力：“就这么讨厌我，碰你么？”
时竟心有余悸地摇头：“没，不是的。”
沈焰追问：“那你为什么要躲？”
“我……”时竟张了张嘴，愣愣地接不了话，因为事实就是他不想沈焰的手碰到他，他才躲开的。
可他下意识的躲开，并不是因为讨厌。
他觉得自己快烫成煮熟的虾了，一想到沈焰要碰到他了，他怕自己烫得冒烟，于是下意识就躲开了。
他不想沈焰碰他，那样的感觉太过奇怪，但又不是因为讨厌。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异常。
时竟硬着头皮道：“我没有讨厌……”
沈焰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而时竟所有的神色落到他的眼睛里，加上对方毫无解释的生硬回应，就成了排斥他触碰的掩饰。
他蜷着手指握成拳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然后打破沉闷的氛围，不想话题再进行下去。
沈焰：“去食堂吧，我饿了。”
时竟很懵地看着沈焰转身就走，中断了自己绞尽脑汁要做的解释，快步跟上。
他稍稍落后半步，去偷瞄沈焰的脸色。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解释，沈焰的声音已经比他先一步，缓缓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以后，不会再这么吓你了。”
-
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时竟有些失魂落魄。
到了食堂排队买完饭，他都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他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沈焰对他说的话。
他其实很想问一问，什么叫不会再这么吓他了。
结合两个人先前的对话，他能总结出来的就是——
沈焰可能觉得自己被他的一抱给吓到了，以后不会再这么吓他，就是以后……不再那么抱他了吧……
时竟仿佛陷入了一种捋不清的矛盾中。
他有些憷沈焰碰了他之后，引起的怪异感觉。
但沈焰的保证，又让他很茫然，感觉哪里空落落的。
沈焰解决了自己面前的饭菜，放了筷子抬眸去看对面。
眼见面前人的碗里还有大半的饭菜没动，却要跟着他放下筷子，眉头一蹙：“准备学人喝露水了？”
突然被冲了一下，时竟捏着的筷子一僵。
他瞅着沈焰的脸色，半天才从沈焰的视线下反应过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时竟手里的筷子放也不是，捏着也不是，很小心地道：“我……没有胃口。”
沈焰已经从刚才的沉郁里自我调节过来。
他心顽，如果一点困难就让他倒地不起，那么这么多年，也不至于让他迟迟放不下这段单恋。
他一如既往得像过去一样，安慰自己。
被排斥了，那就回到起点，重头再来。
沈焰扫了眼时竟的饭菜，紧接着往食堂排队窗口瞥了眼：“我去给你换别的。”
时竟忙不迭地口头拦人：“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你别去。”
沈焰手搭在桌上，没起身，盯着他的脸色，问出另一种可能：“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时竟用筷子戳了下白米饭，苦恼地道，“可能是早饭吃多了，不是很有胃口。”
饶是沈焰自我调节好了，看到他这副样子，免不了心再次沉了下去。
那些自我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沈焰整个人后仰靠椅背，眼神试探：“所以是看着我这张脸，学长咽不下饭了么？”
话题又扯了回去，偏偏时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微微头疼地道：“不是的，沈焰你不要胡思乱想。”
沈焰不信，偏过脸。
他可以忍耐着不触碰，但要他从对方眼前消失。
不可能。
也做不到。
沈焰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没有偏回脸，语气很冷地道：“再吃两口，吃了再走。”
-
时竟嘴笨，解释不了，就只能行动证明他没有对着沈焰的脸吃不下饭。
他不单单只听沈焰的话，吃了两口。
他还多吃了三口，就是不知道沈焰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吃过饭，沈焰问他：“去看萧白扬打球，还是去别的地方？”
时竟走出食堂，瞥了眼他眼底的青色，想起刚才沈焰时不时打哈欠：“沈焰，你是不是很困啊？”
沈焰一宿没睡，哪怕在时竟课上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依旧于事无补。
但依旧逞强：“还行。”
时竟有了决定：“我们回宿舍吧。”
沈焰看着他，一瞬不瞬，薄唇抿紧，生怕漏掉他一丝一毫的神色：“为什么想回宿舍？”
时竟道：“下午的时间你可以回宿舍好好补个觉。”
“不过最好不要睡太久，不然你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沈焰盯着他，突然唤道：“时竟。”
“昂？”
“你还关心我，是吗？”
时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懂他怎么好端端为什么这么问，自己表现的关心应该很明显。
刚才就是在关心他没睡好啊……
时竟见沈焰是真的在认真问，点头道：“要是不补觉，你快没精神了，我怕你困。”
明知道是什么答案，可沈焰还是不受控制地要问一遍。
就是要亲口听到对方告诉他，他还关心他。
至少在对方被他吓到之后，让他知道——
还留有余地。
即便对方怕他，排斥他，但没有一棒子要将他打回原点的意思。
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没有这一刻来得有用。
至少，不是想象当中，最糟的结果。
男朋友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