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
卡着刺耳的考试铃声结束,检查完最后一道题,沈诺白起身交了卷子。
一早上没看微信,弹窗跳了满屏。
吕鑫磊拉他进了一个新群,群名叫“助力兄弟,人人有责”。群成员不多,都是11班的男生。
点进群,吕鑫磊@了全体成员。
【三金三石西瓜霜】:各位纠结送礼的,说出来让兄弟帮你们参考参考。
这话一出,何亚轩带头起哄。
“得了吧,你小子不就想在线吃瓜?算盘声隔八条街都听见了。”
群里也有人一脸懵逼,齐米格就是其中一个。
【米字格】:什么送礼?
【三金三石西瓜霜】:元旦跨年啊。
【三金三石西瓜霜】:挑这天送礼表白向来是一高的老传统。新年新气象,懂不?
【米字格】:不都是圣诞节表白?
【何亚轩】:这不是一高不推崇大家过洋节,圣诞送个苹果都会被王秃头讲一顿。
【何亚轩】:说起王秃头,元旦那天小树林肯定特别热闹。
吕鑫磊和一群男生瞬间秒懂。
一高有两大约会圣地,一是后操场,二就是学思林,就是他们说的小树林。
小树林面积够大,树木丛深,比起空旷的操场最适合送个小礼物,谈个小恋爱。
因此,王秃头隔三岔五就会等晚自习结束后,拎着手电筒去小树林抓小情侣。元旦这天更是不会例外。
群里大家又瞎聊了两句,某个男生发了张照片到群里。
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毛绒熊,小熊手里挂了张卡片,上面写着——愿新的一年,快乐每一天。
贺语上方“TO”后面的名字,被男生马赛克糊掉了。
“帮我看看这样行不?”
【何亚轩】:兄弟,你对我们还保密?糊名字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三金三石西瓜霜】:你以为谁都像你,成天把晶晶妹妹挂嘴边,也不怕姑娘嫌弃你。
【何亚轩】:……你完了。
吕鑫磊和何亚轩日常互怼了几句,才又回复那男生。
【三金三石西瓜霜】:小熊还挺可爱的,就是你这个贺语写得也太直男了。
【三金三石西瓜霜】:兄弟我给你们看看人家文科生写的。
他发了张朋友圈截图——
19班严嘉昱:愿你在漫漫寒冬,在新年伊始,融化旧岁不喜,跨过繁珂曙响,与晨耀清风同鸣。
……
群里一阵沉默。
【米字格】:啥意思啊?
【何亚轩】:能不能整人话?
……
沈诺白翻完聊天记录,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真难为一群作文跑题的理科男,又是分析古诗文,又是仿写句子。
不过,跨年好像是可以送些什么给周潜?
沈诺白看着严嘉昱发的那句话,心想。
“沈诺白?”
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诺白转身看去,是宋景晗。
宋景晗身后还跟着一个男生。
男生个子不高,看起来比他们年龄都小,一头栗色软发,圆扇的眼睛,手里抱着一个魔方,显得很乖。
沈诺白认出这是和宋景晗之前深夜刷题的那个男生。
男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沈诺白,就又低头转动手上的魔方。
“这是靳安。”宋景晗极为顺手地捏了捏靳安的魔方,他笑笑,“我家小朋友怕生。”
“阿潜刚和我说你也来参加竞赛,找了一圈才找到你。主要我们数学组有个老教授,拉着我们聊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芜水的冬天和你们锦川不一样吧?”
华大位于芜水市,和锦川一南一北。
“除了屋里没暖气,别的还好。”
沈诺白想起锦川刚入冬时,周潜没及时换衣的事,他语气含了丝很浅的笑意。
“对了,你吃饭没?一起?”
