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有养蛊之人, 但是养煞与之截然不同,煞乃至阴至邪,触及煞便是沾了邪术, 顾渊方才那剑足以留下文修贤, 但那煞能迅速遁逃必然是与外与别的联系。
陆寒云惊讶之下也幡然醒悟,他也看见了, 文修贤身上那条红线仍然存在,从空安帮他开眼之后, 他似乎就能看见那肉眼难见的缘,那红线比从前更加明显, 像是沾了血,刺目耀眼。
而红线的另一头便是鸢娘,这二人有深刻的牵连,她是文修贤的发妻,也是养煞之人。
“那煞现在应当逃去了状元府。”陆寒云不由困惑:“那他想见的人是谁?我看他似乎遗愿未了, 煞气难消。”
苏吉玉听了, 直言道:“按徐小友你的意思, 大概是那负心汉贼心不死想见那高官之女,那发妻自然不会给他机会, 只是养煞便会折损凡人寿命,伤人伤己, 那发妻行此事实在是可惜。”
“去了便知。”单映雪回道:“除煞救人或赠一个解脱的机会便是。”
她又看向顾渊,拱手问道:“上仙, 您以为如何?”
顾渊目光只扫过陆寒云,道:“我听他的。”
陆寒云一噎。
他顿了顿回道:“无论如何城中不应再添死伤, 先将那煞给困住,如何?”
随后几人便一同去了那状元府。
榜下声声贺, 殿前展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此时,状元府门前萧条落叶,无人踏,寂寞凄清冷。
物是人非。
陆寒云沉下心思,他悄悄扯了扯顾渊的衣袖,轻声道:“师尊,先莫杀他。”
顾渊随即点了点头,他在院外起阵,一缕灵息探去,方才那妖邪多半是逃生于此,只是他未踏入院中。
顾渊有的是除邪的手段,他起阵,四周好像落下了雪,地上一片雪白,可见得那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那是邪煞踏过的踪迹,他曾无数次从这院门走过,最后遗留在门外,那大门上还遗留着诸多血手印,叫人吃惊。
风霜骤起,顾渊抓到了对方的气息,顿时生出一座冰牢便将对方困在其中,他站在阵眼的位置,直到那一团黑影显出了形,当空落日,那煞有些焦灼,正在牢笼中横冲直撞。
一双手突然扣在那冰棱上,那黑雾显出一个人形。
那躯壳上,没了心,而是窟窿上聚这一股妖息,那妖息顺着院中去。
顾渊开口道:“先将那煞蛊截断,若没了给他滋养的人,他便逃不了。”
陆寒云点了点头。
只是他还未出剑,吱呀一声——
那院子的门先一刻打开了。
陆寒云立即朝那扇门看去。
晃眼间,这状元府变得和他梦中一样,静谧之中处处都是烟火气。
他身侧的人通通拔出了剑。
“诸位小心!”喻飞英当即沉下眉:“好一股浓烈的妖气。”
他们像是受到了大妖的威压,面露不适,连小腿都有些发颤,顾渊微微抬手,掌心翻出,似有两股力气相撞,周围掀起风云。
突然间,一阵白雾瞬间将众人吞没,白茫茫一片,眼前空无一物。
陆寒云看着那院中有人影走出,鸢娘正从那迷雾中一步步走出来,她立在门前,手中还持着一盏灯笼。
天好似黑了,那盏灯亮了起来。
可说来实在奇怪,陆寒云却没有感觉到不祥的气息,甚至面对那股妖气他也不觉得压迫,反而觉得安逸,亲切。
“来者,便是客。”鸢娘倏尔开口,她抬起头来看向陆寒云。
“寒云!”
陆寒云错开了顾渊寻他的手,自己走进了那院中,他还有许多不解的问题想要问问对方。
脚踩在地上软塌塌的,好似踏在云朵上,可踏进院子的那一刻起,眼前的景象又变了,陆寒云好似走进了上清峰自己的屋子,屋子的摆设没有差别,他甚至看见了更久远的东西,拨浪鼓和纸鸢。
他手指拨弄了幼时的东西,又看向那木桌上的铜镜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庞。
是自己生前一样的脸。
陆寒云当即便觉得自己入了幻境,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活了这么久他还从未受过此等迷障影响。
“寒云……”
他循着声音走出屋外,就见顾渊一袭白衣在月桂树下负手而立。
他身上实在是太干净了,顾渊的神态姿影也比从前还要年轻了许多,头戴玉冠,那衣袖间绣着白云,温润的神情看着陆寒云时不自觉勾了勾唇。
陆寒云当即便转了转手腕,他试着召来落霞剑未果,便放弃,只问眼前人:“你是谁?我如今又是在哪里?”
