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清白罪名【完结】>第39章 我昨晚亲你了

  娄牧之心跳像打鼓,他甚至觉得那头鹿要从他喉咙口冲撞而出。

  易知秋也没好到哪儿去,如果不算之前的意外,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恍惚间,身体变得飘飘然,仿佛上了云端,每一根脉络都被春水浸透,盈满了欢愉。

  娄牧之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离开了他的薄唇。

  路灯下的两个少年,额头抵着额头,正在缓解剧烈的呼吸。

  起了风,远处的店面熄灭了灯火,万家星河归于寂静。

  胸腔轰鸣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了安抚,易知秋红着脸颊,红着耳尖,也红着眼,他说:“怎么....像溺水似的?”

  娄牧之手指还攥着他的衣角,依然在微颤,含笑的眼似染上了醉意:“感觉不好吗?”

  易知秋舔了一下唇面,触感还留着,他摇了摇头。

  娄牧之眼里没了笑意,眸光往下垂了点,拧起了眉,那副样子像在思考,也许在思考要怎么做,感觉才会好。

  易知秋带着醉意的酽酽色泽,伸出双手,轻而又轻地捧起他的脸颊。

  “小木头,我们俩好像有点笨......”

  娄牧之稍微偏过一点头,酷酷地说:“那是你。”

  他才不承认,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易知秋用两只手掌揉了揉他的脸,不是作弄,而是爱惜地抚摸,眼睛却没有离开他泛红的双唇。

  “所以....我们再练习一次。”

  “嗯?”

  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就被人压住了,唇瓣处突袭而来的温热让娄牧之措手不及,他察觉到易知秋嘬过他的嘴角,蠢笨地吻了几秒,蜻蜓点水的吻显然不够亲密,易知秋大着胆子,小心地探出舌尖,描摹着他的唇峰、唇纹、唇珠,缓缓地吻,轻轻地舔,一厘一毫,星火燎原,再仔细尝了个遍。

  第二次了,少年依然青涩。

  他们试探着彼此的温度,鼻息颤抖,呼吸错乱,唇瓣贴紧唇瓣,发出‘啵啵’声,像夏日里橘子味的气泡水儿。

  空气中浮动着甜味,长街上的两个少年,在亲吻里湿了舌尖,也翘起了唇线。

  易知秋终于舍得放开人,他急需新鲜氧气,吸了一大口又一大口,起伏厉害的胸膛才逐渐变得平缓。

  娄牧之也在喘息,他背靠着墙壁,支起一条长腿,腕骨撑在膝盖上,笑着问:“这次呢?”

  易知秋仰高头,望着那轮新月:“好一点。”

  像是想起了什么,易知秋忽地直起身子,笨手笨脚地捞过掉在地上的书包,动作迟缓地拉开铁链,拿出压坏了的包装盒。

  “是什么?”

  “白桔梗。”

  “哪来的?”

  “买的,送你。”

  娄牧之接了过来,透明盒里躺着两朵残败的桔梗花,不过在他眼里,还是美。

  黑葡萄似的双眸荡开了涟漪,晃着一圈又一圈的温柔,娄牧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盒子边角,仔仔细细地把压瘪的地方抚平,又把七零八落的白色花瓣倒出来,再耐心地收进衣裳口袋。

  易知秋不解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晒干了,还能做标本。”娄牧之一片一片地捡拾着花瓣,动作很轻很小心。

  易知秋觉得他可爱。

  见他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朵残蕊,易知秋牵过他沾了灰尘的手:“脏了就不要了。”

  “不脏,”娄牧之说着,把那半片残破的蕊瓣装进了口袋:“你第一次送我花,得留着。”

  易知秋视线往下移,搭在他过分好看的手上,指尖像青葱,长而细,棱骨分明,每一节都恰到好处。

  赏心悦目地看了会儿,易知秋用大拇指抹了抹他的手背,一点一点,把那点脏灰擦干净。

  娄牧之:“什么时候买的?”

  易知秋:“下午。”

  他低着头,把娄牧之腕骨处最后那点泥揩掉,又摸了摸他因为用力而扯得发白的皮肤。

  易知秋:“这里的花店太少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娄牧之:“在礼堂的时候怎么不送?”

