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介和太宰治一前一后回到了武装侦探社。

  刚刚跨进大门,清之介生气地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将他拖到国木田独步面前,开始告状:“他浪费粮食。”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哦。”

  太宰治只是浪费粮食罢了,没有逼着别人浪费粮食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清之介和海鸥把剩下的薯条全部吃掉,垃圾也回到了垃圾桶中,实际上并没有产生浪费。

  清之介一时语塞。

  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给太宰治找了理由。

  太宰治躲在国木身后,面无表情地对他吐了吐舌头,欠兮兮地小声说:“告状精!”

  清之介:“……”

  他大怒,捞起一边的猫对着太宰治进行猫波攻击。

  三花猫的猫头懵逼地悬在半空中,清之介扶着它的身体,模仿抬木仓的姿势。

  “你完了,太宰治!”

  变成猫的夏目先生又被无辜牵连。而此时,身为猫的他只是发出了惊慌不安的咪咪声,清之介撸着猫,耐心解释:“乖啊,等我们把坏蛋打倒,我就给你开罐头。”

  他冷酷无情再度端起猫:“突突突,我要突突你。”

  国木田手里的笔掉了下来。太宰治和清之介的年龄加起来不会刚好三岁吧?如果他们是真正的幼儿还能理解,两个成年人在办公室里追逐打闹,还玩这样幼稚的游戏,实在难以接受。

  清之介忽然顿住,对着国木田发射猫猫子弹。恰好这时候,猫猫自发开始吐毛球,扭曲的猫脸透露出一股微妙的不屑。太宰治走到清之介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国木田也太可怜了,走远一点吧。”

  清之介点头,眼神充满了怜悯:“你说得对。”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国木田一眼,然后捂住了三花猫的眼睛:“抱歉,我带它去别的地方。”

  国木田独步好不容易夹住的笔再次滚落,他双手撑着桌子:“搞什么啊!”

  这种莫名火大的感觉!他没做什么吧!?猫吐毛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侦探社还屯了不少化毛膏。

  太宰治伸出手,一脸凝重地捂住了清之介的耳朵:“小孩子不要听。”

  清之介炸毛:“到底谁才是小孩子啊!”

  他低下头,一脸凝重地盯着猫:“小孩子不要听。”

  他和清之介一人捂眼,一人捂耳,怀里的猫还在扑腾,两人的表情是那种“妈妈是为了你好”的慈祥和警惕,成功把国木田气得七窍生烟。

  国木田的理智彻底崩断,他推了下眼镜,从口袋中掏出一本绿色封皮的笔记本。

  “不好!他要拿出真正的武器了!”

  侦探社闹得鸡飞狗跳,剩下的人逃难一般坐在桌子上看热闹,也不试图阻拦,毕竟社内最冷静的人都已经加入战局,他们就只要观战就好了。

  赌注是堆得高高的薯条,正是太宰治倒在清之介身上那个牌子。

  江户川乱步往嘴里扔了一个:“不压,什么都不压。”

  必输的赌局哪里还有要参与的必要。

  他双臂一展,将薯条全都圈在自己怀里:“而且这些都是我的啦!乱步大人付了辛苦费的!”

  谁知道太宰会拿那包薯条去招惹清之介。

  而且,算算时间点,社长就要回来了。

  银狼阁下一推开门,迎面而来就是一根小小的薯条,他飞快闪躲,扇子一转,薯条碎成丝线掉在了地上。室内鸦雀无声。

  他踱进门:“这是怎么回事?”

  冷面社长看上去很不好相处。清之介甚少和他打交道,动物的天性告诉他一定要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他和太宰治对视一眼,一致往后退一步,指着身后还举着模型木仓的国木田:“是他干的!”

  国木田:“……”

  在所有人身后,三花猫又开始呕吐毛球。

  福泽谕吉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事件的结果就是清之介和太宰治被勒令留下来打扫卫生。

  书页散了满地。清之介一张一张捡起,叠好,还到桌上。

  窗外是火烧一般的云彩。相比于米花,横滨总是能看到如此壮丽的云层,好像血水压迫着海面一般,浓艳中带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杀气。

  太宰治将下巴撑在扫帚顶端:“真好呢,看起来明天又是个晴天。”

  渔民的经验?

