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拉合的门将室内与室外联通，清风带着鸟儿的轻吟穿过每一片土地，垂柳轻轻扬起，又缓慢的落下，带动着满枝的绿叶，如同一名提着裙摆翩翩起舞的少女。
这是宣战，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书，也是从此不死不休的预言。
千手柱间心知肚明，这是斑的风格，一语落地便再无回旋余地，就如同斑对他宣布离开木叶的那天。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一种松口。
“我明白了。”千手柱间伸出手“我会助你得到「森罗万象」”
“好！我也会助你康复，柱间。”
这本就是不应过多磨蹭的交易，对于他们双方来说时间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无需在这种事上过多磨蹭，只会显得小家子气。
千手柱间拢着羽织往屋外走，路过宇智波斑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垂眸问道“斑，这话并非是以我的立场而问的，而是以一名兄长的立场。”他笑问“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
宇智波斑闻言，抱着手臂思索了十几秒，手指轻点，他道“这是泉奈自己的事，我不会过多干涉。”
“认同，这是扉间的事，我同样也不会过多干涉。”
“你最好是，柱间。”
“斑，我还不至于自降身价去对付一个小辈。”千手柱间笑的意味深长“更何况我认为这十三年扉间还算够努力。”
“……”宇智波斑哼了一声，没回答这话。
目送着千手柱间离开，宇智波斑这才皱起眉头。
私心来说他并不想让泉奈与扉间扯上关系，这样下去回到过去后泉奈又该怎么面对千手扉间？
他知道自己只要开口泉奈就一定会下手，压制所有的感情只把对方当做一个敌人看待，那些年泉奈一直都做的很好。
为了让泉奈活下去，他对于泉奈的要求一直都非常严格，有时火核都会看不下去，可泉奈从没有抱怨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他也曾想过泉奈想要的东西，可在以前来说那些‘想要’比起活下来太微不足道了。
是因为这个时代太过和平？所以泉奈来到这里才暴露了「性格」以至于被扉间抓住了，毕竟差了十三年。
……究竟要不要放任？
宇智波斑点着胳膊闭目自问。究竟该不该任由泉奈这次做主？
扪心自问，作为兄长的立场他怎么也不希望泉奈因为这件事失去冷静从而丢了性命。
可正是因为作为兄长，泉奈已经压制「性格」压制了这么多年，现在放任一下仿佛也没什么。
怕的就是回到过去后这种放任会延续……若是因为他一时的心软致使泉奈因为这种事丢了性命，那他宁愿泉奈扛着这种枷锁活一辈子。
宇智波斑缓缓睁开双眼，下一秒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察觉到宅子内那个气息的消散，千手柱间靠在门外，缓缓勾了勾唇。
他曾经看的很多，自然包括斑对于泉奈的态度。
严格意义上来说，斑对于泉奈所起到的作用与其说是兄弟更倾向于引导者。
宇智波的感情是畸形的，这谁也不能否认。从斑对于泉奈的态度，与泉奈对于斑的态度中便可以窥探到那扭曲到不正常的感情。
对于斑来说，泉奈似乎没有秘密可言。自从兄弟中只剩下泉奈后，斑对于泉奈的感情就陷入了扭曲的沼泽。
斑是个控制欲十分强烈的男人，特别是对于那个仅存的弟弟而言。他自认为可以掌控泉奈的所有，手持剪刀任意修剪泉奈的枝丫，只为了能让自己唯一的弟弟健康的成长。
为此斑付出了所有。
千手柱间十分清楚，在这段感情中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就是这样的。
而现在看起来……泉奈同样如此。
千手柱间掩着嘴唇低低的咳嗽，手臂上的疼时刻提醒着他保持清醒，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千手飒人，缓声道“如何了？”
“已经做好了。”
“嗯，水户呢？”
“在休息。”
“好，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千手柱间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把地牢那个小姑娘带出来。”
千手飒人愣了一下“带到哪里？”因为那姑娘他可是跟日向地悟结梁子了，言明是他国间谍，现在还能带到哪里去？
“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只一点，别让她死了。”
“是，我明白了。”
千手柱间用手背扫了扫袖口，脊背挺直，从背影看依旧是那名初代火影，他呼出一口气，扉间，作为兄长只能帮你到这步了，剩下的就自己解决吧。
接下来我也需要做我自己的事了。
……
宇智波斑悄无声息的跳上阳台，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他绕过客厅走到厨房，看着燃气灶燃着的小火，一个深棕色的小砂锅坐在上面，他掀开盖子，一股清香混合着花生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拿勺捞了一下，紫米炖的很烂了，花生被切的碎碎的散在里面，粘稠的令人食欲大增。
