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七十八章 理智与感情

  琴酒说:“我觉得这并不是个理智的决定。”

  他又一次站在自己公寓的卧室窗前,烟灰缸就被摆在他一伸手就能摸到的飘窗窗台上——烟灰缸确实放在他最习惯的地方,可惜他们一到家烟盒就被梅洛那小鬼摸走了。

  这天的工作,至少是琴酒负责的这个部分,非常顺利地结束了。至于降谷零警官得到来自公安方面的惨烈战报之后如何瞠目结舌、贝尔摩德如何略施手腕让刚从脑震荡造成的昏迷中醒来的板仓卓乖乖就范、还有朗姆后知后觉地拿到任务报告之后如何发觉自己似乎在微妙地被架空,那都是琴酒不需要关系的事情。

  琴酒关心的事情只剩最后一件,为解决这事,他专门把等自己伤一好就迫不及待地登堂入室再一次入住自己卧室的梅洛丢到了客卧去睡:接下来的进行的话题他不太想在公寓的露台或者书房谈,涉及到工作本身,那些地方总会给他带来一点不安全感。而且以他对Boss的了解来讲,这段谈话恐怕会很长。

  (梅洛对此熟悉地摆出一副哭唧唧的神情,就好像琴酒的床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领地似的:又或者在这小孩的观念你确乎如此。在琴酒获准出院之后,他小尾巴似的跟在琴酒后面回了家,轻车熟路地穿着印着幼稚过头的卡通图案的睡衣在琴酒的床上滚了滚去,就好像终于回到熟悉的猫窝里的猫咪)

  而现在,在他吐出如上说辞之后,Boss在通讯的另一头用堪称无辜的语气说道:“但是为什么呢?”

  琴酒有理由怀疑在Boss突发奇想准备给他升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他有此一问了。在成为Boss的男朋友之前,琴酒绝想不到Boss会用那种带着恰到好处的做作的语气装无辜,而现在……而现在,他只是由衷地感觉到了一股心累。那可能也是贝尔摩德对待Boss的时候常会有的态度。

  毕竟,看看他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对话吧:“为什么”,是个理智的黑帮老大就问不出这个问题来。

  琴酒听得太阳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他停顿了两秒钟,尽量冲散语气里那种咬牙切齿的劲头:“……Boss,您不能就这么把一条军火走私线之类的玩意儿交给一个区域行动部门主管,而这个行动部门主管还连任何跨国任务都没指挥过。”

  而自然,“连一个跨国任务都没指挥过的区域行动部门主管”就是指他自己。

  虽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衣组织”确实是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超级邪恶的跨国犯罪组织,但是实际上他们在其他国家的势力没有他们体现出来的那么强大。黑衣组织之所以成为“跨国犯罪组织”,其实仅仅是因为Boss不想让各国的谍报机构把它和Boss手下其他位于外国的势力联系起来而已……所以,琴酒确实远赴国外执行过各类任务,但是看看他出差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呢?“抓老鼠”、杀叛徒,而面对国外的其他势力,他们其实没什么大生意可以做。

  我们可以把这个情况代入《傲慢与偏见》:伊丽莎白在小镇上当然算是体面的小乡绅的女儿,但是跟出身优渥的达西先生比起来当然是小巫见大巫。现在,Boss显然正打算把小乡绅的女儿琴酒嫁入豪门,但是在此之前他连那种程度的豪门的一个边儿都没摸到过——

  琴酒的脑海里当然没有冒出这么离谱的比喻句,但是琴酒一向有脑子和自知之明。

  此时此刻,琴酒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个心力交瘁的公司老员工,正在竭尽全力劝自己的老板别把股权转给老板不中用的小蜜……啊,除了“小蜜是他自己”这点之外,这比喻也没啥问题。

  Boss对他刚才的发言似乎也不甚惊讶,这老狐狸肯定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了,实际上,Boss的语调听上去依然相当的愉快,就好像琴酒的这些不赞同和迟疑娱乐到他了似的。

  Boss说:“但是,我又不是现在就要你立刻去负责一条走私线。至少在此刻,我要交给你和芭芭拉·鲁索的任务是在朗姆叛变的情况下维持日本这边组织的继续运行,直到这个组织如同计划那样毁灭,在此之前的所有细节都由你们来把控。

  “当然,朗姆也可能并不会背叛,但是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朗姆经手的所有工作内容都会用更秘密的方式交给你们一份副本,如果他一直毫无动作,你接下来的新学习内容就是从芭芭拉那里学习朗姆所负责的这些日常工作的处理方式,他们两个的行事风格并不相同,芭芭拉在意大利的时候手腕比较强硬且激进,我觉得她的风格会适合你的。”

