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娜塔莉说“她在家里等你”,灰原哀口中迸发出一声几乎破音的“真的?!”,她迅速抬手捂住了嘴,制止自己再次像孩子一样傻乎乎地尖叫出声。
她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因为这一声欢呼注意到自己,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的绿眼睛少年。
嗯,小孩子忽然尖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灰原哀丢开担忧,拉着娜塔莉的手往前跑:“娜塔莉老师,我们快一点!”
原本配合人小腿短的孩子放慢脚步的娜塔莉哭笑不得地恢复了正常步速:“没关系的,不管多晚她都会等你的。”
再三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娜塔莉打开了公寓的门,手心冒汗的小孩立刻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
公寓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了,只开了餐桌上方一盏暖黄色的灯,沙发上的人放下手里的书,向她伸出手。
灰原哀的眼睛瞬间发酸,她咬着唇克制哭哭啼啼的冲动,一言不发地扎进尤里姐姐的怀里。
那是她仅存于世的亲人了。
“好像没怎么变重,”柚李把小孩抱起来放在腿上,“不比一桶纯净水重。”
“重一点的,”灰原哀窝在她怀里申辩,“一桶纯净水18升,我有19.6公斤呢——比江户川还重1.6公斤。”
“好,我们小志保四舍五入有20公斤了。”柚李好笑。
娜塔莉把小孩甩在玄关的书包拎过来放在旁边,走进了厨房,把客厅留给难得见面的姐妹俩,杜宾犬摇着尾巴跟了进去。
在尤里姐姐怀里腻歪了一会儿,灰原哀终于平复了心绪,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忽然来看自己——上次她们见面,还是工藤新一在学校里露脸,被贝尔摩德和尤里姐姐逮了个正着的时候。
难不成他又瞒着自己去干了什么?灰原哀眉头一皱。
趁着娜塔莉在厨房开着抽油烟机做饭,柚李用简洁的语言把《一场流感引发的血案》这个曲折离奇,充斥着狗血、误会、意外的故事讲了一遍。
“本堂瑛佑已经被FBI送到美国保护起来,赤井秀一虽然还不肯现身,但应该没事,波本掀了自己的身份牌,柯南应该很快就能从松田那边知道我的身份。”柚李说,“知道了从本堂家姐弟因为误会闹出的这些事,我想着还是应该把自己的身份跟你说清楚。”
以免同样的狗血悲剧降临到她们头上。
“‘尤里·温亚德’只是我在美国期间使用的假身份,我跟贝尔摩德,或者说温亚德母女没有任何血缘或者法律意义上的亲缘关系,我合法身份的名字是‘椿柚李’。”
灰原哀瞳孔剧震,椿……
“没错,”柚李放松了点抱住那孩子的力道,“从法理上,我就是你所知的那位椿博士‘波特’的女儿。”
法理上,这个词让实际年龄已经18岁的灰原哀意识到自己即将碰触令人恐惧的黑暗。
“但我并没有‘椿柚李’23岁之前的记忆,”柚李不在意地说道,“但从贝尔摩德透露的情报分析,我这具身体也许是椿博士的利用自己细胞孤雌生殖的克隆人。”
柚李体贴地留了一些时间给小孩吸收这一足以震碎普通人三观的信息。
“害怕吗?”时间到,她摸了摸小孩头顶的小卷发。
“我是个科学家。”就像所有被看家长轻的孩子,灰原哀立刻为自己正名,她这才意识到尤里,不,应该是柚李姐姐松开了揽住自己的双手,无声地传达着如果害怕,随时能从她怀里离开的信号。
小孩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她放松为了对话而直挺起来的腰背,趴在柚李姐姐的身上,双手揽住她的脖子,脸埋在她胸前:“是你自己停车管闲事的……别想丢开我。”
“啊呀,”柚李轻叹,双手轻拍着不安的小孩的背,“还以为能顺理成章地甩掉小拖油瓶呢。”
想都别想。灰原哀紧了紧搂住她脖子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灰原哀才再度开口,把今天路上遇到了长着与赤井秀一神似的绿眼睛的少年告诉了柚李。
“说不定他就是在帮他哥哥试探我们,”灰原哀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摩赤井秀一,“或者帮FBI。”
跟模糊记忆斗争了几秒的柚李被萩原研二提醒,终于想起,那孩子就是自己曾经在便利店和月台上见过的短发小姑娘。
“赤井秀一的确有个弟弟,你或许还在电视上见过,就是人气将棋选手羽田秀吉,不过兄弟俩的眼睛并不相似,”柚李微笑道,“至于你遇到的那一位,是他的小妹妹。”
那个少年!是女生!
