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提到过,毛泰久是因为A国次贷危机才回H国的,但其实出国留学因此回国的不止他一个,只不过他是最先回来的。

  在他之后,陆续回国的有在F国留学的具瑞镇和南圭万、在A国留学的李英俊和赵英民、在华国HK留学的郑裕美、在华国BJ留学的林知心和崔贞熙等等。

  因为就在2008年的9月15日,1850年创立的、全球最具实力的股票和债券承销交易商之一的雷曼兄弟也宣布了破产。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接二连三地破产、出售,A国经济几乎崩溃,开始大量从世界各地回收资金,再加上原先世界各国都购买了房产的债券,于是这次A国的金融危机在短时间内变成了世界金融危机,引发全球恐慌,数千万人失业。

  为了恢复金融稳定,A联储与O洲、Y国和R国的外国央行货币互换额增加了一倍,达到6200亿A元,世界各国政府被迫为冻结的信贷市场提供全部流动性。

  Y国《金融时报》在10月14日以《下沉的感觉》为题,大篇幅报道了H国经济的危机,多次提及“H国的外债在4000亿A元以上,情况和1998年Y洲金融危机当时相似”、“H国是Y洲最可能感染金融危机的国家”。

  事实上也是如此,H元遭受重创大幅贬值,从前130H元就能兑换1元RMB,现在要220H元才行。H国人对1998年经济危机的记忆刻骨铭心,对他们来说,那是丧权辱国的无奈、愤怒与绝望。他们对华国能否抗过这次经济危机没有信心,不少企业撤出,留学生纷纷休学回国。

  H国北边的“兄弟”CX也受了波及。年贸易额仅约20亿A元的CX如今正因贸易伙伴华国对矿产的压价行为而受到巨大影响。

  好在2008年11月,华国ZF迅速对这场危机的性质、可能持续的时间及其危害程度进行了评估,并在此基础上果断地以积极的财政政策为主、稳健的货币政策为辅,投入4万亿元全力刺激经济。华国的集中式大规模投入,直接拉动了全球的投资,给世界经济打了一剂强心针。

  12月12日,为加强合作,共同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华H两国央行签署了规模为1800亿元RMB的双边货币互换协议。

  经济危机使得各行各业都不景气,H国娱乐圈当然也无法独善其身,演员们纷纷主动提出降低片酬,许多过去连电视剧都不愿意拍的、“H国好莱坞”忠武路的名演员也将目光转向了综艺节目。另外一部分年轻的演员和歌手则期待在更为广阔的华国市场大展拳脚。

  而且越来越多的艺人不希望与经纪公司分成,选择单独发展,有的连经纪人都不雇佣。

  更甚者,以大胆演出来吸引观众眼球的情况也随之出现。电影《美人图》的观众突破了100万人次,这与女主角金奎丽在片中有L露镜头不无关系。

  这些对我有影响吗?

  有。

  第一,我的服务对象、名演员池慧媛和艺林娱乐的合约到期,选择了单独发展。我作为助理实习生,被迫换了个比较挑剔的服务对象——新晋大热演员千世景。虽然都姓千,但和千颂伊没什么关系,她不清楚我的身份,对我呼来喝去,我的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没人辞退我这个“太子”,但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收入更微薄了。要不是伯父伯母来家里看我的时候听李玉说了这件事,怜惜我,给了我一大笔零花钱,单靠自己我真的要吃土。

  第二,在经济危机彻底爆发之前,我是想把徐文祖、毛泰久、李英俊、赵英民、徐仁宇、姜耀汉、郑巴凛、吉茂园、具瑞镇、南圭万、千颂伊、郑裕美、林知心、崔贞熙、张氏兄弟、黄敏成、尹熙材等人都叫上,出海搞一次大型聚会的,因此早早向大伯提出要借超级游艇,大伯在知道我要和哪些人一起玩、确定我不会被带坏之后本来也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后来,超级游艇被他卖掉用来扩大集团的现金池,我的计划就被搁置了。大伯还很过意不去,向我道歉,我表示理解,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的次选——三清洞那家有大包厢的烤肉店也倒闭了,所以我决定在家里举办聚会,选了圣诞节那天(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H国将12月25日圣诞节定为一个法定的假日),无论男女,大家都是光棍,都有时间。

  发现了吗?上面的邀请名单里没有都贤秀。

  都贤秀说他不是光棍,要和车智媛约会,就不来了,并且表示除了每年的圣诞节,连2月14日和3月14日两个情人节也不要叫他。

  我:“……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他说:“抱歉,有女朋友就是了不起。”

  我:“……”烦死了!汪汪!

  圣诞节当天傍晚下了雪,头一个来的毛泰久刚一下车,我的伞就举到了他的头上:“欢迎欢迎!”

  毛泰久好笑地看着我:“离别墅入户门就几步路还打伞,要不要这么殷勤?”