  琴酒慢慢地皱起眉头来,事实上,Boss的整个安排中一直有一点他非常在意,也就是关于“朗姆的背叛”……

  在他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感觉到指尖泛起轻微的刺痛,他又想要抽根烟了,但是口袋里空空如也。

  而Boss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不管朗姆会不会背叛,日本方面组织的覆灭也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等给整件事情扫尾完毕,我才会让你们去接收东欧的事情,那些生意的交接怎么也需要一两年——琴酒,我会在这期间考查你的。如果你不适合那份管理工作,我不会把它直接交到你的手上。”

  他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放轻缓了些,嗓音就像一根轻飘飘的、柔软的黑色羽毛。

  “但是,其实你对自己有信心,是吗?”

  他在这词语之间透露出一种未曾说出口的、别样的语句,琴酒在他的声线中读到了他的未竟之言。“和你一样,我也对你有信心。”——Boss在词句与词句之间表达出了这样微妙的意思,他说这话的时候听上去甚至是骄傲的。

  一般人会为这种顿悟而大受感动,受到自己的上司和恋人的信任是一件令人感觉非常不错的事情。但是琴酒不会大受感动,因为他基本上没有浪漫细胞。

  琴酒的表现是这样的:他想了想,然后说出了一句在此之前他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堪称大逆不道的话。

  他直白地说:“我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对您没什么信心。”

  Boss:“……”

  琴酒听见Boss在通讯里低低地叹了口气。

  “啊,”片刻之后,Boss再一次说道,琴酒恍惚觉得他声音里的笑意甚至更浓了些,“我明白了。你担心我被恋爱和美色冲昏了头脑,在荷尔蒙的驱使之下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比如说一定要把一份特别重要的工作交给我爱的人,那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能胜任这份工作,是吗?”

  (虽然,他提到“美色”的时候有点过于理直气壮、谈论“爱”的时候也太过坦然了——琴酒并不习惯用这样理所应当的语气说出这种词句,而且每当Boss仿佛在谈什么普世的真理一般说起“美色”之类的词儿的时候,琴酒都由衷地觉得他的审美有些问题)

  “因为这件事看上去就是那样的,”琴酒严肃地说,他选择把其他乱七八糟的联想抛之脑后,“如我刚才所说,我没有任何类似的管理经验,我不认为您提拔管理者的方式非常理智。”

  “但是我看得到你的进步和天赋,”Boss继续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板仓这事你处理得就非常漂亮——比我能想象得漂亮的多。在这方面你应该不至于轻看自己,琴酒,有些计划被直白地说出来仿佛很顺理成章,但是从无到有被制定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实话说,最开始日本分部的管理事宜我没打算让你插手,我让芭芭拉·鲁索来日本,就是打算如果朗姆背叛,就让她以管理者的身份顶替上。她没那么熟悉日本这边错综复杂的情况,但是到时候让贝尔摩德辅助她也就可以了……最开始我是这样计划的,但是你开始负责那些管理工作之后,我看见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如果你对这类事情真的有天赋,何不把你放在一个更大的舞台上呢?我觉得日本分部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挺不错的垫脚石。”

  这个人在说把日本分部给他当垫脚石,琴酒面无表情地想。一年之前他可想象不到这场面。

  而Boss则正继续说着:“我能理解,你我之间的关系会让你对我做出的决断多想些什么内容。但是我得声明,我绝对、绝对不是因为正在跟你谈恋爱才给想要你升职的——如果我是那样的人的话,我摸完你老二的当天晚上就会封你做大将军。”

  琴酒:“……???”

  出于默契,他们两个一般不去谈这段往事,当然主要是因为饶是琴酒这种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也位于尴尬得即将死掉的边缘;所以,Boss忽然抛出的直球真令他的谈话对象猝不及防。虽然Boss号称自己“不是那种人”,但是他的厚颜无耻还是让组织的Top killer深深地震惊了。

  “Boss——”琴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浓度超标的无奈。

  “抱歉啦。”Boss毫无歉意地、笑眯眯地回答。

  对方总是摆出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再加之对方是琴酒的顶头上司(兼男朋友),弄得琴酒真的没法对对方冷酷严肃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琴酒只能选择暂且相信对方,也就是相信“Boss不会在发现琴酒无法胜任某项工作的情况下还非得要封他做大将军”……这是一种怪异而分裂的体验:琴酒向来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他也对踏上更高的台阶而野心勃勃,在知晓组织本身并不止步于日本这一块小小的国土的那一刻起,他的目标就绝对不仅限于朗姆所在的那个位置;但是,如果Boss大手一挥就把什么特别重要的职位塞在他怀里,他后颈的毛估计都会炸起来。