  易知秋:“生气。”

  娄牧之:“脾气还挺大。”

  说到这里,易知秋心里那些委屈终于找到了地方,他垂着脑袋,视线凝固在不远处的某一处。

  道路上偶尔惊起氤氲尘埃,与灯光纠缠。

  易知秋突然开口:“你答应我一件事?”

  娄牧之觉得他趁醉耍赖的样子好笑,用另一只手撑住额角,脖颈往前伸,弓下背去看他的脸。

  “什么?”

  “答应我再也不理江子雁,”这个时候,易知秋异常幼稚,他说话间的吐息带着小麦般的酒香,孩子气纠正道:“不对,是接近你的姑娘,全都不准理。”

  娄牧之没忍住,笑出了声,不像往日的笑容,而是充满了柔和且宠溺。

  “你讲不讲理?”

  易知秋恶狠狠地说:“不讲。”

  他的眼角还带着一点潮湿,泛起晶莹的珠花,双腮透出未完全消散的红潮,面对这副情态,娄牧之完全拒绝不了,于是柔声说好。

  兜里的手机震动,顾汪洋的电话视频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娄牧之心下一跳,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头像相似的索隆,心虚地摁了取消键,选择打了个电话过去。

  “姨父。”

  娄牧之特意转过身去,易知秋迷迷糊糊地笑着,却懂事地没吭声。

  “怎么挂我视频啊?”

  “在外面,”娄牧之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信号不好。”

  顾汪洋那边似乎很吵闹,就像在某条街道上。

  “去哪了?”

  “今天第一轮比赛结束,周老师请我们吃饭,刚准备——”

  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了,因为左手碰到了一处温热的肌肤,他的大拇指被易知秋握住了,那人顺着他的拇指,推开他的掌心,摩挲他的掌纹,挤进了娄牧之的五指间,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牵手的姿态很亲昵,就像初春里河岸边生长的柳絮,轻拂在脸上,连带着万物的气息。

  “你说什么?”

  那头的顾汪洋没听清,问了一句。

  “准备回宿舍......”

  娄牧之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年,易知秋抓住他的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歪头对他笑,他说出口的五个字一个比一个甜蜜,暗藏浮动的笑意。

  “这么高兴,”顾汪洋几乎没听过他这种雀跃音调,也跟着笑了笑:“成绩好?”

  “挺好的。”

  原来顾汪洋在一家玉石店,他看中了一枚玉佩,要买给娄牧之,商家推荐了三种花色,想问问娄牧之喜欢哪种。

  他突然不说话了,觉得脑中缺氧,那人的手指每在他掌心划一下,就勾住得他呼吸轻颤一次。

  “你喜欢哪个?”顾汪洋又追问了一遍。

  娄牧之胡乱选一个,敷衍地应了几声,连忙把电话挂断。

  没了电话声,周遭就静了下来。

  娄牧之调整着呼吸,把痒得不行的手收回去,掌心贴着裤腿缝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易知秋眯起了双眼,看起来不太清醒。

  “该回宿舍了,”娄牧之看他醉意朦胧:“你想打车还是走路?”

  醉酒的人靠着墙壁想了想,娄牧之耐心地等着他做决定,本以为这人会说走路,结果他选了打车。

  出租车上,两人同坐后排,易知秋睡着了,他枕着娄牧之的肩膀。

  这一幕像是一个长镜头,路灯在倒退,城市在倒退,星辰也在倒退,前路一片黯淡,只有这一辆车带着光,驶进黑夜。

  易知秋的脸映在忽明忽灭里,镜头缓慢移动,是娄牧之笑弯的眉眼和始终上扬的嘴角。

  车内变幻着橙、黄、紫光影的主色调,温暖而慵懒,这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美丽。

  这天,易知秋做了一个梦,在梦境中,他仿佛一个旁观者,重新经历了一次昨日种种,直到醒来时,他还记得那条小路昏黄的灯光,记得氤氲的尘埃飞扬,也记得挨在一起的两具影子,还有他们青涩的初吻。

  易知秋躺在床上,摸着下唇,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神。

  酒醉初醒,他竟然有些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木头.....”

