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陆续醒来、尝试了求生、挣扎、咒骂等各种方法无果之后。
货舱里陷入一片绝望的哭喊中。
顾星源背靠货舱坐在角落里, 四周是一片黑暗，大家都在拼命寻找逃生的方法，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轻轻敲了敲领口的纽扣：“长官。”
“我在。”陆枫说。
顾星源小声回答：“货舱里至少有上百人, 没有灯光, 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被困在下面。”
他这段话只是陈述现实, 即使被别人听见, 也不过以为是自言自语罢了。
陆枫在对面说：“我能跟踪到你的信号，你们正在沿运输线路向远离首都星系的方向行驶。”
这很正常, 虽然首都星的治安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宁祥和, 还存在许多诸如月亮区这样阴暗的角落；但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贩卖, 只要不是人贩子脑子有坑，应该还是会选择远离首都的地方进行交易的。
——终点大概率是某个蛮荒星系或者自治星球, 帝国军方都难以触及的法外之地。
陆枫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提醒顾星源：“宇宙射线会影响信号稳定，如果我们联系断开, 不要贸然行动。”
顾星源答应了。
静了一会, 他问：“长官，你猜船会开往哪里？”
郊外的私人农场、港口的独立码头、还有专用的运输船, 对方的行动比他们一开始想象的要严密和有素。
这也就说明这个组织本身可能也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庞大。
船会开向哪里？利益链最终暴露的时候, 会牵扯出多少内幕？
顾星源隐约到感觉他们在面对一个庞然大物。
他并不害怕。
他还年轻, 怀抱着一腔热血, 远不到畏惧权势的时候。
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陆枫。
陆枫沉默了一会, 回答他：“开往真相。”
顾星源就笑了, 看，长官也不害怕。
货舱通往上层的铁门忽然被人打开, 刺眼的光芒投射下来。
货舱里的众人在乍现的灯光下暂时失明，短暂的愣怔之后，恢复视力的人开始率先往上爬。
这次的货物全部是alpha和Omega，迷药的效果在减退，有些身体强壮的alpha已经恢复了行动力，正领头往上爬。
货舱上面的人大声咒骂着，毫不留情地挥舞电棍，狠狠砸在最先爬上来的人身上。
那是一名身材魁梧的alpha，重击混合着电流，他登时惨叫一声，重重摔落下来。
人群静了片刻。
随后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往上挤！
众多alpha发挥了巨大的优势，先天的强悍体能让他们成功挤开了受在铁门处的人，顺利冲了出去！
这一行为鼓舞了下面的人，越来越多人开始出口挤去，甚至有躲闪不及的弱小的Omega直接被他们踩在脚下。
时间还是晚上，货舱外的射灯隐隐投射过来，照亮了攀爬的众人脸上疯狂的表情。
顾星源坐着没动。
截至目前为止，整条运输线路都井然有序，涉及人员训练有素，像这种“货物”暴动的情况肯定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他们绝对有一套成熟的处理方案。
——至少像这样硬冲是不可能成功的。
但货舱里的人在求生意念的催动下已经近乎疯狂，没有人会冷静下来听他说话。
冲在最前面的alpha已经成功站在了甲板上，人群还在不断地涌上来，挤挤挨挨地站在他身后。
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破风声。
“咻——”
这个alpha忽然感觉颈部一凉，他伸手摸过去，摸到一只竖立的针尾。
来不及反应，麻药的效果就从颈部迅速扩散开来，他整个身体失去控制，重重摔在冰冷的甲板上。
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甚至痛感都还在，只是无法动弹，摔倒的这一下剧痛让他大脑都空白了三秒钟。
随后他就看见跟着他冲出来的人群接二连三地摔倒，他想大声呼喊示警，可他的舌头已经麻痹，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吼声。
早就等在甲板上的工人们一涌而上，电棍狠狠击落在他们身上。
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甚至没有麻醉枪，直接就被电棍砸倒在地。
各种模糊不清的痛嚎声传回货舱里，夹杂着橡胶棍砸在人体上的沉闷声响，听起来另人心惊胆战。
货舱里剩下的都是些体弱的Omega，个别被争抢出口的人误伤的alpha，和顾星源。
顾星源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把一个被众人踩踏而爬不起来的Omega扶起来，扶到角落靠着墙，从她裙边撕下一块布，在Omega瑟缩的目光中，帮她把伤腿缠了起来。
“谢谢，”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看起来刚刚分化不久，她啜泣着问：“哥哥，你不害怕吗？”
“怕死了。”顾星源回答她。
