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那两句意味不明的比喻,“库拉索”像是断电一样失去了意识瘫坐在椅子上。
朗姆冷眼盯着这个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得力下属,手指在冰冷的手.枪上摩挲着。
从心腹到心腹大患的转换就是如此地快得令人始料未及。
杀了她无疑是最让人放心的选择,但……有用吗?
无论是身为组织二把手,还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他都不可能为了避免波特的“骚扰”而彻底与其他人隔绝,而不得不保持联系和接触的人中,谁是可信的,谁的脑子又已经被波特劫持,或者已经种下了种子,随时会像老管家和库拉索一样反水?谁可以信赖,谁又该被处理掉?
波特将人转化为傀儡的手段,就只有脑外科手术吗?
没有意义。
人的防范手段无法用来对付幽灵。
库拉索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坐在顶头上司对面,朗姆一只独眼正阴恻恻打量着她。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不等她张口询问或者解释什么,朗姆挥了挥枪口问道。
库拉索惊觉自己并没有被铐住,此处也并不是监.禁室,而朗姆先生身上穿着的竟然是睡衣。
自己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朗姆先生的卧室里?深知上司多疑残酷的库拉索后背渗出薄汗。
“回答,”朗姆不耐烦地催促道,“问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在此之前你最后一段记忆是什么。”
……
翻来覆去地问了几遍,朗姆并没有从库拉索那里得到有效的,或者说让他满意的信息。
“库拉索”到他房间来的时间是清晨,她被波特控制的时间只会更早——即便是组织成员,凌晨时分通常也是在睡觉的。
尤其是库拉索这种已经远离基层工作很久的代号成员,即便最近被朗姆召回负责这栋小楼的安监,熬夜值班的苦差事也轮不到她亲力亲为。
如果库拉索没有撒谎,昨晚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如常休息,再醒过来就坐在朗姆对面了——她还以为自己要被处理掉了。
至于当的年洗脑,朗姆把她交给波特后,并未时时关注,他只是想要一盘金枪鱼刺身,难道还要去围观厨师给金枪鱼放血清理切片吗?
而身为亲历者的库拉索,她脑海中的相关记忆,已经与其他记忆一同被抹除。
恼火地把一问三不知库拉索丢进监.禁室,朗姆打开了邮箱,点开了那封看起来平平无奇未读邮件,下载附件。
下载完成的同时,邮箱提示“您有一封新邮件”。
新邮件地址与前一封一致。
“很高兴您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朗姆本就很差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下去,指望冷血的疯子学会尊重果然是一种奢求。
他打开了波特自称“太繁杂”的需求文件。
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图纸撞入了他的眼睛。
要求明确,措词严谨,注释清晰,甚至提供了参考概算,朗姆看着这一份足以用来申请经费的《项目可行性报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波特没有正面承认,但她面临的麻烦显然比自己的严重得多。
如果当年的实验室爆炸是她金蝉脱壳的手段,在过去的11年里,组织没有搜寻到任何她活着的痕迹,掌握着主动权的她本该有更高的成就,即便找自己合作也应该有更高的追求,而非转身弄鬼又暴露身份后,提出的第一个需求,就只是这个。
朗姆摸了摸眼罩,如果真的能让自己这只眼睛恢复,并且获得搞垮老头子的关键助力,就算与魔鬼合作又有何不可?
