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李！]
黑猫触电抽搐的瞬间，柚李猝然惊醒。
冷汗涔涔地喘息了一阵，柚李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的置顶聊天窗口，与萩原研二的对话停留在睡前两人互发的晚安。
没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柚李靠着床头，凝视着手机里半长发男人的蓝紫色眼睛。
没关系，无论他能不能想起那些过往，自己都不会再一次失去了。
……
“怎么了？”
脸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萩原研二一激灵，他抬头，正正撞进一双含笑的茶色眼睛里。
“柚李……”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易拉罐，无论何时，他一跟柚李对视，心情就会瞬间安定下来。
柚李在他身边坐下，跟他一起坐在滨河草地上吹风看远处的风筝。
“最近看你有些恍惚的样子，”柚李说，“不愿意告诉我吗？”
萩原研二短暂的愣神，自从认识，柚李好像一直都非常直白地问他各种事，比如昨晚吃的什么，礼物在哪买的，一段时间没回消息是在忙工作还是在休息……
刚开始他以为是这是国际差异，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柚李对别人并不这样，她与小阵平他们都保持着合理的社交距离，有些事哪怕看破也不会说破，这样的“冒犯”只有对自己。
犹豫片刻，萩原研二还是决定遵从本心：“小阵平问我，喜欢你什么。”
“我想，或许未来你也会问我这个问题，”萩原研二紧紧地捏着易拉罐，关节泛白，“我……答不出来。”
说完以后，他垂眸等着审判。
柚李托腮看着他emo，看了会儿，伸手捏住他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扭过来：“看着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喜欢我什么呢？”
因为我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和心里只有你啊。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让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恢复清晰：“如果我依然不知道呢？明天，下星期，下个月，如果我依然看不到呢？”
“那就看到明年、后年。”柚李说。
“总有个期限吧？”萩原研二苦笑，“面包上架24小时，就会被打上打折的标签了，我的‘最佳赏味期’是多久呢？”
“六年九个月零七天。”柚李的回答让萩原研二一愣。
“六年九个月零七天。”柚李重复道，“不会比这个时间更短。”
不会比你陪我走过的路程更短。
……
“松田，距离萩原和椿被你‘约谈’已经一周了，他们知错了吗？”降谷零问。
“没有，他俩去自驾游了。”松田阵平向两人展示萩原的社交账号最新更新。
“什么？！”
“你是我可爱的小黑猫~红色的缎带跟你很配哦~但是时常伸出爪子~让我感到很苦恼~黑猫的探戈——”摇头晃脑跟着汽车音乐播放器唱了一段的萩原研二突然停住，脸色泛红，“呃，最近去幼儿园宣传防爆知识，被儿歌洗脑了。”
傻猫。
柚李抿嘴笑：“很可爱，再唱一遍？”
“……好！”
轻快的儿歌再次飘荡在车里。
柚李在车上小憩了半小时，醒来时已经到了目的地，萩原研二把车停在停车场一个安静的角落，安静地等着柚李自然醒。
“我们到了，”萩原研二笑道，“中午想吃什么？附近餐厅很多。”
“有什么推荐的？”柚李打了个哈欠。
“唔……”萩原研二哗啦啦翻着旅游手册，目光从本地特色餐馆略过，定格在一家海鲜餐厅上，“蒸海鲜？比较有营养。”
“好啊。”
以蒸海鲜为招牌的餐馆里弥漫着鲜甜的气味，让萩原研二有些不真实感。
寒冷的冬夜，一场苦难的结束与另一场苦难的开端，黑猫探戈，雪……
“再加一盘虾。”柚李的话让萩原研二从迷蒙中醒来。
萩原研二略一犹豫，没有把刚刚的奇怪感受说出来，他最近好像经常这样。
“别急，”柚李这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冲动，把手按在了他的头上，“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自驾游的最后一站是长野，来都来了，自然要顺道去拜访一下已经结为夫妻的大和敢助和由衣。
“错过了你们的婚礼还是挺遗憾的。”柚李把礼物递过去。
“也没有大操大办，就是亲朋一起吃了顿饭。”由衣接过礼物，眼神直往她身后飘。
“这位是萩原研二，”柚李大大方方地介绍，“警视厅技术警，诸伏景光的警校同窗。”
由衣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转悠，这位萩原警官显然是喜欢柚李的，但柚李的姿态实在是太坦荡，让她拿不准这俩人到底有没有在交往，最终她也没有问两人是什么关系，让萩原研二既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男主人大和敢助的腿脚不便，萩原研二主动进厨房帮忙，留柚李和由衣喝茶聊天。
“柚李，”由衣看一眼厨房里的三个男人，“你们应该还没正式交往吧？”
“按照常规意义上的标准，应该算暧昧期吧。”柚李浅笑道。
“那你跟他结伴旅游，是想趁此机会确定关系吗？”
“严格来讲，是因为我无法忍受看不到他，不知道他是否安全的不确定状态。”柚李放下茶杯，“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只要确认了亲密关系，就会长时间待在一起，查岗也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行为……”
“柚李，我不知道你具体遭遇了什么，但这种占有欲——”
“由衣，当年大和警官‘死而复生’，你是怎么想的？”柚李说。
由衣沉默良久：“我要他活着，活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活在……我的生活里。”
“我也一样。”柚李看着萩原研二的背影，低声道。
你是我舍弃了其他可能留在这个世界应得的回报——
我绝不祝福你除此之外的幸福人生。
“舍弟在邮件中提起过你。”午饭是寿喜烧，诸伏高明一边给香菇切花刀一边说。
正在琢磨豆腐该切多大块的萩原研二差点把豆腐压碎：“啊？”
“他说认识你那么多年，忽然看不懂了。”诸伏高明笑道，“其实你完全不需要为此担忧。”
大和敢助白了他一眼，把洗菜池里的水搅得哗哗响，嘀咕着“神棍又在卖弄了”。
诸伏高明只当没听到：“你以为自己在追求柚李，其实恰恰相反。”
萩原研二：好怪，再听一遍。
“我们这些朋友基本上都认为椿永远不会恋爱，她太‘完整’了，独自走了太远的路，把自己彻底打磨成了一个独行者，以至于心里没有给同行者留下足够的空间。”
萩原研二发现，诸伏高明那双凤眼与他的同窗极为相似，目光却截然不同。
诸伏景光宽容温和，而诸伏高明，他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
“但是，你不一样。”
“您是说，柚李会愿意与我同行——”
“不，你已经在那里了，”诸伏高明笑道，“你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是，她不会放你离开。”
……
回东京的最后一段路，是柚李开的车。
“你之前问我过去的经历，”下高速后，柚李说，“我想，是时候告诉你了。”
汽车停在一个社区小广场：“28岁那年，我就是在这里，带走了‘警长’，他是一只没有剪耳的杜宾犬……”
“26岁那年，我和二黑在这里遇到了黑隼‘莱特’，他一个飞扑把树上的鸟扑下来，双方打得猫毛和羽毛满天飞……”
“这是二黑住过的宠物医院，下次我们再去拜访东江医生。”
“这两家是我们住过的网吧。”
“那是过去摆占卜摊的地方。”
“这是最初没钱时睡过几晚的公园。”
最后，柚李停在一个路口。
“这里——”
飞驰的汽车，极低的视角，一只手伸向毫无防备的女人单薄的后背——
“柚李酱！！”
脑中仿佛传来清脆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