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 回来,”陶缇命令。

  帝江很犹豫,发出委屈地小狗呜哩声。

  “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喜欢小动物的, ”小夏笑着摆手, 态度亲和了不少, 双手揉捏着毛绒绒软嘟嘟的帝江, 听它呜哩, 大动作地抚了抚作安慰,结果不小心把帝江的帽子给弄掉了,露出了全貌。

  “咦,这…它不是猫吗?”笑笑瞪大了双眼不太确定。

  笑笑也愣住了。

  除了张嘴没看到眼睛鼻子.....

  “它就是太肥了, 肥得脖子也没了,眼睛全卡毛里了,哈, 哈哈哈....”天狗立马把帝江拎回来,解释得非常苍白, 他就说不应该把这货带上。

  “是、是挺肥的,稀有品种吧,”小夏的错愕只有短短几秒, 她弯腰捡起帽子替帝江盖好, 后半句是解释给笑笑听, 陶缇却听出了她有意帮忙遮掩。

  撇过帝江的话题,陶缇直言道:“你看起来状态很好,没有问题, 没有中邪或者被下了药物的迹象。”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当然,我挺好的, ”听陶缇这么说,小夏对他们的印象更好了,本来还怕他们一来就跟她妈一顿胡说八道,“我听笑笑说你们还是粉丝来着,过两天我就开播了,我有了段新的音乐灵感,欢迎你们来听。”

  “灵感来源于这几天的失踪?”陶缇问得直白。

  小夏默了默,手指攥在一起,面上保持着微笑:“不是,是前段时间就想好的。”

  来的都是妖怪,哪会看不出来她说谎。

  今天来不光是探望,主要还是想了解失踪情况,齐泗拿出自己证件,道:“你的案子现在交给了特别行动组,我是案件负责人之一,能和我们再具体说说吗?”

  “可你们之前已经来过了啊,就在一个小时前。”小夏狐疑,放松下来的状态也恢复了紧绷,“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齐泗知道,早上来的是晏湖他们,但是没问出什么,姑娘也说不记得。

  但现在看情况还是有些不同的,起码和他以前见过的失忆的姑娘比,情况好太多了,之前的女孩子因为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心情惶恐低落,也有相反很激动的,希望他们尽快破案给她们一个交代。

  而小夏,情绪既不低落也不激动。

  齐泗抛出之前询问过的内容让她放下戒心:“抱歉再来叨扰,我们也是破案心切,所以想再和你确认下,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管是有用没用的,从你失踪到出现的任何事,哪怕芝麻蒜皮的,你都可以和我们聊。”

  对初次见面的人压根谈不上信任,小夏摇头:“我真什么都不知道,清醒的时候就在胡同外的马路对面。”

  “你还撒谎!”楼道上传来一声怒吼,夏妈妈扶着扶手身影从楼梯间出现,她是上楼回房了,可是不放心于是又猫到了楼梯间。

  一听女儿这么说,夏妈气得手抖:“早上在厨房你还说他人很好,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怎么记得人好,一个绑架犯好在哪儿!你脑子呢!”

  夏妈妈气急败坏,夏爸再次出面将她往回拽:“行啦!人平安回来就谢天谢地了你还嚷嚷什么!”

  “我是怕她被洗脑子呀,以后被拉去做传销!”

  “好了!”夏爸脾气也上了头,到底是当家的,威严一摆夏妈妈干瞪了几眼女儿,随后又被带了上去。

  但这一闹,谎话被当面揭穿,小夏面孔发红。

  陶缇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夏母会认为女儿疯了,被掳走了之后不仅不配合,还认为罪犯是好人,做母亲的自然更加担心,正常情况应该是怎么也要把犯案者绳之于法才对。

  “小夏,希望你给我们提供些有用的线索,”齐泗拿出工作态度,想逼一把。

  小夏欲言又止。

  笑笑看不过去了,轻轻推了推好友:“你呀就是有点傻,人家没对你怎么样不代表没对别人怎么样啊。”

  于是把知道的说了,但她知道的东西有限,仅是早上来了之后对夏家现状的了解。本来晏湖他们调查完就走了,他们一走邻里争相上门来关心小夏,不过大多数来凑个热闹,夏妈不好全轰出去,便喊小夏洗点水果给大家。

  厨房里,妈妈还在一个劲儿关心女儿身体状况,骂绑架犯不是个东西,畜牲等,小夏没忍住,说了句对方的好话。

  这才引燃了导火索。

  夏妈妈一吵起来没按捺住脾气,弄得邻里都知道小夏被掳走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就有人出主意把小夏送进精神病院,就怕脑子被人洗过。

  明白笑笑是为她好,也说到了这份上,小夏也无法再隐瞒:“我承认,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是我请求他不要抹除我记忆。”

  话从她被两个小鬼也就是小凤和小俊带走说起。

  “那天晚上我要回自己家睡,因为在笑笑家我也看到了他们,后来到了家,睡到半夜有人在我耳边咯咯笑,我一睁眼又是那个小女孩儿。”

  那晚的场景回想起来还很害怕。

  陶缇一猜就是小凤胡闹,道:“不用怕,你们家现在很干净。 ”

  天狗在帝江不停抓挠他的提醒下,也出口安慰:“对啊,我们就是捉这个的,你只管大胆说,待会儿再送你几张平安符以后随身带着。”

  “谢谢,”小夏接着说,“当时我想大叫可喊不出来,后来被吓晕了,醒来就在陌生房间里,一栋完全不熟悉的楼房。”

  齐泗问:“知道是在城区还是郊区吗?”