很快,朗姆经营数十年的势力被调动起来,一笔又一笔不算大的资金被从秘密账户、股市、公司账目中悄然抽走,市场中流入了一些来源不明的贵金属,一家建筑公司注册成立,立刻购入了一块土地……
……
管理局中,一封被标注着“紧急”的工作邮件发送到了宫野教授的邮箱中。
宫野教授点开邮件,发来邮件的观测者在列举了诸多数据和表格,给出了分析结论:
“2.5号污染源信号增强。”
永远不知边界为何物的麻烦精驾驶着人体工学椅滑到她边,利用两人的碰撞刹车后,在念出了那句话。
“走开,”宫野教授反应冷淡,“我已经看厌了你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
“因为熵增,世界本来就是会毁灭的。”春教授说道,“而且不管再怎么一团乱麻,那个世界的时间总归不是完全停滞的,时间在向前,人也在向前,有变化好过一潭死水。”
这一点上,宫野教授无法反驳,只能轻叹:“太早了。”
“3岁上幼儿园,18岁高考,几个月后离开父母到外地上大学,几十岁挂掉,”春博士好笑地列举着,“大家都觉得早。”
敌人不会等他们准备好,也不会等她准备好。
……
柚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太安静了。”
某个没有任务,没有爆炸犯搞事情,没有任何麻烦的宁静日子,柚李看着窗外的夕阳说。
[这不是好事吗?]伊达航问。
“在我抢了朗姆一条走私线路之后?”柚李摇摇头,“如果他会因为BOSS把几家酒店、餐厅交给我管理,就放弃报复暂避锋芒,他就不是朗姆。”
黑衣组织二把手是个软蛋跟“琴酒喜欢小孩子”差不多的冷笑话。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与FBI、CIA、MI6联手后,降谷零带领着零组忙成了陀螺,世体会期间更是要转出火星子来,但柚李忽然约见,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手头的事暂停,前去赴约。
“朗姆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看降谷零脸上那深肤色都挡不住的黑眼圈,柚李也废话,直接提问。
“没什么动静……”话音未落,降谷零也皱起了眉,没错,没动静才是问题。
“是我疏忽了,”降谷零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他立刻准备解决这个问题,“我马上去查,等我消息——在那之前保持警惕。”
留下一个安全屋地址,降谷零匆匆离开。
身为情报组实权干部,虽然不能直接刺探朗姆本人,但降谷零还是通过其他的方式查到了些情报。
虽然是在柚李的提醒下调查顶头上司,降谷零没有选择把调查结果单独告诉她一个人。
而是在一番斟酌后,召集了赤井秀一等人开了第二次联合会议。
“我知道大家都很忙,”公安的安全屋中,降谷零敲了敲桌子,“尤其是在我方公开了组织派往各方的卧底名单后。”
降谷零话说到这份上,大家就算家里房子正在着火也只能耐心坐下来听他说。
“我们恐怕得加快计划了。”降谷零宣布。
赤井秀一皱眉:“发生了什么?”
降谷零所说的计划只会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对组织的总决战。从三国四方联手,就已经意味着摧毁瓦解组织的工作从卧底深入探查敌情,升级为真正的备战。
组织太庞大了,庞大到只杀死或者抓捕BOSS一个人远远不够,加上琴酒、贝尔摩德同样不够,甚至再加上朗姆都不够。
一株生长旺盛的巨木,砍掉它最茁壮的几根枝条,会让它不再茁壮,甚至停止生长,但巨木依然是巨木。
在付出了大量的牺牲和鲜血后,他们这些侥幸活到现在的“伐木工”终于有机会锯断它的主干,挖出它的树根,付之一炬。
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波本、基尔、格瓦斯,一旦刀斧的锋芒被察觉,他们就再也无法回到组织中,如果BOSS足够果决,他甚至可能断腕求生,直接抛弃大部分资产,带领最忠诚的成员销声匿迹。
恐怕到了那时,上级官僚并不会接受“组织的核心尚未被捣毁,还需要继续投入力量进一步打击”这一结果,甚至可能大事宣扬己方在捣毁组织中起到了最主要的作用……
而组织会在黑暗中蛰伏足够长的时间后,像一颗种子一样,再度萌芽,探出根系吸收营养,重新成长为一棵更可怕的巨木。
这将是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朗姆。”降谷零知道大家都需要一个解释,“我怀疑他准备篡位BOSS。”
满座皆惊。
哪怕算上已经牺牲的同伴,他们三个国家派到组织卧底的特工,只有降谷零一个人在情报组掌握了实权。
苏格兰、莱伊、基尔,都在琴酒手下,编外人员格瓦斯身为情报员,依然是行动组成员,甚至还跟朗姆有仇。
能得到如此情报的,唯有波本。
“一个组织的情报最高负责人成为二把手,本身就是一件能让组织BOSS寝食难安的事情,更何况朗姆的野心向来不小。”降谷零说,“这些年组织BOSS行踪隐秘,除了防外人,恐怕也有防朗姆之流的原因。”
“朗姆的年纪不小了,篡权上位的紧迫性一天高过一天。”
“最近,他已经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