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官府奖励的三十两银子,林筠初就不让叶新夏晚上做绣活了,伤眼睛。

  三十两,按照两人目前的生活开支,不出意外可以用两三年呢。

  叶新夏却觉得这三十两是林筠初冒险得来的,本就与自己无关,怎能占人便宜,晚上该绣还是绣。

  连着好几天,每次叶新夏都应得好好的,晚上依然我行我素,林筠初实在看不下去了。

  “新夏,以前我不拦着你,是因为那时候我也没赚钱,家里靠你养着,所以即使知道晚上做绣活伤眼睛我也没法开口。可如今,家里已经有银子了,身体要紧,你要是喜欢,白天再绣好不好?”

  林筠初坐在叶新夏身边,帮叶新夏整理着篮子里翻乱的东西。

  “那是官府给你的,可不是我的,之前小集上赚的也是,我只是帮个忙,怎么能直接占你便宜?再说,你还要攒钱,以后得买地买房子,如此才能在榕树村站得住脚。”

  叶新夏皱眉,不赞同地看着林筠初,这人怎么做事都没往前想的?

  林筠初却没这么想过,自从叶新夏让自己落户到她的户籍之下,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林筠初就下意识不去思考要不要离开叶新夏这件事。

  如今听见叶新夏这么说,心里不是个滋味,又见叶新夏和自己分得如此清楚,心里逐渐生出焦躁之感。

  “这钱怎么就只算我的了呢?怎么就占我便宜了?我身无分文的时候你收留我,我什么都不会的时候,你手把手教我,在我户籍没法落地的时候,你让我留下,供我衣食住行,你做这些难道就为了让我占便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新夏脑子空白了一下,想解释,但一时间又没想通该怎么解释。

  林筠初见她迟疑,忍不住又加了一把火。

  “照你这么说,我救了那些孩子,得了三十两是我的,那当初你救了我,我也该给你三十两才是,你教我东西,我得给你学费,我住你家,我得给你房租,你给我做衣服做饭处理猪肉什么,我都得给你工钱,算下来,前天赚的,还有这三十两都应该是你的,我还欠着你银子呢。”

  叶新夏觉得林筠初说得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觉得心里有点堵,林筠初这话怎么说得这般刺耳,自己的好心还当驴肝肺了?

  叶新夏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新夏觉得自己说不过林筠初,回了一句,低下头,不去看林筠初,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筠初追问。

  叶新夏沉默着,仿佛没听到,一针一线地继续绣着帕子。

  林筠初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火气没压住,起身出门看夜景冷静去了。

  叶新夏听见林筠初起身的动静,又看见地上的影子消失,抬头看去,只见林筠初怒冲冲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

  叶新夏以为林筠初是赌气要离家出走,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掉在手中才起了针的帕子上,心里委屈至极。

  太讨厌了,惹人生气了就走,有本事别回来了,反正自己一个人也不是过不了!

  习惯就好了……

  林筠初出了门,也没走远,就在门前的石墩上坐下,看湖水粼粼,看了许久,终于冷静下来,脑子开始好好思考方才的冲突,觉得还是要好好沟通,叶新夏没追出来,自己还犟着的话,接下来估计就是冷战了。

  那不得行,两人打起来都不算是事儿,但要冷战,那两人的关系就得真凉了。

  这是前世队长告诉她的。

  林筠初想做就做,拍拍屁股,回屋找叶新夏。

  叶新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手里机械地重复刺绣的动作,没察觉到林筠初已经进来。

  林筠初站在叶新夏的身后,看叶新夏的动作,如果忽视那帕子湿了的一角,还有那是不是掉落的泪珠,还真看不出什么异样。

  目光落在正在绣的花纹上,虽然林筠初依然不会绣,但是看叶新夏绣了这么久,多少能知道怎么落针,那花纹上,错针、漏针,谈不上乱七八糟,但也是瑕疵明显,可见叶新夏心中也不平静。

  暗暗叹了口气,林筠初伸手将叶新夏手中的东西都取了放到篮子里,蹲在叶新夏跟前,抬手给叶新夏擦掉眼泪。

  “多大人了,还哭这么惨?”

  林筠初一出声,叶新夏眼泪掉得更凶了,这人怎么这样,把人惹哭了,还这样风轻云淡的好像跟她没关系似的。

  那眼泪稀里哗啦的,林筠初擦都擦不过来,只好倾身将叶新夏抱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哭了,刚刚是我不对,我见你跟我分那么清楚,有点着急,不是故意凶你的,跟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林筠初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新夏嗅着林筠初身上传来的香气,奇异地冷静了下来,推了推林筠初的肩膀。

  林筠初松开她,蹲回刚才的姿势。

  “我……我没把你当外人,就是觉得这些钱你挣得不容易,你打猎回来的时候都差点站不稳了,还要忙到后半夜;还有你去追人贩子,那么辛苦。而且你以后还得建房买地,嫁人也得准备嫁妆,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你得自己攒着点。我什么都没干……”

  叶新夏细细说着自己的想法。

  “以后的事以后说,赚钱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好一点,赚了钱却还和以前一样劳累,那赚钱来有什么用呢?”

  林筠初反问叶新夏,没等叶新夏反应,又接着道:“我和你住在一起,连户籍都在一起,我们两个也没谁特别懒,该做的活我俩都做了,收入自然也是共有的,还怎么分你的我的呢?有些活,得做,但又看不到特别明显的成效,有些付出,也不能用金钱衡量,谁挣得多谁挣得少,这根本分不清的。”

  叶新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脑子没转过弯来,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对着林筠初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