灰原哀大为震撼。
厨房里娜塔莉扬声提醒两人差不多可以吃饭了,柚李带她去洗手,看娜塔莉端着菜走出厨房,灰原哀压低了声音:
“柚李姐姐,其实,我妈妈的录音里提过她。”
“就是……椿博士。”
……
贝尔摩德获取组织在东京行动的情报速度又慢了一步。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一贯神秘主义,对组织大本营所在的东瀛本土也一直不太关注,贸然提高关注度容易引来BOSS或者朗姆等人的怀疑,只能通过可靠的人来收集消息。
但像卡尔瓦多斯又可靠地位又高的人,即便贝尔摩德石榴裙下也没几个,他的死对贝尔摩德可以说是打击巨大。
因此,她得知波本炸了火车把雪莉和赤井秀一一起搞死了的时候,已经是这件事发生的两三天后了。
贝尔摩德大为震惊,任何时候她都巴不得宫野家的小崽子横死,死得越快越好。
但是不行。
如果说宫野明美是她换取格瓦斯保守angel秘密的筹码,那么雪莉就是格瓦斯拴在cool guy脖子上的钢琴线。
两个同样被APTX4869缩小了身体的孩子的性命是强绑定的状态,一旦雪莉死了,以格瓦斯一贯的疯狂,绝不会允许新一独活。
此刻她也顾不得本在跟自己一起调查MI6的库拉索死哪去了,立刻找了个理由飞回东瀛,直奔帝丹小学——
见到了正在体育课上丢沙包的缩水侦探和科学家。
贝尔摩德瞪大了眼看了又看,终于确认两个豆丁都是如假包换的本人。
她长长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被担忧蒙蔽了双眼,她完全不必前来亲眼验证两个小孩的死活,只需要去看看波本还在不在就行了,以格瓦斯的脾气,要是雪莉真的死在波本手里,拿柯南泄愤之前,她一定会先弄死波本。
既然雪莉还活着,那么波本所谓“抹杀雪莉和赤井秀一”的功劳里水分可就大了。
虽然不是爱慕者,但波本对格瓦斯的舔狗程度不比卡尔瓦多斯对她差多少,但波本哪种男人,怎么会白白付出精力和尊严?
格瓦斯在波本“抹杀雪莉”一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贝尔摩德压了压帽檐,转身离开了。
……
冲矢昴今天也在夕阳下喝着威士忌望着邻居家。
一肚子坏水的波本把灰原哀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让抹杀雪莉的行动影响到她本人,灰原哀每天照常上学放学,而这个时间点,是她平日到家的时间。
然而今天那茶发的小女孩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视野里。
冲矢昴给柯南发了邮件询问,得知他正在米花公园跟另外三小只一起踢球,这种阳光开朗的活动灰原哀照例不参加,今天也如此。
柯南联系了阿笠博士,沉迷新发明的博士这才发现小哀打了电话他没接,在语音信箱中留言说自己今天不回来做晚饭了,让他用脱脂奶和全麦面包对付一顿,还特地提点绝对不许抹巧克力酱。
从留言的语气和措辞来听,灰原哀平安无虞,但她也没说自己今晚到底去哪,跟谁在一起。
而且她还不接电话。
冲矢昴皱起了眉。
一大一小在帝丹小学门口碰面,开始沿路寻找。
“打扰了,请问见过——”病急乱投医的柯南拉了拉路边一个少年的衣角,想问他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女孩,却被对方的绿眼睛闪了一下。
这双眼睛……
“有什么事吗,小弟弟?”少年体贴地半蹲下来。
柯南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愣愣地递上了照片。
“啊,我见过这孩子,”少年扬眉,“叫‘哀酱’对不对?”
柯南捣蒜似地点头,问是在哪见到她的。
“我今天第一次来这,没注意那条道路的名称,不过可以带你过去。”
要不是他说对了灰原哀的名字,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拐卖儿童的经典开场白。
冲矢昴向摇头表示没见过的店员道谢,走出商店,也是一愣。
“冲矢先生!”终于找到目击者的柯南兴高采烈地喊他,“这个哥哥在附近见过灰原!”
她可不是什么小哥哥啊……
“就是这里。”世良真纯把两人带到地方,“她原本一个人,我找她问了一些事,她的家长就来把她领走了。”
家长?博士一直在家,灰原哪有什么家长!
“是一个金色短发,蓝眼睛的姐姐,长得很漂亮,啊,她的眉毛有些稀疏。”
娜塔莉·来间!
激动的柯南被冲矢昴按住肩膀:“能问一下,你问了那孩子什么事吗?”
真纯已经17岁了,灰原哀外表只是个7岁的孩子,青少年会找不认识的儿童问什么事情?
世良真纯不想复述一遍自己打听小玩偶购买渠道结果被当成怪人的经历,干脆提了她现在真正想问的:“我第一次来这里,想问帝丹高中怎么走。”
第一次来这里,目的明确地要去帝丹高中。
冲矢昴与柯南对视一眼,暂时放下寻找灰原哀的事,谨慎发问:“请问你去那所高中有什么事?”
“我想见见那位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冲矢昴:?
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