  “要的要的。我对长得好看的人一直都很殷勤。”我说。

  “快进去吧,雪都飘你头发上了,也不给你自己遮挡一下。”他随手拨弄了两下我的头发,扫掉雪花。

  “走走走!”我跺了跺脚。出来得急,光趿了双棉拖,脚脖子凉飕飕的。

  进了别墅大客厅,我还替他把黑色大衣脱了下来,挂到一旁的落地衣架上。

  “你该不会是有求于我吧?”毛泰久在组合沙发上选了个位置,坐下,架起二郎腿。

  “没有没有。”我摆摆手。对毛泰久,是真的没有。

  正好管家通知我又有人来,我出去迎接,免得他再问我。

  徐文祖、徐仁宇、李英俊、赵英民离我家也近,前后脚到的,然后就是具瑞镇、南圭万、姜耀汉、张氏兄弟、黄敏成、尹熙材,再然后才是千颂伊、郑裕美、林知心、崔贞熙。

  家住京畿道的郑巴凛和吉茂园最后才来。

  因为他们实在到得太晚,我还以为他们不打算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们两个在路上见到一个中年男人试图将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拖行到暗处实施侵害,全力阻止、擒获对方之后立即报警,并将幼女安全送回了家中。

  难怪身上都是泥水,估计在地上滚过。我“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阵鼓掌,带得其他人也鼓起掌来。

  我说:“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值得鼓励!但如果情况危急,比如对方有武器之类的,最好还是要量力而行。去,跟旁边的姨母走,把脏衣服换下来,保你们离开之前衣服就洗好烘干了。”

  郑巴凛跟着住家保姆走之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说:“是茂园哥提醒我的。”

  吉茂园垂着眼:“你动手了我才动手的。”

  我:“……”这是好事,见义勇为有什么好推脱的?

  我们这群人已经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但是互相说几句话就又唤起了过往回忆,很快变得自在起来。

  学法律的姜耀汉、尹熙材聊得火热,提到大H民国成立60周年,H国最高法院——大法院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甲子之年。立志要当检察官的高中生吉茂园在旁竖着耳朵听。

  学金融的徐仁宇、赵英民、南圭万、黄敏成凑做一堆,在讲今年拓展业务的难处。

  搞实业的李英俊、毛泰久、张氏兄弟坐在一起,说起彼此行业内的成本年年在涨。

  郑裕美、林知心、崔贞熙和千颂伊几个女孩子随着年龄增长,隔阂反倒没有了,聊一聊时尚,聊一聊学业,聊一聊……男人。没错,她们确实时不时看向我们这几个男人堆。

  不要以为只有男人可以对女人评头论足,在婚姻市场上,女人挑男人也属正常。

  她们为什么回国?联姻是主要且紧要的原因,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的时候,抱团取暖就是解决问题的最简单的方式之一。

  我这场聚会本来没这个目的,但赵慧美又开了家“Wedding工厂”婚介公司,当起了“杜夫人”——从事婚介工作的女性,我只能顺便给她开辟几个高质量客户了——特指几位女孩子,她们是知道的。

  当然,我给她们准备的是李英俊、姜耀汉、具瑞镇和尹熙材,不是徐文祖、毛泰久、徐仁宇那几个。我作为妇女之友,是不会推姐妹进火坑的。

  看,他们现在已经开始交流了,能激发点火花就激发,没有那也不强求。

  卓秀浩没有回国,我把自己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会场摆好,给他实况直播,看不看是他的事,睡着了我也管不着。

  看了一圈,就剩还在卓家综合医院实习的牙医徐文祖、才上中等学校的郑巴凛和大家格格不入,只能盯着电视放空双眼,我就凑了过去:“巴凛,你今年多大了来着?”

  “13。”

  “13就一米八了?”我震惊万分。

  “啊。”他神色淡淡,“体检之后,医生说骨头还没闭合,营养均衡、充足的话还能长。”

  我有点嫉妒:“你悠着点儿,长到185差不多了,再高就不礼貌了。叔叔给你买小天才电话手表。”

  郑巴凛翻了个白眼:“……无论见你多少次,我都觉得你幼稚。我是天才没错,但不需要电话手表。”

  “嘿嘿,”我说,“原形毕露了吧,刚才还装害羞呢。也不知道是谁幼稚哦,跟我玩水上漂玩得那么开心。”

  他盯着电视的眼睛这才朝我转过来,眨了眨,语气没有一丝起伏,说:“……是的,我装的,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说过吗,克制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今天真的不想理会路上发生的那件事,如果不是吉茂园在的话。我才知道伪善原来也这么难。”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来。”被他毫不留情地抖掉。

  徐文祖面无表情地看我们半天了。

  “……”看得我压力有点大。我问:“文祖哥有事?”

  “有事。”他勉强勾起一点嘴角,说,“实习一年之后,我要自己开一家牙科诊所,你说,选址定在哪里比较好?”

  给牙科诊所选址?这可是件大事!千万别选什么待拆迁的犄角旮旯!万一偷偷杀人……我掏出备用手机,坐到他旁边:“说说你有多少预算,不够我再添,确定预算,才能确定区域。现在经济不景气,江南房价才最高点的3、4折,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这会儿我们靠得相当近,我却没在他身上闻见消毒水和鸡粑粑混合的味道。

  洗澡、换衣服加喷香水了?我用力吸了两下鼻子,确实有股若有似无的草木香。

  他无奈地敲了敲我的手机屏幕:“专心一点。”

  “哦哦。买还是租?”