“啊？”小姑娘傻了，哭都忘了，愣了好一会，才努力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你不要怕，我姐姐说捏一捏耳朵就不怕了。”
“嗯。”顾星源也轻轻捏了捏她的，“害怕就躲在后边，不要往前冲，记住了？”
小姑娘乖乖点头，“记住了，哥哥。”
耳麦里传来陆枫的声音，“这句话你应该记住。”
“那是哄小孩的，”顾星源小声和他咬耳朵：“我又不害怕，我有长官在。”
陆枫叹了口气，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顾星源笑嘻嘻地，小声说：“好吧好吧，我也记住了，姐姐？”
陆枫：“……”
过了一会，外面的喧嚣停了，货舱的铁门完全打开，工人们靠近。
“嘭”地一声，一个满身是血的alpha被粗暴地扔下来，看不出死活。
“嘭”，又是一具。
工人们面无表情，像扔垃圾一样，把被他们暴打过的货物一一扔下来。
最后他们在货舱中心留下了两盏灯，照亮这些人奄奄一息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看到妄图逃跑的下场。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在货舱门口，甚至不愿意下来，以对待真正的货物那种语气咒骂他们：“我们已经到宇宙时空中了，到了我的船上，都给我老实点，再让我发现有任何妄图逃跑的行为，我就把你们丢到宇宙里面去！”
他的三角眼恶意地眯起，“知道那会发生什么吗？你们会瞬间被冻成一坨冰疙瘩，永远在宇宙里面流浪！”
他手中的橡胶电棍狠狠地敲在铁门上：“都给我留心了！”
货舱里众人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低低的抽泣声传出来。
管事对震慑的效果很满意，把电棍抛给工人，转身走了。
工人们往下运了两大桶水，再次关上了货舱的门，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
新添的两盏灯并不明亮，只能照亮货舱中央的一块地方，陈旧的木板上，鼻青脸肿的众人呻~吟翻滚，也有伤重的一身鲜血淋淋，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四周角落都还笼罩在沉郁的黑暗中，小姑娘看见两桶水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自从在放学路上被迷晕带过来，她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吃喝了，干得嘴角都起皮了。
她好想爬过去喝水，才刚动了动，瞥见身边的顾星源没有动。
她想了想刚才顾星源嘱咐她的话，艰难地停了下来，靠在舱壁上等顾星源先行动。
顾星源没动，那边已经有人忍不住冲过去，用手从桶里捧起水来咕咚咕咚地吞咽。
几个人一看，也纷纷爬过去，没有容器，就用手捧水来喝。
忽然，第一个喝水的人猛地转头，“哇”地一声吐了。
——“咸的！”他呛咳着说：“水是咸的！”
跟着他喝水的几个人也都先后呕吐起来。
有的人不信邪，靠过去一尝，果然是咸的。
顾星源也过去了，他用手指在水桶里面沾了一点尝了尝，又咸又涩，还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苦味。
这是人造海水的味道，和他喝的那管抑制剂一样，有股另人不适的味道。
这水不能喝，人口渴的时候可以适量补充淡盐水，但这种浓度的海水只会让人越喝越渴，最终脱水死亡，这是基本常识。
但货舱里的这些货物都是花钱从下游买来的，没道理还没有卖出去，就放任他们死在这里。
这不符合商人的逻辑啊。
顾星源思索片刻，明白了。
这是威慑，因为他们妄图逃跑，所以就只给他们盐水，要么不喝，要么越喝越渴。
他抓过一个受伤昏迷的人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都只是电棍击打出来的皮外伤，虽然看着严重，但并不致命。
当然，在这样缺少食物和水也得不到有效治疗的情况下，一点点小伤都有可能引发不良的恶果。
身体强悍的alpha存活的几率要远远高过娇弱的Omega——刚才率先冲出去挨打的正好是这群人，很难说这是不是也在领事的计算之中。
而现在，这两桶不能喝的海水便有了额外的作用。
顾星源捧起一捧人造海水，浇在这个被他随机抓过来的倒霉蛋脸上。
盐水刺激伤口，这人竟然清醒过来，迷茫地盯着顾星源：“你在干什么？”
“救你。”顾星源说完，又捧了一大捧海水，直接浇在这人身上。
盐水渗入，他疼得“嗷”一声，终于回过神来，“你干什么，疼死了！你想害死我吗？”
顾星源面无表情：“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药品，这里阴暗潮湿，你的伤口很快就会发炎溃烂。”
他指了指海水：“人造海水杂质比普通海水少很多，微生物含量很低，现在是唯一能用作伤口消毒的东西。”
“你要活命，还是要不疼？”顾星源神色懒散，征询他的意见。
这人扁着嘴在盐水和顾星源之间看了看，似乎在衡量选择哪个。
最后他任命地闭上眼睛，“你轻点，我……”
他还没说完，顾星源就鞠起一捧水浇在他腿上。
这人“嗷”地一声，顾星源已经弯腰从他衣服上扯下两条，一条塞他嘴里，一条包他伤腿。
“闭嘴。”顾星源说：“我最讨厌听见alpha叫了，你一叫我就容易手抖。”
这人：“……呜呜呜。”
你这个alpha真的很不友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