  “不知道,我连怎么去的都不清楚,更不知道在哪儿,房子里全部用了遮光窗帘,白天黑夜都分不清,我一醒来就想跑,到楼下就撞上他了。”

  小夏表述时比说到撞鬼还冷静。

  由此可见,对方对她来说的确并不可怕。

  “他当时看到我下楼有点惊讶,他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醒,我猜是用了什么....”她想了想措辞,目光一一从陶缇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定在圆乎乎的帝江身上,“额...法术?就是让我昏迷,但身体没有感觉,因为我一点不觉得累,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比如体质特殊什么就破了人家的法术,所以我在不该醒来的时间醒了。”

  “小夏,你这说的,这种电视剧里才有吧?”笑笑插话。

  小夏也不太好意思,更玄乎的她还没说,在对方看到她时她就无法下楼梯了,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空气里就是有东西挡着她,有道完全看不见的玻璃,说出来都怕她妈真把她当神经病。

  陶缇择了一个笑笑也能接受的词汇道:“其实现实里一些人会点奇淫巧技,看着听着会觉得玄乎。”

  笑笑理解:“那倒是。”

  “然后呢?”齐泗比较关心下文,迫不及待想把犯罪者逮捕归案。

  然,接下来小夏所说的颠覆了他对“采花大盗”的印象。

  在小夏看来人家不仅不是狗东西,还是个绅士:“他没有对我怎么样,他让我不用害怕,本来只准备一份晚餐,因为我提前醒来还多做了一份,不像绑架犯。”

  他回忆着自己的感觉:“倒像是请我去他家做客。”

  “所以你们一起吃了晚饭?也看到了他的样子?”齐泗拿出了纸和笔,已经准备描绘“采花大盗”的外貌。

  小夏点头又摇头:“晚饭吃了,样子没看到,他戴了面具。”

  齐泗泄气。

  陶缇注意着女生聊天时越来越放松的状态,所问必答,且回答得也快,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搭了两下下盖,天狗余光瞥见,老大听人讲话时有小动作代表他脑子里琢磨着对方的说辞,有蹊跷。

  只听老大又问:“之后发生了什么?”

  小夏说:“我问他为什么要带我来?有什么目的,他都没告诉我,当时是很怕的,我还哮喘发作了,是他救的我,哦,对了!”

  她把胳膊肘的手肘转过来给他们看。

  “原来我手肘这块有神经性皮炎,很多疙瘩,反反复复的好多年了断不了根,他就帮我抹了点药好了,”小夏拉过笑笑,“皮肤病这点笑笑可以做证。”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还真好了诶,一点痕迹没有。”笑笑拿着她手臂反复看,眼中惊奇,“什么药这么神奇啊?”

  “那种时候我哪关心药啊,就想快点回家。”

  笑笑吐吐舌头:“也对哦。”

  “所以我才说他人挺好的,吃过晚饭没多久我就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莫名其妙我又睡着了,再次清醒就自己站在马路边,应该是他送我回来的,我看到背影了。”

  天狗听得纳闷,不是说非要有点什么,但这抓人难道就图看一眼完事了?

  了解小夏没事,帝江不再躁动,开心地叫起来:“啊!”

  小夏朝它笑笑。

  这里最苦恼的要属齐泗了,这些阐述只说了“采花大盗”的为人,对抓捕方向没多大帮助,可是任何细节他都不能遗漏:“既然样子没见到,那描述一下这人身高、大概穿多大码的鞋,胖的还是瘦的,身上有什么特征,比如手臂上有没有特殊的标记、身上有无特殊气味,声音是粗犷的中性的还是细声细气的?”

  他一口气问了一堆。

  “这个....”小夏一手抓着自己左手小臂,指甲在皮肤上刮出了点痕迹,“他应该有170吧,看着和我差不多高,额,有点胖,男生体重我不了解,就是比一般人胖点,鞋码我没看,特殊记号好像也没有,味道嘛、额,身上有烟草味,平时抽烟大概挺多。”

  “好,谢谢,”齐泗将这些信息记录。

  了解完了情况,小夏送他们到门口。

  陶缇缓步走在队伍末尾,与其他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待天狗他们依次跨出门,他才慢慢地走到小夏身旁,问了在屋内未曾出口的问题。

  “他是妖怪吗?”

  简单,直白。

  小夏一愣,迎上平静而冷锐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旋即反问道:“如果真的有妖怪,你觉得分好坏吗?”

  “当然分。”

  “我也这么觉得,”小夏微微一笑。

  陶缇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夏家,齐泗倒出车辆停在他身旁,天狗和帝江已经上车了,他拉开副驾车门,齐泗当头就问:“陶老板,你怎么看,这姑娘的话能不能信?”

  “半真半假吧,”他也是仅凭推断。

  小夏本不打算说,坦白之后又知无不言,有矛盾,从一些掩饰的小动作和讲述过程时的不假思索看,在她开口前应该在脑子里编了一套说辞。

  可她为什么要撒谎,就凭借对一个罪犯印象好?

  天狗叹气,哎了一声:“搞半天也没有有用的信息,好不容易有个特殊情况,人家还不肯说实话,真给人灌迷魂药了吧。”

  齐泗也犯难,懊恼地捶了下方向盘。

  陶缇缓缓道:“我有一个办法,与其到处抓他,不如引他主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