宋景晗指指自己的手机,周潜在微信上特别交代宋景晗照顾一下沈诺白。
沈诺白:“不了,周潜说华大有一家挺出名的蓉豆饼,我想找找。”
“蓉豆饼?”宋景晗想了想,“确实有一家,东门右拐。”
“开好多年了,小时候阿潜的妈妈爱吃,我们就经常来买,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宋景晗提到小时候时,一旁玩魔方的靳安滞了下,他抿着唇,摆弄魔方的动作更快了些。
沈诺白:“好,谢谢。”
他向宋景晗和靳安礼貌道别后,独自向东走去。
走出没多远,沈诺白遇到红灯。在斑马线驻足等待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宋景晗和靳安还站在转角处。
靳安手里捏了个六面完整的魔方,递到宋景晗面前。他昂着头,干净的眼睛里藏着直率的期待。
宋景晗垂眼看了看那个六面魔方,宠溺地笑了声,他嘴唇动了动,听不清说了句什么。
说完扫了一眼,等周围无人,他微微弯腰,贴在靳安栗色的软发上吻了一下。
靳安乖顺的脸上表情没变,但浑身气场却瞬间开心起来,他把手上的魔方随意打乱,扔进书包里。
然后,宋景晗牵着靳安向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红灯转绿,但沈诺白却顿在原地没动。
漆黑的眸子抑着某种不自知的情绪,晦暗难辨。
芜水的深冬,连寒风都带着潮意,吹到身上,像是纵入一滩深海。
这一刻,沈诺白惊觉,男生也是可以喜欢男生的。
眸子里的情绪变了又变,最终归于平静。在下一个绿灯时,沈诺白才重新迈着步子向买蓉豆饼的方向走去。
—
元旦这天一高放了半天假。下午晚自习大家陆陆续续回了班,许多人都偷摸着带了礼物。
班里闹哄哄的,吕鑫磊正起哄何亚轩,追问后者给齐晶晶准备了什么礼物。
何亚轩撇嘴抱着一礼物盒满教室乱窜。最后跑到沈诺白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吕鑫磊胳膊肘搂住何亚轩的脖子,做作地抛媚眼,“你就让我看一眼,我帮你参谋参谋。”
“滚滚滚!”何亚轩嫌弃地直撇头,“说得你好像交过女朋友一样?还给我参谋?不信。”
“损我不是?!”吕鑫磊压着何亚轩往下摁了摁。
何亚轩被按在课桌上,他朝着周潜大喊,“潜哥,速救!”
周潜刚给沈诺白发了消息,问人什么时候回锦川。点了发送后,才抬眼搭理二人。
瞅着何亚轩手里紧紧抱着的礼盒,周潜问,“你也打算晚上钻小树林?”
何亚轩:“不啊,我又不打算表白,就送个跨年礼物而已。”
“你还不和晶晶妹妹表白啊?”吕鑫磊松开了何亚轩,反坐在前桌的空位上。
“我和晶晶从小就认识,我俩不需要那个。”何亚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她约定好了考上大学再说。”
周潜:“今天不表白也能送礼物?”
“为啥不能?”
吕鑫磊和何亚轩看向周潜。二人才发现周潜课桌下也放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哦?”吕鑫磊像是嗅到了鱼味的猫,他冲着桌底下的礼盒扬扬下巴,“潜哥你真有情况了?哪班的女生啊?”
周潜支着腿换了个姿势,把礼盒藏了藏。
“不是。”他飞快地否认。
吕鑫磊和何亚轩却一脸“看透不说透”的表情,但是二人又不敢逼问周潜。
没再多纠缠,吕鑫磊拉着何亚轩回了座位。他偷摸地拿出手机给沈诺白发了微信。
【三金三石西瓜霜】:诺白诺白,你知道最近潜哥和哪个女生走得近不?
【三金三石西瓜霜】:潜哥应该有情况了。
华大的状元树下,沈诺白把写了祝福语的福袋系在树梢上。
他手心里捏着一枚学业符,对着面前的盘虬古树虔诚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许愿。
然后,沈诺白才睁开眼睛,把那枚学业符装好,他划开手机。
他先回复了周潜。
【White】:今晚。
又点进吕鑫磊的对话框,眼睑轻跳了下。
【White】:?
周潜和女生……走得近?
沈诺白抿唇。
【三金三石西瓜霜】:我和何亚轩看见潜哥今天准备了礼物,包得还贼精致,肯定是送姑娘的。
沈诺白没再回复吕鑫磊,冷淡地划走消息,退出微信。
他赶着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回到学校。刚沿着大道走到学思林,放学铃就响了。
铃声未落,校园顿时从寂静变得嘈杂,乌压压地人群从教学楼里冲出。
【z】:到哪了?
沈诺白对话框上的昵称消失,变成“正在输入中”,他低头边按着手机,边往前走。
【White】:刚到学校,马上到班。
消息刚发出去,一人停在他面前。
他抬头。看见周潜单肩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礼盒。
沈诺白目光从周潜脸上落到手里的礼盒上。
果然如吕鑫磊所讲,包装地很精致。
小树林周围早已被成双成对的同学们占据,大家都趁着走出小树林的几分钟时间互表心意。
“你今晚也要找人送礼物?”
沈诺白低沉地问,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周潜一愣,看了看周围,立马猜到沈诺白想岔了。
他忍着笑,“对,同桌你帮我参谋参谋?”
说着,周潜动作利落地打开礼盒。
沈诺白垂下眼,“我就不看了。”
他刚说完,周潜就从礼盒里取出一条灰白相间的围巾。
“真不看?”笑意越发藏不住。
沈诺白察觉到笑意,不解地抬头看去。
“傻不傻?”
周潜暗叹一口气。
他将围巾挂到沈诺白脖子上,绕了两圈整理好,然后笑着伸手拉高围巾,把沈诺白的眼睛裹在了绵软的围巾里。
他声音很轻,“我给过你机会了,现在就算不喜欢也不能退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宋同学和安安给诺白打开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