这不是泉奈的手艺。而且泉奈熬粥从来都只会熬大米的。
啧，竟然回来了。
宇智波泉奈悠悠转醒时已经临近下午，他是被疼醒的。
胃部不停的抗议着，他捂着胃窝在沙发里，额头的汗从毛孔中渗出，他抿着唇，手死死的按紧了胃，疼成了一只虾米。
脚步声从卧房接近，宇智波泉奈着实愣住了，他猛然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哥？”
宇智波斑从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扶起泉奈递到他手里“起来吃点东西。”
“……啊，好。”
宇智波泉奈虚弱无力的靠在沙发里，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眼睛不时看过去，心道哥怎么会过来的？千手柱间那边已经谈妥了吗？
他一手捂着胃一手撑着沙发站起来，慢腾腾的挪到餐桌前，短短几步他的额头鼻尖后颈就又出了一层汗。
宇智波斑盛了两碗粥，紫呼呼的一碗东西让宇智波泉奈脸色有些微妙“……哥，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怎么？不想喝？”
“…………”
宇智波泉奈心道，哥，我可是病号啊，再说我记得哥的厨艺也不至于如此吧……
倒是闻起来还挺香的，难不成就是卖相惨了点？
他哆嗦着手捏着瓷勺送了一口进嘴，他几乎是愣了，随后惊喜的咽了下去“哥，里面有花生碎！”
宇智波斑嗯了一声。
“粥里原来可以放花生的吗？真好吃，哥的厨艺进步了好多啊。”
宇智波斑“…………”呵呵。
“哥，这米难不成原本就是紫色的吗？”
“嗯，前几年出现的新品种，好吃？”
“好吃。”宇智波泉奈眼睛几乎弯成了一道月牙“还是哥了解我，知道我喜欢吃花生。”而且还没有加糖！
宇智波斑沉默了几秒，泉奈爱吃花生这事在宇智波都没几个人知道，甚至连泉奈很挑食这件事外人都看不出来。
扉间那小子是什么知道的？
一口花生碎在唇齿间留香，紫米香香糯糯的，几乎都被熬化了，宇智波泉奈不一会就吃了两碗，再想吃时就感觉胃抽着疼。
“行了，先放在那儿温着，等会吃也来得及，先把药吃了。”
“嗯。”
看着泉奈吃下药，宇智波斑收拾干净碗筷，就说了一句“就坐那儿，别动，我有事跟你说。”
“…啊，好。”
宇智波斑刷干净碗筷，甩了甩手上的水渍这才回来，瞥了一眼泉奈有些紧张的神色，慢悠悠的说“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事。”
“啊？可我都已经……”
当当两声，宇智波斑屈指敲了敲桌面“我是指在这间房子里发生过的事，泉奈，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桌下的手握了握，宇智波泉奈沉默了几十秒有余，胃部的疼痛在逐渐缓解，仿佛也在提醒着它时间的流逝。
“…那天我来到这里，我去……”
墙上的时钟秒针无声的移动，而直至分针走了大半圈有余，宇智波泉奈这才止口。
宇智波斑的眼尾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一下，这代表着他已经动了怒意。
不是对千手扉间的，而是对泉奈的。
不是气泉奈看不出来扉间的陷阱，而是气泉奈明明应该看出来，可竟然还是选择了接受……这样荒唐无度的现实！
“我问你，你为何觉得扉间喜欢你？”
该有的羞耻早就在刚刚阐述时丢的一干二净，泉奈抿了抿唇“……因为他表现出来了。”
“他表现出来你就相信了？你何时如此轻信他人了？”
“哥，我……”
“他吻你时你你明明醒了为何没有制止他！”
“我当时……我……”
“为什么对他提出以自己换忍术那种荒唐的条件！”宇智波斑厉声诘问“你有更多其它的东西作为交换，扉间想要的还有很多！比如我的行踪，比如你和雪之下的秘密，比如枥木的长相下落！你有太多的东西可以作为筹码！为何偏偏是用自己！”
宇智波泉奈的手开始颤抖，抖得连握拳都做不到，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兄长，仿佛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的眼神。
“说到最初，你当真是是为了探听更多消息才让扉间发现你的吗！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泉奈！说话！！”
“……！”
对面青年那足以称之为惊恐的神色当真是令宇智波斑一口郁气憋在胸前。
他是当真没有意识到，究竟是何时？也许是更早他没有发现，泉奈竟对扉间特别到了这种地步……
是他压的太狠了吗？才导致泉奈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解放了自己的「性格」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宇智波斑五指按着额角，他没问泉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没有意义。
