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货物排除隐患是格瓦斯是做惯了的“常规任务”,随琴酒进集装箱走了一圈,确定木条箱都没被拆过,再拆两个抽查,比了个OK的手势。
海盗贪得无厌,如果要偷,肯定不会只偷一两箱的货,琴酒也没有复查,走出集装箱,向伏特加点了点头,收到信号的小弟收起枪,把装满美金的手提箱递给一脸喜色的海盗头子。
“对了,”海盗艰难地把头从美妙的新钞油墨香气中拔出来,看向之只带一个保镖就敢上海盗船谈生意的女人,她表情似笑非笑,“我知道一个私酒商人,最近正好有一批白朗姆要低价出手,您感兴趣的话不妨联系一下。”
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女人与与那个杀气逼人的银发高个子离开,海盗拎着钱箱的手心冒汗:白朗姆差不多算是海盗船上的标配了,只是她怎么知道他们船上的酒窖就要空了,急需采购填补?她明明都没上过这一艘船……
“海盗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上车后,琴酒说,“爱尔兰怎么样,你花费的时间够长了。”
“挺好啊,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型。”格瓦斯没正经地回答。
“说。”
“他的确对BOSS忽然下令处决皮斯科有所不满,跟其他皮斯科旧部秘密调查过是谁动的手。”格瓦斯笑着说,“看他们没头苍蝇似的,我就……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一点点。”格瓦斯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缝隙。
琴酒眼神一凛:“皮斯科是那位先生亲自——”
“我知道我知道~”格瓦斯打断他,“皮斯科毕竟养了他们那么多年,他们就算是狗,也该心怀感恩,主人一下子死了接受不了是人之常情嘛,他们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情感宣泄的口子,给他们就是了。”
“不让他们去恨该恨的人,难道,”格瓦斯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袖口的扣子,把袖子捋上去露出胳膊上的旧疤痕,“让他们冲着我来吗?”
琴酒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皮斯科非死不可,而且也的确死了,那天参加任务的人,除了贝尔摩德,其他三个都在这辆车上了。
他们都是为那位先生效命的组织成员,这样的内斗和祸水东引都是无意义的内耗。
道理是如此。
但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讲道理,组织就不会存在。
即便是组织中,派系纷争从未停止,即便是“那位先生手中最锋利的尖刀”的琴酒,不就刚暗中发展了两条一直由朗姆负责的走私航线?
组织就像大海,或许某个角落有片刻的宁静,但风浪永远不会停歇。
琴酒压低了帽檐,丢下一句让她小心别玩死自己,闭目养神。
“人总是会死的。”格瓦斯说。
伏特加觉得她似乎意有所指,但注意力都放在开车上,很快抛到脑后。
……
一座豪宅的书房中,朗姆面色阴鸷。
琴酒和格瓦斯强行启用另一条走私渠道来运输行动组枪械一事,BOSS的确始终保持沉默,甚至于琴酒再次伸手,把连接东京和尤卡坦半岛的航路也收入囊中,BOSS依然表达了默许。
朗姆怒不可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回以颜色时,组织打入FBI的卧底传回紧急消息:底特律的一个仓库被FBI突击查抄,仓库负责人没能成功逃跑,也不敢自杀,已经被活捉押往纽约总部。
朗姆大惊失色,如果他手下的管理人员真的进了FBI审讯室,恐怕未来一段时间内,任何与此相关的情报泄露,都会成为琴酒给他头上扣屎盆子的机会,而以BOSS最近几年越发变本加厉的偏心态度,是与不是,真的重要吗?