  “买。”

  “买一层还是一栋?”

  “一栋。三四层的小型大厦。”

  我们一连看了松坡区、瑞草区、麻浦区三个区,眼都挑花了,厨房里忙活的厨师才通知可以上菜了。

  我特意让中意的粤菜餐厅厨师上门来服务的,红烧乳鸽、蜜汁叉烧、上汤焗龙虾、清蒸东星斑、鲍汁扣辽参、蒜香骨……他们有口福了。

  虽然我嫉妒郑巴凛长得快又长得高,但真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坐在他旁边,还是很慈祥地叫他多吃点,把我认为好吃的全往他碗里夹。

  他:“……”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吃了。

  当我夹着菜到镜头前,给卓秀浩“云吃”,并张嘴出声:“啊……”的时候,他又说我幼稚。

  席间其他人都有相互交谈,徐仁宇却没说话,一直很安静地吃饭喝酒。

  我猜他在大H证券基层岗位当实习生的日子也不好过,就叫了他一声:“仁宇哥。”

  不止他,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

  我说:“我给你们施展一下我刚学会的法术。”

  我从身前的盘子里夹了块蒜香骨,手一伸,再伸,像根竹子一样一节一节伸长,越过挡在我和他中间的郑巴凛、毛泰久、徐文祖,将蒜香骨放入了他的碗中,才又快速缩回。

  郑巴凛几个试图抓握,但速度不够快,抓了个空。

  “是不是超级厉害?!”我仰着头拿鼻孔看郑巴凛。

  他别过了头。

  “……”臭屁的小孩。

  徐仁宇默默把蒜香骨吃了。

  饭后,一群心智成熟的人没想着出门打雪仗或者堆雪人,也没打牌打麻将,直接歇了一会儿就先后告辞了。

  我也以为他们都走了,直到管家带着人收拾大客厅的时候发现喝醉的徐仁宇在窗帘后面擦玻璃。

  擦玻璃?我连忙下楼去阻止,他还生气了,挣脱我的手,继续用嘴哈气,用手擦。

  冬天,你哈一口气,又擦,再哈一口气,又擦,不是在原地踏步吗?

  劝又不听。

  唉,看来工作压力真的很大。

  我坐在沙发上看他擦了半多小时,瞅准他困得不行了、挣扎力度变小了才得以把他扶到客房去休息。

  ……

  2009年1月6日,H国外交部长与A国驻H国大使签署驻军H国的A军《防卫费分担特别协定》,此分担费用自1991年首次签订,之后呈逐年增加趋势,从1996年开始增幅急剧上升,每三年大约增加10%,2009年的金额已达7600亿H元,而H国的军事指挥权都在A国手中,没有说不的权利。

  ……

  2009年1月,我又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位共情能力非常强的侧写师宋河英,这么些年,他和同属罪犯行为分析部的侧写师国荣秀协助首尔警方侦破多起杀人案,并将罪犯抓捕归案,比如2001年5月的“女童XQ碎尸案”、自2003年起发生的“红帽子连续XQ案”、2003年至2004年的“高智商罪犯无动机连环杀人案”、2004年至2006年的“快乐杀人犯”、2006年开始至2009年初的“京畿道西南部妇女连环失踪事件”等。

  有关宋河英几人的报道的一般规律都是先介绍他们目前负责侦破的案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然后再回顾一下他们过往的光辉战绩,因为宋河英外在形象条件突出,所以都是他代表犯罪行为分析部接受采访和表态。

  我顺带看了一下那位负责采访的、每次都能拿到相关新闻头条的记者的姓名:朴希英。然后拿出手机搜索这个人的基础信息。

  朴希英,30代,面容瘦削,目光锐利,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精明干练,目前在《大国日报》任职。

  《大国日报》。我突然想起来,金光日的异母哥哥、脱北者金灿日也在那里上班,以后还要当社长、和徐仁宇的姐姐徐志允结婚的。

  随着手指滑动,我的眉头也越皱越紧。每点开一个新闻,都能看到一个为了获得想要的新闻和答案咄咄逼人的朴希英,她采访的目标不止警方和罪犯,还有受害人家属,提出的问题也非常尖锐,相当于扒开别人的伤口往里看腐烂的程度。

  我一口气看了十多页她的报道,竟然全都是关于杀人犯的。

  为什么?她不会感到痛苦和恶心吗?如果她乐在其中,那是不是她的精神状态也不正常?

  根据上一次她透露的接下来的工作企划,她要去采访尹熙载了。

  如果她去监狱采访尹熙载,再牵扯出尹罗武、吉乐园,或者亲生父母惨死眼前的吉茂园,甚至往身为当红女演员的池慧媛身上扯……我得提前通知一下吉茂园,让他防范于未然。

  在此之前,我得先联系金灿日,让他插手或者直接令朴希英放弃企划。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