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古剑三>第30章 番外 参商-5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参商】

  错开的道路冥冥之中似是终于寻到了并行的方向,抬起头一刻,海面之上无尽的夜空中雀跃出期冀般明亮的光点。

  只可惜,穿过荆棘走到尽头,揭开掩盖之上的土层挖看向最深的疑惑时,恍然中迟到得发现原来有些时候真正逃不开的是已然确定的命数。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一

  一切仿佛真正的回到了正常。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北洛再也没有提过他的梦境,他像是再没有做过那些梦似的,精神面貌较之早前也好了许多。

  云无月对友人依旧不太放心,这些日子时常出现于离火殿,但就算用她的眼睛去观望,北洛也只有出奇的正常。按理说,辟邪王如果终于摆脱了梦境的缠绕桎梏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不知为什么,霒蚀君总是有几分难掩的不信。

  大约是受了女子的影响,霓商偶时也会来离火殿探望北洛。

  “近日感觉如何?”这个问题隔上一段时间北洛就会听到一次。

  没事,很好,和平常没什么不同,问得多了王上实在无奈,便干脆化成一句他也不知道打发回去。

  连这种细微的习惯与调侃反应都十分正常,好像曾经那些烦闷燥然都已统统远去,所谓的溯回阵法也已经结束了最后的影响。

  事实真是如此吗?北洛从未直白的承认过这一点,他只是再没有和旁人说过自己的梦。不论是幻觉还是梦境,他都不曾再提过分毫。

  天鹿城的王是一个艰巨的职位,除了奉献自己的血脉之力维持大阵运转,护佑族民,它还需要额外管辖许多的琐事,转来转去事多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今天忙着参与城内部分建筑整改维修的回忆,明天忙着去光明野巡查有没有不长眼的魔物混入其中,有时候贵族间出了矛盾也需要王上出面调停,虽然这类事霓商能帮他挡去的都会为其分忧。然挡去了一件,还有其他许多事需要北洛亲力亲为。好在应磊等人短时间的培养已初现成效,琐碎的杂事已可以交由他们分带一部分。

  属下在近日与王上的相处中也发觉好似一切回到了往常,至少应磊再没见过王上与他说话是出现过闪神或是恍惚。

  所有公务的效率提高了一个档次,一切生活走回正轨。

  数日之后,连霓商的内心悬起的巨石都归回了安稳。

  这一次也许真的结束了,虽然完结的有些莫名其妙,很多事好像还没有得到解释就匆匆终结,但没有什么比北洛更重要。

  他好好的,天鹿城才能安心。

  于是这城池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所有的秘密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

  云无月走进离火殿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天鹿城的烛火灯影皆以熄灭,现在正是安眠的时间,再过上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然此时离火殿前厅中的暖色的光依旧敞亮,亮色从门缝中泄露出来,成为整座城池里唯一的光源。

  女子显出身形,站定在空荡的前厅之中。

  厅堂里唯一的光聚集在新王办公的桌前,黑衣的辟邪王半靠在椅背上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图录,不知是不是有些疲倦,他的眼眸微微虚起,灰色的瞳孔映出灯火的倒影,像是透彻的水面,带了一点浅淡的波光。

  “北洛。”女子的声音打断了王上工作的思绪。

  “云无月?”略略有些惊讶于友人夜间到访,青年睁大了眼睛,眼眶浮出少许酸涩之感。他放下手中的纸页,抬起指骨按压着揉了揉眉心。“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紫衣的女子缓步上前,停在友人桌台对面。目光从摊开的书卷上一一扫过,霒蚀君垂下眼帘看不出喜怒。“你又忙了一天?”

  又是一句过分耳熟的话,霓商不爱问了之后,现在云无月又捡了起来。“嗯,族内子弟的读物部分过于陈旧了,如今人族里有些更适宜他们看的书,我正在挑选。”他拿起其中一本在云无月眼前晃了晃,示意完后摊回桌面。

  女子的眉微微颦起。“……你一夜没睡?” 就为了这些事?

  辟邪王顿了顿,暂时停下手中工作耐心解释道:“书单整理已经快到尾声了,我想一次性解决,明天就可以交由采办。”

  “……”云无月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北洛。

  青年清了清嗓子继续补充道:“你知道的,城里就我是真正在人族生活过,这种事交由其他辟邪怕是得弄得一团糟。”想想梦里早期那堆可笑的书籍吧,既然如今北洛是天鹿城的王,他自然要好好整顿一下四极书阁,至少让旁人莫因书籍生出对人族的误解。

  北洛觉得自己的逻辑缜密,思维顺畅,可是他的友人显然不买帐。“……你这是怎么了,表情这么可怕。”

  头一次的,云无月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傻瓜。“你需要休息。”她没有陪他谈论公事,也没有顺着对方给出的思维,只是五个字,所有的含义便包含其中。

  就算是妖族,不眠不休的工作身体也不可能支撑得住,何况眼前并非多么急迫的任务,早一天晚一日,辟邪族的寿命如此之长,何须非要赶在今日结束?