顾渊只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宁静的脸庞倒让陆寒云联想到了现实。
顾渊有时也是一个无趣的人,闷闷的,随着年岁增长二人认识心意时,反而再难走近。
“师尊,若我不曾欢喜过你,该有多好。”陆寒云忽然说。
“因为欢喜过,知道那喜欢的滋味,反而难以舍弃了。”
陆寒云只当眼前人是个环境,笑着叹了一口气,转身便要走。
可这时,顾渊却猛地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陆寒云没有戒备,他静静地看对方动作,从方才起他就没有察觉到血腥气或者杀气,面前的顾渊或许仅仅是一个幻影,对他并没有太多威胁。
只是这个顾渊下一步的动作实在叫他惊诧。
“你做什……”
顾渊扣住了他的手腕,转身就将他抵在了树干上。
陆寒云一时瞪大了眼睛,他惊讶得说不上话来,而顾渊另一只手伏在他的腰上,像是将他圈在了怀里,就算靠在树边也不觉得不舒服,他身上还萦绕着对方几分真气。
凉丝丝的气息从他袖中钻了进去,穿过他身体,环绕在他的周围。
那气息是同一个人,面前这人便是他师尊,也是那现实中的顾渊?
陆寒云有些诧异,而顾渊已经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说着:“寒云,我欢喜你。”
对方的气息就洒在耳侧,近得可怕,陆寒云耳尖有些发红,此时的顾渊似乎比之前要霸道几分,至少和他认识中的有些差距。
他正迟疑间,顾渊不安分的手已经摸向了他的脸侧,顺着他的脸庞落到耳尾,然后又揉了揉他的耳尖。
陆寒云的耳部发红发烫,顾渊弯了弯唇,似乎是喜悦极了。
“师尊,你够了。”陆寒云有些窘迫,他偏过头去以示不满,可谁知顾渊竟真做起登徒子来,直接吻向他的脖颈。
“师尊!”陆寒云叫出了声。
那发凉的唇触及他脖颈处的皮肤,冰凉的瞬间又吐出一股温热焦灼的气息,亲密地接触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滋味。
这感觉太奇怪,顾渊好像是在吻他,如此行径陆寒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顾渊身上还有清冷的气息,那熟悉的感觉安抚着他乱成一团的心,他有些难以适应仰起了脖子反而叫顾渊吻得更为密集。
顾渊吻向他的喉结,含住那浮动的一尾鱼。
密密麻麻的吻,带着不间断的痒意,陆寒云脸顿时红透了,白皙的皮肤将那羞色展露无遗,他还从未做过此种亲密的事。
陆寒云口中吐出一股浊气,他有些发懵,脖颈处留下了些许痕迹。
顾渊最后停下,只看向他的反应,仿佛带着不舍和珍惜,清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唇,盈满了欲念。
“寒云……”顾渊声声唤着,他酸涩的声音带着期盼。
“寒云……你何时会愿意接受我?”
陆寒云没有应答,顾渊又道:“寒云,让我逾越一次,就一次,可好?”
他说着身躯就覆了上来,霸道地吻上了陆寒云的唇。
发软的唇瓣上是从未有过的贴切,湿滑的舌尖抵着下颚,突兀地撞了进来,顾渊轻轻地拍了拍陆寒云的后背,像爱侣亲密的动作,唇舌最后还是纠缠不清起来。
陆寒云从未做过这些私情之事,他被顾渊大胆的行为唬到了,被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推开对方,他凝着眉喘了一口气,一掌朝顾渊推了过去。
顾渊反而将他腰扣得更紧,二人朝后躺下。
陆寒云好似倒在地上,衣袍遮掩着躯体,那落下的桂花顺过他的眉眼落在脸侧,他眼中盈满了光芒,像是玛瑙碎影映入眼眸中。
那难以启齿的事犹如大梦一场,陆寒云徐徐醒来,才发觉自己正趴伏在台阶处,身旁是开得正好的鸢尾花,他除了脸上有些发烫之外,没有别的变化。
鸢娘正浇着他脚边的花,见他探起身,便说:“醒了,便早早离去吧。”
陆寒云喉咙有些干涩,他站起身:“我方才是入了幻境?”
那院中只有他与鸢娘二人,不见他人踪影。
“非也,只是一场美梦,心有所憾之人自然会入梦去。”鸢娘道,她抬眸看向对方:“你醒了,别人不一定会醒,若是两人共梦,自然是心意相通,那我该道声贺才是。”
陆寒云脸上有些受不住:“并非……”
“走罢。”鸢娘似在驱逐:“离开这。”
陆寒云这才将脑海中那些私密的东西扫开,他顿了顿,随后道:“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不除妖灭去邪祟,我不会离开此地。”
“除妖灭邪?”鸢娘顿时甩去手中的水勺,站起身来,她似乎有些怒了,朝着陆寒云一步步逼近:“文郎就是你们口中的厉鬼,魔,是害人的妖邪,那你要如何将他除去?”
陆寒云缓缓说:“城中不该再出现死伤。”
鸢娘却冷笑道:“死的不过是该死之人,何错之有?”
好一会儿,陆寒云才笃定地说:“你就是那只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