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医生,”对面的同学痛苦,“我一看到书就想吐。我是不是不能上学了医生?千万不能啊!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医务向导低头看看资料,目光移到“向导”二字时,眼神一凌:“你是不是对自己精神疏导了?我猜猜,想把考试内容放在‘强化层’、结果弄巧成拙了?”
同学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这个星期第十五个。”楚牧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踢腿,“背书这种事情,肯定要靠自己,怎么能走这种歪路呢?”
郁呼月看了他一眼,默认这番略显冒犯的话——楚牧对偷懒的小把戏从不客气。
“我给自己做精神疏导,也是靠自己。”对面向导小声。
“别狡辩了。”医务向导没好气,“打开你的精神图景,让我们进去。”
郁呼月在医务向导的监督与协助下,替对面精神疏导。果然,同学原本试图把考试内容放在“强化层”、方便记忆,结果一不小心把久学后的疲倦感与厌烦一起放了进去。大脑自动将“背书”与前者关联,导致“一看书就想吐”的现状。
解决完这件事,恰好到了下班时间。医务向导没有为难郁呼月,痛快地替他开出实习证明。
“好麻烦。”楚牧一边走一边说,“哨兵就不需要实习证明。”
“选课要求。”郁呼月解释。
如果说楚牧的选课是“哨兵套餐”,那么郁呼月的选课便是“向导套餐”。里面选课有要求,要在医务向导的监督下实习一周。
当然,学校也鼓励所有向导进行实习。为防止学生向导因疏导不熟练而引发事故,与医务向导一起“二向一哨”进行精神疏导,是学校里学生向导可做的唯一合规的精神疏导。
“如果不想偷懒,工作量可以少很多。”楚牧不满,“难怪学校禁止这么做!”
“……其实这不犯法。”郁呼月目移,“只是学校担心有人一不小心闹出问题——就像今天这个。”
听他这番辩驳,楚牧眉头一皱:“学长,你不会也偷懒了吧?”
“……严格来说,这不是偷懒也不是作弊。”郁呼月故作严肃。
“但这不对的!”
见楚牧又要长篇大论怒斥“岂有此理”,郁呼月赶紧换个话题:“这学期你要不要加入学生会?这样你来我办公室时,可以名正言顺一点。”
说完,他又补充:“不过,不名正言顺也无所谓。”
“学生会对升学有帮助,我想加入。”
太好了。郁呼月问:“你是想自己努力还是不想努力?想努力我就不管了,不想努力我捐栋楼。”
郁呼月知道楚牧会选什么:“我自己会弄。学长,你不要再捐楼了。”
他似乎想让郁呼月明白为什么:“学长,你这样是走后门。我要是进去了,说明有个人被我挤了下来。这不公平!……”
换个话题还在长篇大论。郁呼月索性逗他:“那我捐两栋楼。一栋呢,让学生会多招一个位置;另一栋呢,让你占那个位置。这样没有人被你挤下来。”
楚牧被逗急了:“学长!这不是挤不挤的问题。你这是不对的!”
“骗你的,我不捐。”
正巧到了办公室门口,郁呼月请人进去,门一关,自己黏黏糊糊贴上去。他可不想听对方念叨了,低头蹭上鼻尖,得到默许后咬上对方的唇。
郁呼月吻得很熟练。比起原先退却的试探与青涩,半学期的相处已然将对方的舒适点刻在双方的心里。楚牧微微后仰,郁呼月顺势压上。
楚牧接吻时喜欢闭眼。郁呼月想。他凝视楚牧发颤的睫毛,慢慢加深这个吻。
郁呼月很喜欢接吻。这个时刻,他可以满眼里只有楚牧醉在情欲的脸,填满的感官可以只有楚牧湿润柔软的唇,手上相拥可以只有楚牧瘦而不柴的腰。
这难道不好吗?楚牧全心全意只有郁呼月,郁呼月也全心全意拥有他,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迷人的事吗?