  青年听着这句质问一时失笑,他是天鹿城的王,负担族民有关的工作本就是分内之事。“再说,之前的时间里我也落下了很多缺处,总得一点点补回来。”

  用词的时候知道“一点点”,做的时候就没了分寸。

  “北洛。”云无月微微虚起眼眸,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一个试图拨开隐藏,一个坦坦荡荡心无挂碍。

  沉默蔓延而开。

  最终还是黑衣的辟邪王先收回了视线,他像是叹了口气,很慢很轻的一声叹息,不知是回答给友人还是说与自己。

  “云无月,我没事了。”青年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句话,重复的久了就算虚假的事也会成为真实。

  “那个梦已经结束了。”

  夜晚的会谈不欢而散,说是不欢其实也没有争吵,只不过是谁都没有说服对方罢了。

  友人的气息消失无踪,辟邪王看向窗外清润的阳光,抬手间一着不慎,玉白色的瓷杯滑落而下,撞击在暗沉的地面上,化成一地晶莹的碎片。

  有谁微是一怔后低下头,看着地面上裂开的瓷片,缓缓露出一抹轻嘲的淡笑。

  于是兜兜转转,新王和霒蚀君间出了摩擦的传闻莫名其妙的惊动了霓商,可怜的先王妃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再次悬吊了起来。金发的女子回想起霒蚀君曾经的欲言又止,念及这些时日里北洛见到她时的反应,心下微顿。

  不知缘由,不代表不会察觉其中偶有出现的不自然,于是反复思量对比之后,霓商也察觉到了青年身上一丝微妙的违和。

  结果局面就变成了,北洛从光明野巡查结束回城之时,迎面被霓商挡在了离火殿外。她说,今日所有的事务都不需要北洛再操心了,必须处理的她已全部接下分管交托给旁人,旁的就让它在办公桌上堆着好了,她不介意,城里的其他辟邪也没有人会多言。

  “我听闻人族今日有庙会一类的集市活动,若有空你不妨去人族走一趟。”霓商的身边围了一群慈幼坊的孩子,金发的女子微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头,没有再看北洛而是转脸向孩子们询问道。“可想尝尝王上曾与你们说起的人间点心与美食?”

  孩子们齐声应和,围到青年身畔嚷嚷着求他明日从人界归来时带上些好吃的,好玩的。

  北洛被突然而至的闹哄场面惹得有些懵然,目光回转到先王妃的身上,对上她鼓励而暗含强制的眼神,青年挑了挑眉。

  霓商没有多话,只是在看向孩子们的时候补充了一句。“你应该让别人帮你分担一些。”

  是云无月告诉了霓商吗。“……都是些小事。”条件反射的解释出口,话未说完复又觉得自己的确是有几分可笑,当下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垂下眼帘轻叹一声。

  罢了。

  “好吧,那么之后的事就……有劳了。”

  达到目的之后,金发的先王妃带着孩子们心满意足的离开。

  望着女子的背影远去,青年终于松了口气。也不知这一招是不是云无月刻意为之,他可以与友人争辩,面对霓商难得的强硬却没有任何破解的招数。

  女子温柔而体贴,所以有时候人们也会忘了她亦是杀伐果断的辟邪。

  不知想起了什么,青年的眼神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自从脑海中多了一份属于镜面世界的故事,他对于霓商的心情就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可每每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浮上心头时,理智又会清晰的给出回答——既然知晓是旁人的故事,属于另一个片世间里的天鹿城,与己无关之事他又何必为此徒增烦恼。

  那个世界里霓商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便是兄弟二人连接成契也不会影响到女子分毫。

  至于他自己,溯回之术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但一切的可悲之处莫过于实现的理想与崭新的故事都是属于旁人的,知道了这一点后北洛的心境更为通透。

  不知原委时他就活得很清醒,如今心底得到了记录的证实与确认,庆幸于另一个世界的真实,他更是比过去活得更加现实。对于那些梦,他只需要满足就够了,为别人的圆满而喜悦,借他们的幻影填补自己缺失的空白,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细枝末节。

  再说对于这个世界的兄长北洛也不存在特殊的绮念,所以啊……为什么要介意?他不必感到退缩,更不必心怀愧疚。

  至于此间的事——

  说实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模样北洛受够了,那感觉就好似他的精神有多么脆弱,稍有不慎就会被触怒激发一般。青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真的很好,比之前好了很多了。

