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话音刚落, 栗迟昕手里那件有色差的新队服就应声而落，和他把豆浆洒在牧野身上的手抖如出一辙。
他尴尬地笑笑：“不了不了，这东哥的房间，不合适不合适。”
说着, 就看到牧野上前两步, 倾身，结实的臂膀近在咫尺。
“换个地方就合适了？”他低声问。
牧野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清早冲澡后的清香, 柠檬味的香气悄然钻进他的鼻腔。呼吸好像有些急促, 栗迟昕连忙摇头, 别过脸，紧闭眼睛, 屏住了呼吸：“哪里都不合适！！！”
隔了两秒，又偷偷睁开一条缝隙，恰好瞥见牧野嘴角促狭的笑意。
“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了，真不想？”
牧野的声音带着鼻腔音, 沉沉的撩人, 挠得人心慌，说话间他俯身捡起那件队服, 撩了一下头发就往头上套。在衣服盖过眼睛的瞬间似乎瞧见了栗迟昕眼底的失望和小小的叹息。
真不禁逗, 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他心里笑笑，两手伸进袖子, 潇洒地将衣摆甩下来，完美盖住了八块有人飘香的腹肌。
栗迟昕见他穿好衣服, 硬着嘴轻哼道：“我自己也有, 摸别人的我有病？”
牧野从善如流地点头：“这话记着啊, 以后也忍着别摸。”
栗迟昕：“……”
踏马这说的是人话吗？？？
回到餐厅, 被泼了一身的人眼含笑意, 犯错的那个吊着一副“别惹我心情不好”的眉眼，远传偷偷观察的赛事员工都大胆猜测：“是不是被队长骂了”“ZB战队不会真的队内不合吧？”
唐旭东眯着眼，像只老狐狸一样在他们俩之间来回打量：“你俩没在我房间干点什么吧？”
关萌和温笛异口同声：“那也太快了点吧？！侮辱人了！”
栗迟昕：“……”
赵焕宇游离在状况外，抬头就听见队友的惊呼，心说你们仿佛在讨论什么车速很快的东西？
牧野动了动嘴角，语气有些无奈：“你看上去真的希望我在你房间干点什么似的，东哥。”
唐旭东：“……我可去你的，吃你的饭！”
栗迟昕挨着关萌坐下，就看到一缕红毛从眼前飘过：“真没发生点什么吗？孤男寡男在同一个小房间……”
这姑娘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管管了！
栗迟昕慢条斯理地吃掉一片面包，俯在关萌耳边，小声说：“有，队长他耍流氓被我拒绝了。”
“噗——”
一口牛奶从红毛少女嘴里喷薄而出。
关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栗迟昕，比起磕椰梨汁的糖，此时野神迷妹的身份占了上风，在心里咆哮着：我跟你说，你这样形容野神是要被人制裁的！！！
这样的嬉笑打闹在往日基地里都是日常，可围观的工作人员却都默默在心底为ZB战队捏了一把汗。昨天听说这匹黑马被DBQ虐得不轻，今天早晨一个打翻了豆浆，一个喷出了牛奶，这一个个一惊一乍的，别不是还没开始比赛就吓得不轻了吧？
采访组的人在群里看到同事们的讨论，心里犯着嘀咕：“哎哟，那之前准备的问题还能问吗？本来就这样了，万一影响比赛情绪怎么办？”
直到见到ZB战队的诸位，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五个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放松，除了牧野眼中见惯了的沉默的嚣张，其他人有说有笑走进房间时，负责小姑娘只想在群里吼一句：你们说的什么屁话！
你见过哪个吓得不轻的战队进来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喊人，不仅一点都不拘束，还把桌上象征性摆盘的巧克力都瓜分了！！！
栗迟昕掰了一块巧克力递给牧野：“大哥，小弟敬你，今天咱们不生气哈！”
采访人：……你们战队对这位风云人物居然是这种态度吗？
这队是今天第一组接受采访的，不仅不像昨天睡过头的那几队姗姗来迟，反而提前了十分钟到了采访室。工作人员心说你们怎么不按套路来，满头大汗地架好设备，这才留意到沙发上坐着的一排少年人是多么的养眼。
牧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无意识地做着手指操，看到工作人员都就位了，撩了下眼皮，缓缓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身边几人聊天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几双眼睛齐齐看向拿着台本的采访人。
“咳咳。”采访人被盯得有些害羞，整理了一下裙摆，寒暄开场，“几位昨天睡得还好吗？适应这里的气候吗？”
牧野的长相是五个人中最出挑的，和他的名字一样有点张扬不羁，采访者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他身上。
牧野看了眼栗迟昕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简单说：“房间暖风挺足的，我看睡得挺好的，早晨有几位闹钟响得我房间都听得见了还不起来关掉。”