“天天说我。”郁呼月轻轻倚在楚牧肩上,耳鬓厮磨,好像在嗔怪,有几分委屈,也有几分笑意,“睡晚了说我,醒晚了说我,现在还要说我。”
“你晚睡晚起还想走后门,不该说?”楚牧被他蹭得发痒,报复性地捏郁呼月狐耳,“你别干这些坏事,我肯定不说你了。”
“我才没有做坏事。”郁呼月狡辩。
两人嘀嘀咕咕小吵一会,宣布以“不理你一个小时”终结话题。一个小时可是一节课加一个课间的时长呢,虽然他们本来上课时就理不了对方,但是就是无法反驳地一个小时没说话!他们吵架居然不理对方这么久,真是太可怕了!
到了晚自习时,他们又吵了。楚牧对郁呼月利用精神疏导偷懒的行为非常不满,要求他跟自己一样、认真学习。
郁呼月无奈,同他解释:“这本身真的不违法。哪怕没做精神疏导,只要背久了,相关记忆也会进入‘强化层’。”
楚牧默了一下:“我没有学过什么‘强化层’。”
“这好像是选修课内容?”郁呼月回,“向导把记忆分为‘绿色记忆’‘红色记忆’与‘蓝色记忆’,把放置记忆的地方分为‘强化层’‘活跃层’与‘遗忘层’。字面意思,放在强化层的记忆会被强化,仅此而已。”
“那背书什么的不是轻而易举?把记忆放进去就好了。”
“并不是。”郁呼月摇头,“打个比方,向导对记忆和感情做的是‘没有零的乘法’,放在强化层的乘以1.01——只是个比方——放在遗忘层的乘以0.99。如你所见,我们短期内对记忆和感情的影响力十分有限。”
“但是,”郁呼月顿顿,“1.01的365次方是……”
“大约37.8。0.99的365次方大约是0.3。”楚牧回答,“《五三》背面有写。”
郁呼月点头:“所以,再深的记忆在遗忘层待个一年也会被遗忘,再淡的记忆在强化待个一年也会被铭记。”
“但是情感又不一样。”郁呼月话锋一转,“我们其实没办法‘无中生有’。哪怕我们把‘开心’放在强化层,你也不会一下子变得开心。情感只能被‘偷走’,更改目标,从喜欢这件事改成喜欢那件事,从讨厌那件事变成讨厌这件事。情感无法被凭空制造,也无法被消灭。毕竟,我们做的从来只是‘没有零的乘法’,无法改变零也无法变成零。”
郁呼月慢悠悠,图穷匕见:“所以,小楚,你对我的感情不可能是编造的。”
楚牧愣了愣,回望郁呼月的目光:“为什么?”
郁呼月没想到要他自己解释情话:“……呃,因为……”
“哦,我懂了!”楚牧恍然大悟,“首先,向导不能凭空创造情感;其次,学长是我的初恋,所以这份感情是‘第一次’出现。‘第一次’出现的情感不可能是被学长创造的……我完全懂了!”
但是氛围已经完全没有了。郁呼月假笑,礼貌:“真厉害。”
楚牧还在思考:“学长你们考试会考这种题吗?这种基础知识会出填空吗?学长,期中考要到了,考完后还有领导视察,你要上点心。”
“……你们哨兵怎么考基础知识我们向导就怎么考。”郁呼月忍无可忍,“能不能不要再谈题目了?重点是这个吗?”
楚牧:“重点不是这个吗?”
“我不想理你了。”郁呼月起身,“我生气了。今天晚自习我要学一个晚上,不理你了。”
楚牧:“真的吗?学一晚上?学长你要是少学一分钟我明天就不理你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郁呼月幽怨。
楚牧这下没唱反调了,拉拉狐狸尾巴,摸摸狐狸耳朵,最后亲亲人嘴巴。
“我知道的啦。”他小声,“我一直有戴阻隔器,学长不可能对我做什么小手脚。”
郁呼月这人好哄,亲一嘴就消气,坐下老老实实写作业,完全忘了之前“一个晚上不理你”的大话。
“今天我们请假,早点回家吧。”他说,“我折腾半天给我们办了走读,可不是单单为了回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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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怎么有学生不学习天天关在办公室里亲亲呀(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