  这绝对是其他组织高层打死也想不到的奇特感受,简称Boss的男朋友特供版。

  “算了……我更想问另外一个问题。”琴酒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干脆掠过这个话题,反正Boss肯定不打算改变主意,而琴酒自己……他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想放弃这样的机会。他会质疑Boss的决定是否理智、Boss的判断是否出自私心,但是归根结底,他自身依然野心勃勃,他们可并不是那种道德标准很高的人。

  他严肃起来,问:“您为什么觉得朗姆会背叛?”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有些自己的猜测,在他还受伤住院、而朗姆对他的具体伤势全然不知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自己的猜测了,但是他还是想听听Boss本人的说法。

  在Boss最后一次告白之前,他可能不会真的开口去问这个问题,但是现在……

  Boss并没有立刻回答,很可能是在思考如何措辞。在十几秒钟之内,琴酒只能听见通讯对面规律的呼吸声如同海浪一般一浪浪扑来。琴酒离开了窗边,在床沿上坐下,等着对方的回答。

  “……有关于朗姆的事情,乃至于朗姆的代号为什么是‘朗姆’,得从更久之前说起。”片刻之后,Boss慢慢地说,“这将是一段长而乏味的对话。”

  琴酒隐隐约约意识到一点什么,他说:“如果谈起那些往事让您感觉到为难的话——”

  Boss的往事中的某些部分,令他非常难说出口。当时Boss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你想要知道,可以去问贝尔摩德”,但是他自己一向很回避谈起过去的某些事情。

  “没关系,虽然,我大概会模糊一些细节。”Boss用很是平静的语调打断道,“还是从头说起吧,这样你大概能更容易理解朗姆这个人在我的计划里的位置——事情的开头非常简单,在1921年的时候,我在美国纽约认识了乌丸莲耶。”

  1921年,一个很令人在意的时间点,通过这个时间大概可以粗略地推断一下Boss的年龄(虽然得出的答案可能会有点违反常规),至于“乌丸莲耶”吗……

  乌丸莲耶,琴酒咀嚼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乌丸集团曾为组织的研究所提供过大量研究资金,那曾经是一个可以与铃木财团比肩的庞大商业帝国,但现在已经消散在世人的记忆深处。而在得知Boss的全盘计划之后,他才知道在日本某座位于深山的疗养院里住着一位“乌丸莲耶”,那是Boss准备用来扮演黑衣组织的幕后黑手的家伙,是最后必定要落在日本公安或者FBI手上的幕后黑手。

  当然,住在疗养院里的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太可能是真正的乌丸。Boss没有提及过这一点,这只是琴酒的某种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真正的乌丸莲耶应当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死了。

  Boss继续叙述道:“那个时候,我在纽约做贩卖私酒的生意,而乌丸本人则是个初到美国的日本生意人。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想插手当地的一些不太合法的生意,但是却迫于现实难以下手,你应当也清楚,那简直是属于黑帮的黄金时代。”

  “然后,你们合作了?”琴酒问。

  “我们当然合作了,”Boss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的语气有点奇怪,“我需要用来扩大势力的钱,而他则需要跟三教九流打好关系的门路,在这方面我们一拍即合。但是当然,我们所组建出来的那个雏形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至少在当时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的。

  “总之,在组织本身足够庞大之后,我们自然地分别负责不同区域的势力,我一直留在美国,而他的大本营则在日本。我们两个的行事方式并不相同,乌丸喜欢让他手下的高层彼此之间保持足够的神秘感,松散而疏离,永远互相猜疑;大概是出于这样的念头,他要求自己手下的所有中高层都使用代号,彼此不能透露真实的身份。”

  琴酒稍微挑了下眉:他之前就想问,为什么日本这边的组织成员全部使用代号,但是除日本之外的地方似乎并非如此,就好像尤维塔·迪布瓦医生,又或者他刚刚认识的芭芭拉·鲁索,她们的地位和能力绝对是值得一个代号的。原来如此。

  “那个时候,乌丸莲耶最信任的一个组织高层是他自己的管家,代号就叫做朗姆。”Boss说。

  琴酒好像有些明白了。这么说,现在的‘朗姆’应该就是——

  Boss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沉默几乎长达半分钟。琴酒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猜测着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琴酒已经能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了,知道故事的开头和结局,猜故事的中段总是很容易的。但是,在那期间,Boss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呢?