关萌和温笛对视了一眼，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
采访人：……你们训练赛输得有点难看还能睡这么好也是服了。
话可不能说得这么直接，她只是甜甜笑着，接着问：“我们都是眼看着咱们ZB战队三次比赛从0积分冲上积分前十的，分到高手云集的D组有什么感想，有没有感觉到压力？紧张吗？”
牧野撩起的眼皮慢慢合上，温笛的表情似乎压力很大但没有开口，赵焕宇和关萌不知道采访时能不能抢在队长之前回答，齐齐把目光转向他们兴趣缺缺的队长。
牧野薄唇微启：“看我干嘛，问你们呢。栗子，你说。”
采访人：…………
采访到现在，一口老血闷在心里的她终于想起曾经采访过牧野的朋友给她的忠告——
“有牧野在就采访队里其他人吧，采访问题对他来说基本没有意义。很多人因为他那张脸想要多交流几句，最后被气死的是我们自己……谁能从他嘴里撬出两个以上的回答已经是不容易了。”朋友语重心长地说。
她犹豫了一下，将目光投向牧野旁边的栗迟昕——这个少年才开摄像头直播没多久，给人的印象确很深刻，长了一张安安静静白皙漂亮的脸，玩起突击手来激进又上头。
栗迟昕愣了一下，回想着刚才的问题：“呃，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说就行了我还管你说得真假吗？
采访人仿佛快把笑脸做成了哭脸：“……你们队还有别的采访鬼才吗？”
“其实分到D组这个事情……没什么感想。”栗迟昕觉得自己不擅长撒谎，也不会说特别漂亮的场面话，只得遵循自己的内心，从容地说，“我们运气一直不好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感想无非就是：我就知道不幸女神不肯放过我的！至于压力和紧张……谁没有呢？有期待就会有压力，有压力自然就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采访人嘴角动了动，心说你还反问，是我采访你不是你采访我好吗？
“对这次比赛有什么期待吗？”自暴自弃的采访人选择直接跳到下一个话题。
栗迟昕看了一眼牧野，看他几不可见地点头示意自己来回答，目光依次扫过队友们，声音软软的，却满怀坚定地说：“希望能一切顺利，得偿所愿。”
终于说了一句人话……采访小姐姐觉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抓紧时间多问了两个问题，连忙像送瘟神一样把这队人送去了摄影棚。
和采访室不同，摄影棚的人看到ZB战队，无数双眼睛都亮起了光。
说句毫不过分的话，“电竞选手中平均颜值最高的队伍之一”，非属ZB战队不可。光是牧野和温笛那两张脸，都不知道忽悠了多少见色起意的女孩子入了电子竞技的坑；遑论赵焕宇和他哥基因相似，那位和牧野并肩的狙击手，并肩的不止技术，还有脸。栗迟昕更不用说，开个摄像头卡爆直播间的男人。
至于关萌……自从ZB战队官宣直播以来，对她一直有这样评价：不说话岁月静好，一张口心脏麻痹。单看脸，和她粉的爱豆那个女团的人都有的一拼。
摄影师看着这群俊男靓女大咧咧地走进来，心痛地问化妆师：“这还用化吗？”
素颜太能打，万一和其他战队对比太强烈怎么办？
化妆师手里拎着十把刷子蠢蠢欲动：“化！化一个人直播间多百万观众你信不信！”
她顿了顿，指着栗迟昕说：“快过来打个底妆，给你把黑眼圈遮一遮！”
最先化好的就是牧野和栗迟昕，两人从化妆镜前站起来，连点眼神都没给对方，默契地靠在墙上抱臂等其他队友。
“还挺好看的。”牧野想了想，说。
栗迟昕：“一直都很好看好吗？”
牧野勾勾嘴角，又问：“昨晚没睡好？”
栗迟昕肩膀僵住，抿了抿嘴，没说话。
其实自从在基地牧野搬去一个人住以后他就开始入睡困难，陷入黑暗后的窒息感重新席卷而来，睁眼看见旁边赵焕宇睡的正香，他也就不敢像以前那样把灯开得大亮，只能用手机打出微弱的屏幕光，催着自己入睡。
本来以为他渐渐克服了怕黑的毛病，却在这会儿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治愈，而是因为身边有牧野在，他才不会害怕。
“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搬回来。”
牧野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却似乎用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时间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不过问都知道对方情况的地步了吗？
“嗯，我知道了。”
心头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栗迟昕的双手从身侧垂下，恰好擦过牧野的手背。
背后是静默无声的墙壁，眼前是忙碌嘈杂的人群，他们在这一瞬间尾指相勾，在紧张热烈的氛围中生出一丝无人窥见的缱绻和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