“你想不想？”
宇智波泉奈猛地抬头，恰好撞入宇智波斑了然的目色内。
对着那只眼睛，他本能的知道撒谎没有意义，可看着哥，他就能回想起那些年哥为了自己活下去独自支撑下去的难处。他的嘴唇细微的颤抖，一张一合“哥，我不能……”
“我不想知道你能不能，也不想听你跟我找一箩筐借口，泉奈，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姑且认为你想。”
“……哥，我……！”
宇智波斑抬手制止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解释“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我可以允许你在这里放纵自己的「性格」，泉奈。”
宇智波斑双臂屈起支撑在餐桌上，十指交叉掩着嘴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想和千手扉间浪迹天涯我都可以不干涉。但在回到过去后我不允许你再和千手扉间有私下往来！”
宇智波泉奈猛地站起来，语速极快“哥哥，我不是那样，我没有……”
“叫我大哥！”宇智波斑眼皮抬也不抬，冷声道“坐下！”
“……”
“你还有第二条路。”宇智波斑的姿态如同一个冷酷的谈判者，脸色冷厉“拒绝他，现在就回去！我会给你一份记忆，由你交给过去的我。如此一来过去你们如何发展‘我’便一概不管，任由你们去。”
“不要再跟我撒一些无聊的慌，泉奈，你应当清楚我对于扉间没有什么耐心，我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情听你下决心。选吧，泉奈，在这件事上这将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
是选择在这里放纵，还是回到过去后等待？
宇智波斑不是千手扉间，他没空一点点引着泉奈暴露心思，应该说他现在耐着性子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要将自己的弟弟送往杀死弟弟的男人怀中，这已经是宇智波斑自认为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光是想想宇智波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他恨不能立刻手刃千手扉间！将那小子大卸八块扔给野狗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
可泉奈喜欢。
对此他只觉得一口痰卡在喉咙处，吐出来污染环境，咽下去又觉得恶心。
这已经是他最能接受的办法，他无法容忍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泉奈都把自己送进对方嘴里，一次已经是极限，必须得在他眼皮底下进行！
哪有什么二选一……迎着大哥的眼神宇智波泉奈彻底就懂了。
哥不会允许他们回到过去还纠缠，现在哥还算是好说话，可只有他清楚过去的哥是多么独断专行。
本就独断自我的哥突然收到来自另一个自己的记忆，想也知道哥会做出什么反应……不会同意，死也不会。
哥不会允许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包括另一个自己。
说是二选一，可哥对自己明明再清楚不过，说这样的话不过是……为了让他说出那句话。
宇智波泉奈咬紧了牙，他不敢去看哥的脸色，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抬头，看着我，说出你的选择。”宇智波斑冷声道“与人说话时直视对方是最基本的礼貌，说话不要含糊不清，把你的选择说出来！”
“……”宇智波泉奈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借着这种刺痛带来的清醒，他缓缓抬起头，涣散的瞳孔落在眼眶中，带了几分孤注一掷。
“我选…现在。”
话音落下，他的握拳的骨节已经发白，这话说出来不亚于承认他对于扉间的特殊，令他羞耻难忍。
他不应该说这种话，他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面对这种二选一他应当对哥承诺‘我绝不会与扉间有任何关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
可他做出了选择。
迎着哥的目光，他只觉得羞耻。无异于被人迎面狠狠扇了一耳光。
这一句话便将他半辈子的自制都毁了，什么宇智波，什么自傲矜持，在这一刻被名为羞耻的大火毁了个一干二净。
一阵风路过便什么也剩不下了，除却那空气中的焦灼味儿。
那焦灼的味道将附着在他身上，驱不走挥不散，会陪伴他度过今后的岁月。
但至少他不会再有遗憾，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
那名为‘千手扉间’的焦灼味儿，只他清楚就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