  可是有些人始终不愿意相信,连带着他自己都开始反向怀疑。

  ……或许是有几分怀念还错漏其中吧,不过这么看的话,忙于政务亦是放下的最好办法?过于的忙碌可以消耗很多的精力,梦境里的画面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甚至在清晨醒来时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会骚扰他的生活。

  不是好办法,但应该是目前最合适的方式。

  既然看到了心里存在的弱处,清楚前方的路注定是无归之途,他总不能眼睁睁放任自己陷落进去。

  梦境的力量在一点点减弱,或许有一天它会真的消失,断了与那边世界全部的联系。

  总有一天必须放下,早一日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事从现在开始犹未晚矣。

  ……不过,既然连霓商都对此表达了不赞同……

  “云无月。”

  女子的身形出现在青年背后。“……北洛。”他会对她说什么?责怪她把口风透露给霓商吗?

  青年没有提这些,他抬眼看向天空明媚的日光轻声开口:“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吧。”

  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二

  阳平。

  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外,街边排了一排简易的摊位,看起来正在为晚上的集市做准备。远远酒楼的方向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不知在庆贺些什么喜事。

  说是喊了友人一道逛街,但真正走上街头时露面的只有黑衣青年一人。也不知该说云无月什么好,她好像真的习惯了化成一阵虚无的烟跟在身边,没有声音也不见脚步。

  北洛哭笑不得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梦中画面出现的时候是四人同行,如今其中两人他是寻不到了,而剩下活着的那位又去了海外,本以为这次至少有云无月同行,可到此之后他却又莫名成了独自一人。

  “云无月,你在吗?”

  “嗯?”女子的声音轻响耳畔,带着轻微的疑惑回应。

  即使不可能场景再现,至少也不该形单影只,否则岂不是太可怜了?

  常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黑衣的青年凭空多出了一位同行的伙伴。

  于是今日的出行总算有了几分乐趣,虽然并行无话,但到底比方才好了许多。北洛一面走,一面漫无目的看,梦里场景的记忆因为他连日刻意的疲劳回想起来时模糊而又千疮百孔,瞧着街边相似的位置依稀能寻到几分晦涩的印象,更多的细节却是想不起来了。

  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既然想着放下,为何还要来此再以现实接续记忆,明明印象已经那么脆弱了,也许过上一阵,他就会完全忘记,甚至不会再想起梦中曾发生过这样一次际遇。

  思及此处,青年的兴致徒然淡了几分。

  一旁的魇魅察觉到友人细微的变化,微微侧目。“你在找什么?”

  “……找?”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北洛一脸茫然。

  云无月怔了怔,莫非她理解错了?从进入这城中开始,北洛就一直关注着周围所有的摊铺与周遭来往的人族。起初她以为是因为对方在随意扫看,可详情再看却觉得,北洛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东西,可需要我帮忙?”

  青年愣了片刻,他抬起头看向前方一处转弯的街角,迟疑了几秒之后忽而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你误解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又如何能回答的出来?他只是随便逛看罢了……找……这个城镇里,他还能找到什么?

  就连余梦之都早已死在了西陵。

  街角处摆开了一个新的小吃摊,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那里不再有属于泥人的老师傅,也没有兄弟,友人和高兴笑闹的孩子。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北洛忘记了阳平城其实确有一位能寻到的故人。

  北洛和云无月在酒楼向西的一处岔路口遇见了刘兄。

  迎面的青年人一身青绿的衣袍,还是记忆中冒冒失失的模样,他似乎正沉思于构想剧情,走路低着头一着不慎险些撞到北洛身上。

  正想抬头怒斥是谁走路不长眼,目光一扫落在眼前黑紫二种打扮的男女身上,刘兄眨了眨眼登时愣在原地。他花了一点时间回忆而后张大嘴巴恍然大悟:“是你——”他拍着手说出二人的身份。“是你们,首山里不知道名字的少侠,还有你,呃——”突然变成怪物的美人姐姐,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宜当众说出口。

  北洛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会在此地碰上这位小哥。

  云无月也没在意刘兄的停顿,她本来也无所谓是不是被人族察觉身份。

  刘兄非常高兴,当初首山的经历太过神奇曲折,一别数月近一年下来,他再没碰到过那日队伍中的其他人,本以为就像一场冒险的小说,缘分尽了便擦肩而过,谁想不到这下居然又在阳平重见。“这真是太巧了!你们是刚巧路过阳平吗?”两位显然不是本地人,看来今日出门是正确的,否则又要错过了。“上次的姑娘和那个特别厉害的人呢?”

