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周潜话没说完,周糯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沈诺白,她双手张开,迈着小短腿朝着沈诺白飞奔过去。
“诺诺哥哥!”
她跑到沈诺白跟前,准备一头扑上去时,周潜板着脸伸手拦住,一把搂着周糯的腰,给人抱了起来。
沈诺白腿上可还带着伤,要是被这小祖宗一扑,肯定是雪上加霜。
周糯眼前一花,在空中旋体一圈,唧哇哇地叫起来。
“丫头,别喊!”周潜嫌弃地瞥了一眼周糯,给人放下来,“见谁都叫哥,叫得还挺亲。”
周糯在地上站稳,才从晕眩中缓过劲。
她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哥哥,你吃醋了嘛?”
周潜:“……”
轻轻在周糯的小脑袋上弹个脑崩,“闭嘴!”
周糯皱着鼻头“啊”了一声,捂住小脑袋揉了揉。
“说说,你怎么在这儿?大伯父呢?”周潜问。
“是舞蹈老师带我们来这里参观的,好多小朋友都来啦!”
“爸爸、爸爸出去打电话了。糯糯一转头就看见哥哥在偷偷学习!”
小丫头说到最后几个字,藏不住得咧开嘴,她手指并成“V”字放在眼前,笑得像只偷看到小秘密的小猫。
“哥哥,其实你学习的样子很帅呢!”
这小孩真的、真的不能打吗?!
周潜凉凉地盯着周糯。
接收到“死亡凝视”,周糯嘴巴一嘟,闭上了。
可没过几秒,小丫头还是忍不住,她试探地看了看周潜,小声问,“爸爸之前说,哥哥小时候也经常拿第一?是真的嘛?不是在骗我嘛?”
听到这话,沈诺白也好奇地投来视线。
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周潜长久地沉默了。
“不做了。”
周潜木着脸把习题本塞到沈诺白怀里,抱着周糯就走出门,他步子迈得很快。
“哥哥,去哪啊?”
“带你找家长。”
“我的羽绒服还没拿!”
“……”
听着门口传来的对话,沈诺白笑笑。他把怀里揉皱巴的习题本抚平,收拾到书包里。
单肩背好书包,和牧子骞他们打了招呼后,也下了楼。
公寓楼下。
周正誉坐在车上刚刚结束工作电话。
看着周潜牵着周糯走来,他略有惊讶地打开车窗,“阿潜?”
“大伯父。”
看见亲爹,周糯撒欢地丢开周潜的手,伸长小胳膊扒着车窗,对周正誉讲小秘密。
“爸爸,哥哥刚刚在自己做卷子诶!”她虽然神秘兮兮用的气声,但是还是被周潜听到了。
周正誉闻言,打量了一眼周潜。周潜不自然地摸摸鼻子。
“糯糯,你看舞蹈老师和小朋友们都在拍照,你今天穿的公主裙,要不要去啊?”
周正誉指着公寓门前拍照的小朋友们,找了个理由哄走周糯。
然后,他让周潜上了车。
“阿潜,在锦川还适应吗?”
“还成。”周潜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眼睛透过前窗看着周糯走到舞蹈老师跟前才放心。
准备收回眼,却瞥到沈诺白从楼梯口走下来。
沈诺白单肩背着书包,手勾在书包带上。他身姿颀长单薄,黑长羽绒服的系扣只扣到一半,露出里面白皙修长的脖颈。
啧,真是不怕冷。
周潜轻眯起眼。
“阿潜,在学校学习进度跟得上吗?老爷子没少为你成绩操心,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
周正誉挑着一些话来关心,一点也没发现周潜早已出了神。
那个叫辰辰的小家伙蹦蹦跳跳走出公寓,拿着手里的奖状开心地和沈诺白炫耀着。
沈诺白蹲下身,耐心地听辰辰说话。表情虽然依旧清冷如冰,但眼尾却缀着浅浅的笑意。
沈诺白拍了拍辰辰的肩膀,从兜里递出去颗麦芽糖。
麦芽糖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下午出门他刚塞给沈诺白的吗?
周潜沉着眼。
辰辰拿了糖走后,沈诺白才直起身,取出手机啪嗒啪嗒按字,手机屏幕亮起小方块落在他的脸上。
那人手刚停,周潜的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
【White】:在哪?
周潜摩挲着手机外壳。
【z】:等我几分钟,马上。
收到消息,沈诺白没再多问。
他把书包一侧,挂到胸前,取出那本习题册开始安静地拿笔勾勾画画
???
一言不合就检查?
周潜稍稍绷直了身体。
会不会做的都是错的?
会不会题目又没读清?
