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太熟悉的朋友反而很难成为情侣,因为对方见过自己太多糗事,生不出任何旖旎。
但反过来,如果见过对方丢脸的一面,依然不觉得幻灭,那……
从初见就在出糗,还因为看到柚李一张欢乐的老照片而莫名情绪失控,哭哭啼啼好一会儿,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的萩原研二,在恨不能把自己埋在樱花树下成为肥料之后,发现柚李的态度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萩原研二春风得意地在同窗聚会上宣布,柚李酱是神明为了补偿他荒废在医院里的七年而降下的奇迹。
降谷零把几人的咖啡放下,扭头看松田阵平:“医生怎么说?”
“治不了,等死吧,告辞。”松田阵平冷哼。
“你们这是嫉妒!”萩原研二大声疾呼,被无视。
伊达航依然是老好人地呵呵一笑,并不掺和他们之间的斗嘴,况且他多少也理解这两人的心态:
萩原研二……的确有点不正常。
不是对椿老师一见钟情后热烈而笨拙的追求,而是方方面面的,不正常。
比如上个休息日,他约了同样轮休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一起去超市采购,降谷零往推车里放了一袋打折吐司,萩原研二放了回去,降谷零以为他弄错了,又拿下来——这次没能放进购物车就被拦住了。
“有新鲜的。”萩原研二指着旁边的原价吐司说。
“都是昨天生产的。”降谷零瞥了一眼生产日期。
“……拿这个。”萩原研二沉默片刻,还是坚持把打折吐司放了回去,拿了旁边的原价品。
脱离了“安室透”这一身份两年,降谷零早已恢复了原本的脾性,此刻倔脾气也上来了,他拿起两包吐司细看:“这家超市的烘焙区是上架24小时后打折,打折这袋上架25小时,原价品也23小时了——它们根本没有本质区别!”
“我不要,”萩原研二瞪着那袋打折吐司,眼神活像看蜘蛛一类的童年阴影,“我讨厌打折吐司。”
伊达航想起当天的状况就心有戚戚,要是没他拦着,估计这两头倔牛大概能在超市打起来。
松田阵平虽然忙成狗,但身为与萩原研二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幼驯染,同样发觉了异常。
hagi他,实在是太患得患失了。
就算爱恋会冲昏人的头脑,hagi毕竟一直是个从小就高情商善交际的家伙,真的会在32岁的年纪被一场如夏日骤雨般的磅礴爱恋,冲刷成现在的样子么?
比起陷入热恋,他更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追赶着,急迫地想要得到什么。
松田阵平心中的隐忧越发清晰。
“hagi,”松田阵平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想到了就开口,“你真的喜欢椿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短暂地愣神了一瞬。
“我当然——”
“你喜欢她什么?”松田阵平打断了他的宣言,“hagi,你32岁了,椿比你还大一点,我不是说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女交往就一定要奔向婚姻,而是——你真的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的一见钟情,钟意的到底是什么?”考虑到hagi持续一年的抑郁,松田阵平没有咄咄逼人地质问,而是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容貌,椿并不算特别出众的美女,打扮也朴素,内在,那时候你们根本还不认识,完全不了解,更谈不上。”
“你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你,这段感情完全是空中楼阁。就算她真的接受你的追求,同你交往了,接下来呢?”
“你喜爱她的什么,欣赏她的什么,被她的什么吸引?”
“鸡血上头带来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松田阵平的眼睛被墨镜遮挡着,萩原研二却仿佛能看到其中浓浓的担忧,“hagi,你必须搞清楚,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我……”萩原研二语塞,良久,他满脸迷茫地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恰好萩原千速打来电话叫弟弟一起给长辈选寿礼,不放心的伊达航送他过去。
目送两人离开,降谷零皱起了眉:“松田,我知道你担心萩原,但你是不是操心过头了,班长夫妻俩也是一见钟情后才慢慢互相了解,最终走到一起的。”
松田阵平嘴角依然下垂着:“hagi的异常暂且不谈,你们不觉得椿也太奇怪了吗?”
“我和椿是朋友,我信任她,但是hagi——他在医院养伤七年,身体康复了,又莫名其妙抑郁了一年,我了解他,他没有隐瞒,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也不知道到底喜欢椿哪里。”
“假设hagi情商和智力都倒退回了愣头青阶段,但是椿又没出问题,她为什么会接受这种这种我都嫌土,目暮警官都觉得过时的追求方式?”
“或许,”半晌,诸伏景光揣测道,“因为椿更换了身份后,终于彻底摆脱了组织阴影,开始了新的人生,所以……比较宽容?”
“这就是问题所在,”松田阵平烦躁地摘下了墨镜,“不管椿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准备换一种生活方式,总之,她在包容hagi。”
话说到这份上,降谷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了:“椿对萩原的包容,很可能被他误会为对追求的回应。”
松田阵平面色凝重地点头:“误会越深,真相揭露那天,傻小子受到的打击越重。”
另外两人也跟着点头。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降谷零问道,“压着萩原去做心理咨询吗?”
“他抵触这个,我在想要不要让千速劝劝……”松田阵平烦躁地挠头。
诸伏景光奇怪地看着两人:“为什么不直接找椿谈谈?”
松田阵平&降谷零:……对哦。
“……所以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年愈三十还要给犯傻骚扰女生的幼驯染擦屁股,对方还是跟自己一同经历过危险的异性好友,松田阵平感到了羞耻,“我知道你肯定没有捉弄他的意图,但hagi的状态并不好,他那些傻得冒泡的行为,其实——”
“傻吗,我觉得很可爱啊。”
“什么?”松田阵平严重怀疑是羞耻心影响了自己的听力。
“我知道他在追求我,也不认为‘傻得冒泡’——好吧,的确有点傻,但我觉得很可爱。”柚李微笑着放下茶杯,“他为我这样做,我很开心。”
沉默,沉默是今天的咖啡店。
等松田阵平脱离痴呆状态,回过神来,柚李已经走了。
“不是?!”松田阵平拍案而起,“她有毛病吧!”
诸伏景光虚弱道:“或许,她在组织时间太长了,不知道怎么跟正常人相处了。”
“能用‘可爱’来形容hagi,她的脑子和hagi一起坏掉了吧?!”松田阵平眼前幻视大高个幼驯染穿着女团打歌服“dokidoki~比心~爱你哟”,狠狠打了个寒颤。
降谷零犹豫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椿的确服用过精神类药物。
“可爱……”诸伏景光重复了一遍这个形容词,心头一紧,“萩原的眼睛是蓝紫色的。”
松田阵平还在愣神,降谷零已经倒吸一口凉气:“太像了……”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反常的纵容,用可爱来形容男人……
“像——”松田阵平的提问卡在了喉咙里。
没错,太像了,hagi的眼睛,和那只黑猫,太像了。
曾经的椿,还没被黑衣组织控制时,就差点为了那只黑猫踏上违法的道路,最终也……
“不能这么下去,”松田阵平握拳,“不管是hagi还是椿,都该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