  刘兄说的应当是姬轩辕,不,是长柳和岑缨。

  北洛没有回答他的话。“你的书写完了?”

  “诶你怎么——”刘兄没想到话题转得如此之快,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啧,对方这感觉好像连他是义阳未狂生都很清楚,哎呀,原来是书迷吗?没想到神秘的少侠和美人姐姐都是他的书粉诶,刘兄美滋滋笑了一下,正经道:“咳,还需要些时日,不过已有部分成稿。”说来总觉得不论是黑衣的青年还是紫衣的女子,他们的身上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还有那日名为长柳的人……有机会真想听听他们好好说说。

  正欲提起话头,那厢的北洛忽然注意到刘兄袖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他抬起手臂的动作略略下滑,险些掉上地面。

  “那是……”

  刘兄手忙脚乱的抱住袖子,保住了礼物没有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悲剧。

  “那是什么?”

  青年的二次疑问传到耳边,刘兄愣了一下,略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拎起来在北洛面前摇了摇。“这是泥人。”刘兄微红着脸撒了句一眼就被戳破的慌。

  “呃,是按照新书的人物做的,恩,旁人送我的。”

  谁让他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准备买给定亲姑娘的物件呢?

  究竟是旁人送了礼物给刘兄,还是刘兄想要以此讨得别人的欢心,这些不重要,北洛没有问,他只是询问了泥人店家的位置所在。

  等反应过来时,黑衣的青年已站在了手艺人摊位不远的地方。

  记忆的画面走到此处产生了神奇的重叠。

  五颜六色的人偶,木板堆叠的小摊,唯一不同的是,坐摊的师父不再是高龄的长者而是一个模样有些相似的年轻人。

  北洛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极为微妙的触动,它是一个极小的细节证明,将镜面对岸的梦境与此间现实勾连在了一起。

  黑衣的辟邪王一时不知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才好。

  “这就是你想找的东西?”云无月的话语冷不丁在耳畔响起。

  青年怔了怔,条件反射的否认道。“不。”他没事寻这做什么,当初他们忙完余梦之和越三郎重启的故事之后,差点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四个泥人还是临行前姬轩辕记忆回笼才取了回来,否则可就闹笑话了。

  商贾对于客人总有着天然敏锐的察觉力,他注意到黑衣青年已冲着此地看了许久,正寻思着该不该吆喝几声,那边又冒出了一个大美人,手艺人眼前一亮顿觉商机来了,一男一女出行游玩最需要莫过于礼物点缀了。

  可没等小贩开口,女子却是自行走上前。“劳烦给我捏两个人偶。”

  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哥不情不愿的跟在大美女后面,不过让姑娘自己来买东西,这样可追不到妹子啊?“形象可是照着您二位?”

  云无月摇了摇头。“不,一个按照我,另一个——”女子开始回忆起岑缨的模样,缓慢的描述起对方的发型,眼睛,衣服,特征。

  手艺人看着一愣,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莫非他误会了,眼前二位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关系?也罢,客人的事可不是自己能随便好奇的。“小哥可需要一个泥人?”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了一番,手艺人隐晦得问道:“若是想给心上人做一个,只要你说出她的特征,我都能捏出来。”

  青年微微一怔,目光落回到桌面上铺开的一众作品。他依稀能回忆起那四个泥人的长相,明明该是模糊而破碎的记忆,却不知为何回想起这份细节时,他竟是连当初那个白衣人偶胸口上衣布的扣子颜色都能清晰的记起来。

  “……你父亲不做活了吗。”鬼使神差的,青年出声问道。

  手艺人露出惊讶的神色。“……诶?莫非您买过家父的作品?”

  北洛顿了顿没有回答。

  那厢的手艺人则以为这是默认了,他露出一个有些感慨的笑容。“原来竟是老雇主了,可惜……家父已去世三年了。”

  “抱歉。”原来那位老先生已经不在了……是啊,若按着梦里的时间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手艺人的神色掠过一丝少少的伤感,而后又转而放出笑容。“不知您可满意家父的手艺?”

  青年抿了抿嘴唇,在友人不经意的目光中垂下眼帘,有什么思绪划过脑海,北洛微闭了一下眼,心中某些念头忽然变得明确几分,良久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做得非常好,我……”话到这里微微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却还是说了下去。

  “我们,都很喜欢。”

  说完又有些后悔,也许用“他们”这样的代称更合适,终究不是属于他的故事。

  手艺人听闻却是绽开了大大笑容,他高兴的说。“那真是太好了。”

  温热的暖意伴随着复杂的滋味残留心间。

  夕阳西下,青年抬起头,心中忽然生了几分呼之欲出的想念。“云无月,你知道哪里能喝到妖族的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