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千年之雪（10）
无可争议，公主出现了，她是琼的半身，澎湃而耀眼的光辉将扭曲灼炙溶灭。
当一切平息后，那蓬庞然的巨尾在顷刻间消散，慑人的气息随之退去，雪松与林叶间，只有那名穿着常服的女孩，沉默地站着，背对两人。
然后————
“公主，呜嗷嗷(′；w；`)！！！久美等了你好久！”
——令人不安的凄寂在瞬间被狐妖打破，她猛冲上去，紧抱住了琼，泪眼汪汪，嚎啕大哭。
“啊，啊……就算你这么说……”
琼羞红了脸，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晓，而晓早已扭过头去。
…………
重逢的喜悦——经过琼的解释，也无法再称其为“重逢”——持续了几分钟后便消退。
“额，呜呜……我觉得，公主大概只是附了我的身，给予了我一些力量……我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名为琼的记忆，所以……”
在高高兴兴走在最前面的久美后方，琼小声地向福山凛解释，而对方冷静地点点头。
“但久美因此很高兴吧，保持这样就好。”
“但是……”
琼低着头，声音底气不足，“我毕竟不是公主，没办法回应她的期待……”
而福山凛如她所望地停步，声音从后方传来，略显严肃。
“重点不是你能不能回应，而是你被期望去回应了。”
“……”
琼也渐渐停下脚步，哑口无言。
“公主(=?w?=)？在和凛说什么悄悄话？”
前方的久美察觉到两人的止步，好奇地回过头发问，此刻她的脸庞闪耀着，笑容夺目让人不忍直视。
“她害怕了，久美，接下来的迎战只能靠我们两个，光の闪?耀派不上用场了。”
福山凛神情平静地向着久美发出待宰的嚎叫。
“谁害怕了啊！光の闪?耀又是什么鬼啊？！你的画风不对吧！”
于是成功地引诱出少女的吐槽，野鸟惊起，林雪簌簌。
………………
在解决了「扭曲」之后，一行人都认识到事情没有解决，于是继续向着深林进发。
“起雾了。”
久美走在三人队伍的中段，略显不安与狐疑地打量着周围。
清晨的雪日，山涧的野林，起雾并不罕见，但在此刻的地域无法让人忽视。
如烟袅娜的薄雾展现白灰的姿态，身处其中，呼吸间，凭空增添一份朦胧。
一时只有脚步声在密狭而空旷的林树间回荡，雾空幻缥缈，渐渐遮蔽了眼界，林木高昂屈首的姿态转而隐约难辨，不可视的四遭仿佛存在野兽，用竖狞的兽瞳紧盯不放，
竭泽而待。
琼的脊背愈发紧绷了，而晓没说什么，在继续踏出的下一步中，某种隐约凶戾的狂吠轰然传来。
——犬吠声划破雾际，林间喧嚣了，瞬划沉寂的空中炙热如火。
而前方，久美的身躯陡然僵直，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踏出下一步。
——————————
“快点，给老子找！那两头狐狸被子弹打伤了，不可能跑远！散开来，跟狗走！”
男人的喝叱声、纷杂踏乱的脚步声、清野间空气中弥漫的焦火味。
久美蜷缩在公主的怀抱中，公主那原而光鲜柔滑此刻几分焦黄脏乱的狐尾蓬盛摇曳，将两人包裹其中，潜藏于大树背面，树丛近下。
——两名少女依偎着躲藏在山林中，曾经的家园里，逃避着追捕。
“汪，汪——————！”
那无尽的嘈杂吵乱中，唯独几声犬吠微渺却又深刻彻底，它响彻林间，让被追捕的一方心中徒生焦躁慌乱。
滴答，滴答。是血滴垂落成线的声响，年幼少女的巫女服腰侧被血浸染成红，妖冶恐怖，止不住的血在身下汇聚成泊。
“久美，坚持一下。”
看起来更年长的狐狸少女望着怀中少女，眼含忧虑与怒火，不顾自身衣裳同被污血沾秽，将其紧紧抱住。
她的眼眸剔透纯蓝，瑰丽无瑕，而此刻那往昔的庄严尽数敛去，寄宿稻荷骄傲的眼眸只盯着少女一人，眼帘低垂，轻声道：
“要走了。”
久美忍着痛楚，身躯发抖，点了点头。下一骤，清晨弥散的薄雾在吹拂中不断迟缓，最终无限接近于凝滞，两人手牵着手，化为某种形而虚的巨型生物，奔行在山中。
——两人的妖力在逃亡中消耗殆尽，在最虚弱的时刻遭到了福山的猎捕，于福山而言，举世稀罕的白狐狐妖象征着无尽的财富，且它们的存在本身对开伐雪松就是巨大的阻碍。
喘息至今，公主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短时间逃过福山的追捕不成问题。
——可是，何去何从？
踩断一截枯枝，嗅着山林的清新与血的浓郁，久美迷惘。
然后很快得出结论——
————只要跟着公主就好。
在那片雾中，声嘶力竭的追杀喊吼中，她发自内心地想，抛弃了一切。
………………
三人在雾中疾驰。
“呼，哈，哈……久，久美，还有凛，现在是什么情况？”
琼在前方被久美拉着，气喘吁吁地狂奔，久美的神色认真极了，眯眯眼中也充满认真的神色：“凶寇显现，我们被拉进了它的界域，非常危险。”
“有什么逃脱的方法？”
琼喘着气接着问。
“大概是，杀死它。”
久美回答。
雾气氤氲，波动泛起涟漪，奔行中，几人的四周，雾行的天暗，几道深黑的灰影由浅转虚，从浅分的轮廓凝实为清晰的身影，不断靠近。
晓吸了口气，刀柄系着的银瓶随着奔跑不断碰撞，传来震感：
“琼，用你的光。”
“啊？！哦！”
琼先是惊疑反问，没想到会出现自己的名字，随即明白了什么，略显局促地点头，一边拼命奔跑着，一面高举起握着手机的右手——
“咔！”
轻微的光照声随着四散扩腾的炙热白辉销匿，雾气顷刻间被清扩出一大片空域，仍未见到面貌的影子如往昔的扭曲，被不可抗的伟力抹灭无迹。
几秒后，光芒散去，晓望向琼，发现她脸色略显苍白。
“这种力量，我好像，用不了几次……”
声音中带着歉意。
“做的够好了。”
久美反常地一言不发，晓回应对方一句，随即环顾四周，
精准掌控使得感知蔓延，这非同实质的雾中渐渐辽含了水汽的绀湿，颜色愈发白茫，树林在不知不觉间已了无踪影。
——是水泊。
「假如是这样，」
她说。
「那么，」
「这池水为何那样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