  清之介转过身:“真好啊,晴天的话海鸥又会出来抢劫吧。”

  他的眼神透露着一股“最好今晚就把你劫掉”的怨念。

  太宰治不由得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绝对称不上正派,带着一股让人难受的揶揄,“清之介君,和海鸥近距离接触的体验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哦。”

  “谢谢你啊。”清之介翻了个白眼。

  他把太宰治看得透透了。这人不看热闹就浑身难受!清之介完全忘记了自己甚至比太宰治还过分的事实。他不仅看热闹,还擅长把无辜群众牵连进来,闹得越大越好。国木田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就被强行退场,别提多郁闷了。

  历经三个小时的奋战,在夜幕即将到来前,清之介终于把侦探社还原完毕。

  会客室的灯光亮起,织田作之助摇了摇手里的果汁:“哟西,来吃晚饭吧。”

  “现在应该叫夜宵才对吧。”太宰治不客气地抢过果汁往身后一扔,“小孩子才喝果汁。”

  他满意地从袋子里掏出一罐啤酒:“大人就要喝酒。”

  清之介眼疾手快接住了果汁,不满地鼓起脸。

  不喜欢喝酒有什么错啊!当了半辈子清酒,他已经对酒精过敏了。

  清之介规规矩矩旋开瓶盖,把玻璃瓶放在一边,先捧起了盒饭:“我开动了。”

  盒饭味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就是咖喱有点辣得离谱。清之介猛灌了好几口果汁才把那股能烧穿喉咙的刺激味道压下去。

  他眼里渗出两滴泪花,颤巍巍地伸出手,声音嘶哑:“水……”

  太宰治好心帮他把易拉罐打开,“给。”

  清之介喝了一口,才发现他递过来的是酒。

  清之介咳嗽着:“……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太宰治无辜道:“怎么会呢。”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等他们吵闹完。

  “清之介,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多的要死,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想起还要搬一次家,他就开始头痛。好不容易把书清理干净,等到要搬走,他又要重新理一遍。蘑菇们的移植计划被不断搁置,到了新家以后一定要给它们换一个更宽阔的空间,现在也只是堆在安室透的车库之中发霉,长得倒比之前快了。

  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事情……

  “难波文学赏,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清之介回神:“当然没有。”

  说到这,少年沉默了一瞬,低声回应:“一定会参加的。”

  他想赢。

  想再次捧起奖杯。

  只是,他真的做好再次面对大众的勇气了吗?

  织田作之助捏着啤酒罐轻轻和他撞了一下:“到时候再见。”

  难波文学赏的征集即将开始,在这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夺取这个奖项的困难程度起码比幻梦赏高了百倍,因为不限参与人员,很多从业多年的作者也会竭尽全力修改自己的稿件,以便提交最完美的作品。织田作之助也不例外,他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东西了。

  清之介喝了一口,气泡仿佛在舌尖跳动:“放心,我一定会打败所有人,拿下冠军的。”

  “哈。”有人发出轻轻的嗤笑声,“就你吗?”

  太宰治趴在桌面上,看上去有几分有气无力,“从你糟糕的脸色上,我看不到一点信心哦。”

  清之介:“……”

  “哎呀,被我说中了心事吗?”

  “才没有。”清之介抱怨道。

  他深深叹了口气,表情疲惫,“只是一时间找不到方向罢了。”

  在经历那场磨难后,他转变了文风,可以说是和以前一点相似之处都无。痛苦地对着《诅咒之子》磨了两天后,他才找出来一点以前的手感,在安室透的鞭策中全力进行收尾。

  然而,只要一写别的东西,文风就开始往另一个极端方面诡异扭转。

  清之介羞耻地捂住脸:“但凡要是有一点以前的影子,我也不至于烦成这样。”

  太宰治自发凑过来:“带稿子了吗?让我看看。”

  清之介:“才不要,你走开啦!”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清之介尖叫:“停!”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好声没好气地贴在太宰治脸上:“拿去!”

  织田作之助大开眼界。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把稿子随身携带的!

  太宰居然知道这一点,也很了不起呢……

  织田作之助老实地走了过去,借着昏黄的灯光阅读。

  清之介的文风果然不一样了。若说之前是一阵带着森寒鬼气的风,现在更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阳光洒在海面,照拂在脸上的是和煦的暖阳带来的安心和温暖,海是一望无际开阔的蓝,眼前是一片更加开阔的风景。

  织田作之助:“有种吃了辣咖喱之后的感觉。”

  清之介回想了一下自己辣得眼泪都出来的狼狈场面。他摸了摸鼻子:“那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太宰治轻笑,“这不是很好吗。”

  “虽然也不知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喂!”

  “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哦。”

  清之介安静下来,放好已经被折叠的稿纸。

  薄薄的纸片沾上了胸膛的温度,年轻的心脏跳动使得纸张也感染了心房处的旋律。他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不带半点勉强的笑:“虽然你是个混蛋。”

  “但还是谢谢。”

  太宰治:“……前一句可以不用说!”

  今天收到了很多祝福,翠翠能量满满

  给你施一个变幸运的魔法~

  晚安,祝你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