朗姆只好暂时放下对琴酒和格瓦斯的愤恨,调人调资源,配合库拉索前去拦车灭口。
接下来一段时间简直是朗姆的噩梦,失去了“银色子弹”的FBI像是被血腥味激发了凶性的鬣狗,追着底特律仓库一条线疯狂撕咬,虽然卧底几次三番传回行动指令,但为了避免暴露这位珍贵的卧底,朗姆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每次都要丢下些不重要的物资或者人员,小心翼翼地使用情报,把握住撤退的微妙节奏,给鬣狗们编织捕猎成功的错觉……
即便是已经幕后操盘数十年的朗姆,最近FBI们堪称凶猛的狩猎节奏也让他身心俱疲。
就连他一手培养的,刚获得代号的宾加都派出去了。
“真是连猫爪子都借来用了。”朗姆自言自语了一句谚语,又陡然想起每天都抱着只黑猫的格瓦斯,心情更烦了,拎起内线电话喊管家给他送些宵夜来:
“让厨房简单弄点烧鸟什么的,配一壶清酒,要快。”
这个老管家自从老朗姆时就在宅邸服务,朗姆原本想再过两年让他退休,但前阵子他忽然生病住院治疗,换了另一位男仆来照料,朗姆还有点不习惯。
得赶快让他把新管家带出来,毕竟病过一场,谁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朗姆立刻把这件小事抛诸脑后,又看了会儿文件,老管家端着托盘敲门进来,朗姆视线依然停留在文件上,伸出一只手示意老管家给他一杯清酒。
看着手里的英式茶杯,以及杯子里热气腾腾的红茶,朗姆的脾气一下上来了:“我要的是清酒!”
而且他还端了两个套茶杯来,另一套准备给谁用,他自己吗?果然不该指望一个患过脑梗的老头还具有工作能力,虽然他从出院到现在都挺好的。
已经被朗姆断定老糊涂了的管家眼神一片空白,端着茶壶的双手却没有任何颤抖,他动作标准地鞠了个躬:“主说,饮酒不利于冷静思考,她希望与您的交流不会受到酒精的影响。”
老管家的话还没说到一半,朗姆手中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随着办公桌下按钮被按下,代表紧急情况的信号瞬息间发往庄园各处,别说他只是个年老体衰,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管家,就算是琴酒,也别想活着从这间书房走到院门。
“你的主人?”朗姆问,“谁,人在哪?”
老管家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笑:“I am who I am.”
下一刻,朗姆余光瞥见电脑屏幕一跳,明明停留在文档界面的电脑,似乎正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要跳转到别的页面上,朗姆心中一凛,立刻遵循救过他数次的本能,扣下扳机,子弹瞬间洞穿老管家的眉心,第二枪打中了电源插座,失去了电源的电脑立刻黑屏,不等焦糊味飘到鼻尖,朗姆果断拎着枪离开显然已经不安全的书房。
近卫队也已赶到,队长看到书房中仰面倒下的老管家,顿时一惊:外敌竟然已经入侵到书房?!
“是我开的枪。”朗姆同样盯着老管家的尸体,刚才那一枪,以他的经验,老管家绝对已经死得透透的,但他还是让护卫队员去检查尸体和庄园各处安防,自己则领着护卫队长转移到一间安全屋中。
检查尸体的护卫队员很快回话:老管家的确是本人,并非他人乔装易容,已经死透了,身上的致命伤只有额头处的枪击,身上几乎没有其他伤痕,也没有查出任何窃听、偷拍、定位等装备。
朗姆沉默不语。
自从他按下书桌下的紧急按钮,庄园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本就有人负责搜索敌人,护卫队员加入后几乎把整个庄园翻了个遍,然而,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入侵者的痕迹。
天亮时,老管家的住处查验结果、近期行踪和交往的人员资料已经被整理出来送到了朗姆面前。
显然,也没查出任何问题。
又过了一段时间,与朗姆合作的法医发来验尸报告:老管家体内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无论是植入性发信器、芯片还是药物。
从各路报告上看,老管家近期一切正常,没有接触交往奇怪的人,没有信仰奇怪的宗-教,没有携带任何设备或者武器,也没有嗑药。
所以,他是遵循自己的真实意志,端着两套茶具走进书房,向朗姆传达一个所谓的……“主的意志”。
郎密面色黑如锅底,如果是别人易容成老管家,或者老头被人威胁、利诱,或者是信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教派,甚至是被人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他都能接受,那么多年过来,他经历过的风浪比小年轻见过的都多,并不怕惧怕任何强敌。
“电脑被入侵的情况差得怎么样了?”朗姆的独眼看向一个下属。
秃顶的男人点头哈腰:“电源被打坏的瞬间,瞬时电流太大,电脑硬盘烧坏了,但庄园里其他电脑和服务器都检查过,没有入侵的痕迹。”
没错,没有痕迹。
怕的就是没痕迹。
难道入侵的是只幽灵吗?还是老头口中的自有永在的神?
“查!”朗姆面目狰狞,“掘地三尺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