……
耳廓微微升起燥意,周潜心里像是突然出现了个摆锤,沈诺白每在本子上写下一笔,摆锤就左右敲打一下,一颗心摇摇摆摆地被拿捏了起来。
“阿潜?”
周正誉讲了半天,也没见周潜接话。
“您继续,我听着。”
周潜含糊敷衍,眼神盯着沈诺白一眨不眨。
难得今天没有直接摔门走人。
周正誉错以为周潜今天心情不错,他又叨叨念了起来。
“阿潜,我听糯糯说你开始学习了?”
“……”
回应周正誉的只有沉默。
周正誉侧头,只见周潜对着前窗怔怔地发楞。
顺着视线望过去——没什么啊。
周正誉晃了晃手,“阿潜,怎么了?”
视线被挡住,周潜才回过神,捏了下发热的耳垂,“没什么。”
周正誉疑惑地又对着前窗看了几眼,确实没看到什么,才又继续道,“我听糯糯说你在做卷子,想着要不要给你请个家教帮帮你?”
这次听清了周正誉的话,周潜轻哂。
家教?
这钱还不如给沈诺白赚。
“大伯父,您就别操心我了。”周潜径直推开车门,长腿一跨下了车。
他透过车窗对着周正誉说,“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周正誉伸长脖子,喊住周潜。
“不用,我和朋友一起回。”
周潜“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向沈诺白走去。
看着周潜的背影,周正誉这才看见公寓门口站着的沈诺白。
这不是上次和糯糯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的小子?
看起来和阿潜关系不错?
周正誉嘀咕了两句。
—
在外面站得久了,寒风冻得手疼。沈诺白半只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一个指尖捏着笔。
最后一行还没来得及看完,习题册被人抽走。抬眼,对上周潜的眼睛。
“你要不要这么用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压榨你。”
周潜绷着脸,飞快地翻了翻习题册。
见习题册上没什么标记,周潜才松口气。
“我还以为又都是红叉。”
沈诺白笑笑,“不至于,起码你列了公式,而不是画火柴人。”
周潜一梗。
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
一把将习题册揣进书包里,紧紧用胳膊勾住沈诺白的肩膀,“劝你收回。”
沈诺白被迫弯着腰,用手扯着周潜,“我错了。”
沈诺白的指尖碰到周潜的手背,周潜皱眉,好凉。
他冷哼了一声才收回胳膊,捞起沈诺白的手往自己羽绒服的兜里一揣,“冻得和冰块一样,回家回家!”
二人肩贴着肩,周潜就这么扯着沈诺白的手,扯了一路。
回到902,沈诺白才找到机会从周潜的兜里掏出手。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涌上微红,像个火炉泛着热意。
沈诺白把手贴在脸上,降了降温。
“傻站门口干吗?过来喝点热水驱寒。”
沈诺白听到周潜的催促,搓了搓手才走过去。
“你脸好红。”
周潜手背贴上沈诺白的额头。
手背贴上的一瞬,沈诺白侧头躲开周潜,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没事,我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他顿了顿,又说,“你记得把后面几道题写完,我出来检查。”
周潜:“……还做题?”
沈诺白忍着笑,残酷地点了点头。
直到沈诺白进了浴室,周潜才拖拖拉拉地拎着书包在客厅盘腿坐下。
看一眼题,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卒。
后面几道一看就是提高题,不像之前的几道简单列公式就行。
周潜烦躁地挠挠头,把笔往桌上一扔。
【外卖小宋】:潜哥,开黑?
这时,宋景晗的消息弹了出来。
【z】:不开,没心情。
【外卖小宋】:少爷又怎么了?
周潜想想,对着桌上的题目拍张照甩了过去。
【z】:会做不?
【外卖小宋】:吃错药了???
宋景晗打了一连串问号,然后又发了句“不做”。
周潜挑挑眉,看吧,宋景晗都不会,肯定是题太难了。
他按了几个字,“是不是太难?”
还没发出去,宋景晗回了消息。
【外卖小宋】:潜哥,讲真,这题初三的时候老闵就不让我做了。
【外卖小宋】:你还记得老闵不?
【外卖小宋】:就是那个教奥数的哥们。
“……”
周潜沉着脸,把刚刚那行字删掉,而后发了个“滚”。
按灭屏幕,把手机往沙发一扔。
他顺势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周潜忽然想起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
老闵——是他和宋景晗初一的数学家教。
当时,他和宋景晗在冲刺一个奥数比赛。至于比赛叫什么,周潜也不记得了。
反正他最后也没去成。
再后来的记忆,就完全没有学习、考试、试卷这些东西,相反,打架什么的变成了家常便饭。
周潜短短地嗤笑出声,看了眼桌上的习题册,心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