  易知秋试着喊了一声,嗓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

  没人应。

  他又喊了一声,宿舍里只有他的回声,易知秋嘟囔了一句“不会真在做梦吧。”

  宿舍门打开了,满是铁锈的门发出一丝涩耳的尖锐,吓得易知秋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站在门口的娄牧之手里拎着两袋早点,他喘着粗气,鬓边挂着薄汗,脸色有点微微发红,看样子像跑步上的楼梯。

  “醒了,”绕过衣柜和书桌,娄牧之把塑料袋放在一个圆桌上:“下来吃早餐。”

  坐在床上的人像诈尸,背脊挺得直愣愣的,头发没形没款地胡乱翘起,呆傻地看着娄牧之。

  “六点四十,”娄牧之看了看手机:“吃了刚好去上课。”

  说着他拖出了一张椅子,站在桌子前,手指灵活地解开塑料袋的活结。

  这种自若的语气,自若的神情,易知秋更怀疑昨夜是一场梦了,他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

  娄牧之挑起眼尾扫他,又催促了一道,易知秋才神色恍惚地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下楼梯,去了洗漱台。

  脸上打着泡沫,他还在想昨夜发生的事,脑子里从烧烤店开始捋,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头到尾,捋了三遍,越想越觉得.......是真的!

  易知秋洗脸的动作越来越慢,脑子却转得飞快。

  如果他们接吻了,小木头见到他,应该会脸红才对?

  “你洗好了没?”娄牧之偏头喊他。

  洗漱台的人磨磨蹭蹭,都快七点十分了,易知秋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扯来毛巾擦脸,一抹,忘记了现在的自己满脸泡沫,泡沫揉进了眼睛,辣得易知秋骂了句靠。

  洗个脸,连衣领口都湿透了,他揉着眼睛从阳台走进来。

  “怎么了?”

  “没事,”易知秋眨眨眼,睁开了,在娄牧之对面坐下。

  “快吃,”娄牧之低头喝小米粥:“都冷了。”

  “哦。”

  易知秋用筷子夹住一个水晶包,吃一口就偷瞄一眼娄牧之。

  易知秋喜欢面食,平时的早点不是面条就是饺子和小笼包之类的东西,他吃出了味道,大概是北面的那家粥铺买的。

  粥铺的位置离宿舍楼不算近,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二十分钟,但早餐热乎,一点没凉,估计是十分钟的脚程。

  “看我能饱?”

  娄牧之喝完最后一勺粥,往椅子上一靠,神色姿态懒洋洋的。

  易知秋把包子咽下去,抓了抓短短的头发,想说什么,又支支吾吾的样子。

  “有话就说。”

  娄牧之抱起双肘,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眉目带着笑,眼睛慢慢地弯成了一道月牙。

  “昨晚......”

  憋了半天,易知秋才吐出两个字。

  娄牧之坐直身子,把双臂放去了桌面上:“你喝醉了。”

  易知秋挠着后脖子,那块皮肤被他揉得见红:“然后呢。”

  “你撒酒疯。”

  易知秋红了脸。

  “闹着非要走路。”

  易知秋红了耳尖。

  “还要单脚走,你是一路跳回来的。”

  易知秋浑身都红了,像一只煮熟的螃蟹。

  “真的?”

  娄牧之一本正经地答:“真的。”

  草。

  单脚跳?他用脚指头都能想象到那副场景,傻缺。

  易知秋移开视线,他想就地把自己活埋了。

  余光中察觉到对面人笑弯了腰,易知秋觉出有猫腻,他转回头:“你骗我?”

  “谁骗你?”逗他太好玩了,娄牧之过分地加了一句:“我还录了视频,不信给你看。”

  他笑得肩膀都在抖,易知秋不乐意了,梦里酿出来的羞怯,在他一声一声清脆的笑声里变成了恼怒,他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侧脸。

  “不准笑。”

  娄牧之还在笑,头都埋进了臂弯。

  哐当一声,易知秋拖开椅子,闪到娄牧之身后,一把勾住他脖子,卡紧了:“你再笑?”

