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清白罪名【完结】>第10章 伊甸园的蛇

  易知秋当真没皮没脸,娄牧之脚步快,他跟着快,他慢,他也跟着慢,先后误差不超过半个脚底印,不停在他耳旁唠叨,就说他脸红那事。

  “你不用特意送我,前面就是警察大院,”娄牧之已经重获平静,声色清冷。

  “谁有闲工夫送你,”易知秋抬手一指:“瞧见没,我家就在那,倒数第三排第四栋。”

  “你住这?”

  那语气,明显不相信。

  易知秋掏出钥匙晃了晃,银色的金属片相撞,在他手指尖转得飞起,哗啦啦响成一片,成了寂静夏夜里回荡不息的清脆。

  “我爸是武警队队长,易宴,你不信随便抓个人问问,都知道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而且我从小就在这院长大,里头的叔叔阿姨我都认识,这栋住着刑侦科的邓文清,那栋是交警大队的吴建伟。”说到这,他想起来一个问题:“对哎,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也没见过你。”娄牧之把反讽学得贼溜。

  “那你跟我说说,你爸叫啥名?说不定我认识。”

  “你爸”这两个字刚从他嘴里飘出来,娄牧之微愣,紧跟着就焉了,跟他斗嘴的那股活泛气也没了,他低下脑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走。

  等来一阵沉默。

  “干嘛又不说话?”易知秋弯下腰,去看他低垂的眉眼。

  娄牧之把脸侧朝另一边,藏起所有情绪,不搭理他。

  别看易知秋咋咋呼呼,其实也是个心细的人,他能感觉到娄牧之突然间变得低沉,没由来的,像是坠落了深谷,谷底下是一湾寒潭,他掉下去,冷得牙齿打颤,却倔强得不要任何人帮忙,一点一点往岸边游。

  昏黄路灯只能照亮娄牧之的半张脸,他长长的睫毛颤而又颤,掂着一丝光,这还是易知秋第一次,仔细地看他,他的背脊挺拔,走路时,无论是低头还是抬首,他谁也不看,像是活在玻璃罩里的小孩,干净透亮。明明才迈进青春期的门槛,却有着一身少年气,像骤雨初歇的青草地,散发着果绿色的香。

  此刻的他和平时不大一样,平日里他只是美而冷,而这一刻,他仿佛脱掉了秾丽的皮囊,独留一个孤独的,稚嫩的,残缺的魂。

  “你怎么了?”易知秋收起大大咧咧的样子,揣着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话了?”

  “没有,”娄牧之停步挥手:“我到了。”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适才的失落仿佛只是错觉,易知秋就没再追问了。

  娄牧之说了再见,就准备往家门走。

  “小木头,”易知秋抓过他挥手的那只手腕,将他拽住在原地:“周末和我们一起去摘杨梅嘛,我带你去逛逛小镇,还可以划船、野炊、烤烧烤,还有哦,王煜他外婆做饭可香了,特别好吃。”

  吃吃吃,这人就知道吃。

  “就这样说好了,我周末来叫你。”易知秋笑得眉眼弯弯,眯起一条可爱的弧线,刚刚的温柔仿佛只是错觉,再看一眼,他还是那个大笑爱闹的臭屁男孩。

  “不去,”娄牧之声色低沉,挥着胳膊想要挣脱他的手。

  “为啥不去?”

  “我要做作业。”

  “你到时候带上本儿,我数学特好,年级第一,还能给你辅导作业。”

  “我要回家,”娄牧之别扭地抽着手腕:“放手。”

  “不,就不,”娄牧之使劲挣扎,易知秋觉得逗他比逗猫好玩,就是不撒手:“你答应我才放手。”

  娄牧之推着他越靠越近的胸膛,这个人真讨厌。

  一个推一个追,地上的影子纠缠在一块,就在这时候,门口的灯忽然亮了,防盗门打开,顾汪洋走了出来面色有点阴沉:“小牧,回家。”

  易知秋定睛一看,亮堂堂的喊了声:“顾叔,怎么是你?”他压低嗓音问:“顾叔是你爸?”又想了会儿,心里嘀咕着说:“不对呀,没听说他有这么大的儿子。”

  “是侄子,”娄牧之也跟着喊人:“姨父。”

  易知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侄子,难怪之前没见过小木头。

  顾汪洋路过纱窗,见到娄牧之的背影,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男生,两人在夜色中拉扯了半天,从背面看十分亲密的样子。他皱着眉冲下楼,现在那男生转过脸来,他才认出娄牧之身旁的少年是谁。

  “是小秋啊,”顾汪洋眸子里的烦郁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他温润的笑容:“哎,你们俩认识?”