  娄牧之咳了两声,喉结微动,就要去掰他的手臂,两人拉扯着,桌椅在碰撞中左摇右晃。

  易知秋伸手进娄牧之裤兜,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手指快速划拨了两下,页面除了一些风景照,英语句子截图,什么都没有。

  哪来的醉酒视频?

  “你这个骗子。”

  “骗我。”

  “视频呢,给我看啊。”

  易知秋每说一句,就在娄牧之腰间挠一下,专门挑他的痒痒肉,逼着他退到了床榻边缘。

  “别闹。”

  易知秋不听,两人越靠越近,他一把抓住娄牧之挣扎的双手,绕到他背后压制住,这个位置太拥挤,被猛力冲撞,娄牧之就要向后倒去。

  磕到桌子角可不得了,易知秋连忙转了个身,用后腰迎了上去,旋身一转,倒是把娄牧之抱在了怀里,没让他伤到一丝一毫。

  嘭!

  桌子撞歪了,易知秋倒去了椅子上,娄牧之被他一手环腰,一手揽肩,保护着轻轻落入自己的胸膛。

  “痛不痛?”娄牧之忙去看他,才转过脸就看见近在迟尺的易知秋。

  那人龇着整齐的白牙齿,疼得‘嘶’了声,却快速答了句:“不痛。”又问娄牧之:“你有没有撞到?”

  娄牧之说没。

  他试着挣了下易知秋的怀抱,没挣开。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和距离。

  易知秋低下头,去看他的表情,才发现娄牧之似乎红了脸颊。

  两个少年,鼻尖碰着鼻尖,一颗心伸出触角,在虚无中抓住了另一颗心,拽过来,禁锢住,几乎连跳动的频率都趋于一致。

  窥见娄牧之脸上的潮红,慢慢爬上了耳廓,易知秋不住笑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些未曾得到证实的情愫也变得明朗。

  “小木头。”

  太近了,呼吸缠绕着呼吸。

  之前那个逗人,镇静自若的娄牧之被微距杀出原形,他偏开头,错开了眼前人的视线。

  就是那一秒,易知秋确定了,昨夜真的不是梦。

  如同漂浮在宇宙中的人终于踩到了大地,高兴的情绪在他身体里流窜,易知秋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确切的答案。

  “我昨晚,”就着这个姿势,易知秋扶住他侧腰的手动了动,继而将人搂得更紧:“亲你了?”

  娄牧之心跳乱了分寸,但外表还算镇定地问:“瞎说什么?”

  “有没有?”易知秋问:“亲你?”

  他把嗓音压得很低很轻,在晨曦里,显得十分性感。

  娄牧之搭在他脖颈的双臂动了动,交握的十指缓缓攥紧了。

  “谁告诉你的?”

  “我梦了一晚,”易知秋眼睫微颤:“周而复始,一直到天亮。”

  “你不觉得自己在做梦?”

  “你是不是忘记了?”

  娄牧之没答这话,无论他回答是或不是,都是陷阱。

  “那我再提醒你一次。”

  易知秋装得浪荡,身体的每一处关节却在冒汗,他的手指顺着他背脊的圆润骨头一颗一颗往下滑,停在了尾椎骨,又往上移动了一点儿,掐住娄牧之的腰,弧度正好与他的虎口契合,完美地嵌在一起。

  闭了闭眼,就要将唇间的吻献给他。

  娄牧之忽地伸出双手,抵住他压过来的胸膛,猛地推远了,同一个时刻,从他怀抱里逃了出去。

  “我记得。”

  撂下这么一句话,娄牧之跑进了卫生间,他转身关上门,扣紧小锁,摸着跳动错乱的心口。

  椅子上的人没表情地愣了大半天,双手呆滞地举在半空,等他反应过来,像个机器人一样站起身,笨手笨脚地爬上了床。

  娄牧之胸膛里那颗心摇摇晃晃,他靠着卫生间的白色木门作深呼吸,任凭时间静静流淌。

  宿舍里的易知秋把自己埋进被子,他一时轻声发笑,一时咯咯傻笑,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又滚去滚来,重复了二三十遍。

  老旧床板咯吱作响,唱了一支歌,在缓缓升起的金光里,迎来了浪漫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