  “一个学校的,当然认识了,而且小牧还加入了我们篮球队,我和他算队友了。”

  “噢,瞧我这记性,你也在三中念书,”顾汪洋目光落在两人紧握不放的手上,温和的笑着:“站那喂蚊子呢,要说什么进屋说。”

  “我俩商量周末一块出去玩儿,聊得差不多了,”易知秋终于放开娄牧之,一看手表:“呀,都快九点了,不打扰您跟林姨,我回家了。”

  “天黑,要不要叔送你。”

  “没事儿,几步路。”易知秋朝娄牧之抛了个飞眼:“小木头,周末见。”

  星辰攀上头顶,星点莹白的光落在他身上,少年把书包往身后一甩,拍着篮球,又蹦又跳的走了。

  推开防盗门,杨嫂在煮宵夜,林夕瑜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哈密瓜,见了娄牧之,也只是简单说句回来了。

  “什么时候加入的校队,也不跟我说说。”

  “今天,”娄牧之弯腰换拖鞋,补充了一句:“副校选的人。”

  “你那胳膊能打球?”

  “能。”

  “周末去哪儿玩啊?”

  娄牧之想说,我都没答应他,话到了口齿间,又咽回去。比起待在这栋奢华的复式楼里,他更愿意和易知秋在一块,便答:“去摘杨梅。”

  “要不要我陪你去?”

  娄牧之静默片刻,委婉道:“姨父,都是小孩,你跟我们在一块会嫌闷的。”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顾汪洋微微眯眼,不再顺这个话题往下。

  顾汪洋背靠墙壁抱着双肘,离得近,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

  “把校服脱了,”顾汪洋揉了揉他的发心,满脸宠溺:“快点去洗漱,一身的臭汗。”

  “哦。”

  娄牧之顺手把校服外套搁在衣架上,拿了干净的睡衣进去浴室。

  浴室里朦胧着水雾,白汽袅绕经久不散,娄牧之用抹布擦拭镜子,擦去薄薄一层白,他第一次对着镜子脱掉上衣,露出小小少年人的骨骼,白皮肤。

  他背过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视线就落在后腰那块地方。

  易知秋的手臂早已离开了他的腰窝,触感却留了下来,缠缠绵绵,打算在他皮肤上落地生根。娄牧之对着镜子,他探出食指按了按,温度不热,也没有印上他的纹路,为什么就是觉得烫呢?

  他又碰了碰下巴,拇指正好与易知秋按过的地方重合,那块皮肤也烫。

  脑海里像放电影,万花筒般变幻莫测,转回来掠过去,打球的易知秋,笑得没心没肺的易知秋,贪吃甜筒的易知秋,指尖拿着白兰花的易知秋,穿着红色球服的易知秋,全是他。

  想得思绪杂乱,毫无进展,娄牧之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易知秋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娄牧之不再想他,打开淋浴头,他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任由热水冲洗着身上消失的汗迹。

  浴室顶端闪过一道红光,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那里面藏着一枚针孔摄像头,镜头镶嵌在光滑的大理石中,没有丝毫痕迹。

  书房,落地窗帘关得严丝合缝。

  没有灯光,没有月光。

  黑暗中,顾汪洋坐在电视机前,显示屏映出一帧帧画面,他的视线绞在其上,姣若玉树临风的青涩小孩,脖颈美如天鹅,窄腰宽肩,在他抬起手臂时,肩胛骨似蝴蝶,显出振翅欲飞的情|态,一双细白的腿又直又长,脚指甲盖粉白圆润,连脚后跟都光滑似绸缎。

  顾汪洋仰高脖颈,陷在软椅里,把住汹涌的欲|望。

  热,空气湿热,喘息凌乱。

  他一手攥紧蓝白相间的校服,如瘾君子,急促地嗅着上面的味道,每一口都如过磁,电流绵密,跗骨荡魄,洗衣粉的清新混杂着汗味,他隐约还能嗅到一丝甜腻奶香,像儿时吃进嘴里的糖。

  他微张唇,每一条神经都染了兴奋的毒,像装满水的气球,越发膨胀。

  浑身都是薄汗,热意席卷了大脑,他意识混沌,视线却始终清晰,盯住电视上的小孩,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为了不让喉间逸出低吟,他咬住校服,用了力,甚至咬破了下唇。

  铁锈般的血腥味直冲大脑,如一波又一波孟浪的潮水,令他在欢|愉生死的边缘徘徊。

  不够,还是不够。

  想要更多更多。

  一颗心坠入无间,身体却腾在高空,在云里雾里跌宕迭起。

  顾汪洋扑到了电视机前,他抬首,如望圣主,目光虔诚而疯魔。

  滑动掌心,在小孩转身的那一刹那攀至顶峰。

  “小牧。”

  喊着圣主的名,做着罪恶的事,手掌一片潮湿粘腻,他失神般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剧烈的喘息渐平,顾汪洋舔掉齿间的血,半跪于地,他凝望着能够渡他苦厄的主,抬掌抚摸电视画面,那是小孩的相和骨,他涣散的瞳孔慢慢汇聚了光线,眼神贪婪,像闯进伊甸园里的蛇。

  “小牧,我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