  “最后,自然,乌丸莲耶死了。”Boss非常突兀地开口,为一切画上一个过于突然的句号。

  没有人能忽略他的这段讲述中间留下的那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空白,琴酒保持着安静,假装自己并没有发现那一点,也假装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他在日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一个组织架构错乱的暴力团伙和一个让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研究所。乌丸莲耶对日本组织的影响太深,导致代号制度一直没有被取消;组织架构仍在,所以我也乐于让这一切也就一直按部就班地进行,就如同旧时一样。本来日本分部的工作或许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但是接下来雪莉的父母就死了。

  “宫野夫妇的死让我意识到那个研究所不应该再被留在日本,剩下的事情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没有人知道整个组织的每个地区的分部之间实际上的关联,那么直接把日本的残余势力转移到其他国家去无疑是非常不明智的,所以我打算让这个组织被官方势力彻底‘毁灭’,那在这场动乱之中资料和人员的流离失所看上去会更自然些。”

  Boss的声音很平稳,但是他语调里的笑意并没有回来。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一个知晓我的全盘计划的人带领这个组织走向灭亡——在那个时候,朗姆毛遂自荐了。”

  “那个时候,朗姆的还不拥有现在这个代号,对吗?”琴酒问,做出这种推断是理所应当的。

  “是的,那个时候朗姆还在欧洲做某个地区的次级负责人。实话实说,他的水平一般,唯一的优点是记忆力非常出色,那样的他留在欧洲大概升职无望,而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他想要谋求更大的权力,自然要来日本发展,毕竟当时没人想要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如果他能做好这件事的话,我会给他一份美差的。”Boss平淡地说道,“他提出这样的请求,我自然应允了。但是想要做好这份工作,他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为了获得‘朗姆’这个代号,前往日本之前自愿整容,把自己的面孔整容成了和乌丸莲耶过去的那个管家相似的样子。”

  所以,这就是答案。因为那张相似的脸,朗姆本人就是一个活的证据,如果有人愿意从他的身份查起,最后就会逼近他们想要的某个真相,关于组织的Boss的真实身份,关于乌丸莲耶。

  “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乌丸的管家的血亲?”琴酒问,他能想象出这个计划是如何进行的,如果让他来操刀,他也会这样安排。

  “确切地说,是乌丸的管家的儿子,”Boss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接下来,公安的人顺着他们拿到手的那个磁盘查下去,最后会查到这个线索的。那样也不错,这个伏笔已经埋了太久了。”

  “那么,朗姆为此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喽?”琴酒忍不住评价道。

  他很清楚里面做出的是怎样孤注一掷的选择:通过整容完全整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在脸上动了这么多刀子之后,朗姆估计不太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相貌了;这甚至会使他想要抛弃这张脸都很难做到,他的面孔很可能已经承受不住那么多手术的摧折。在选择这条路之后,他的未来只有两种:顶着这张已经和一个必然暴露身份的黑道组织话事人绑定在一起的脸、在Boss的庇护之下生活下去,要不然就是毁容;失去现在的这张面孔,他的下一张新的脸也不会太好看。

  Boss赞同道:“可以说是相当沉重——正因为这代价,我向他许诺了财富、职位和他向往的未来,也正因为这代价,如果他搞砸了某些事情,我并不能轻易杀了他……因为那就太过浪费了。”

  因为朗姆是留给各国谍报机构的证据,底牌要在最佳时刻揭晓。而最佳时刻,就是“黑衣组织”的覆灭之时。

  所以,无论朗姆搞砸了什么事情,只要没触及到Boss最后的底线,就不太可能在组织覆灭之前被杀死,他活着比死了毕竟有更大的用处。朗姆对自己下的狠手让他不会重蹈之前的失败者的覆辙,不会因为办砸什么事情就被沉进东京湾里。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他拥有免于责罚的资本,”琴酒思考了一会儿,如此评价道,这个真相不太出乎他的预料,“但是您现在却怀疑他会背叛您,为什么?因为朗姆意识到他就算是拥有免罪金牌,他的所作所为也无法保住他的命了吗?他都犯过什么错误?……宫野明美的事情他算有些责任,基尔向CIA泄密的事情他也算是监管不力,但是,这并不足以——”

  琴酒正在一条条计算着,Boss忽然叹了一口气,他听上去相当疲惫。

  “我派他来日本前就告诉他,整个日本最重要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那个实验室,在近些年,等于最有价值的就是作为研究员的雪莉。这话他大概听进去了,也按照规定每两周向我的副手报告一次雪莉的情况……我让他注意雪莉,雪莉之外的事情他就真的一句没提,在梅洛来日本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同意宫野明美去抢银行。”Boss抱怨道,他又好气又好笑,“而这甚至不是他搞出的最大纰漏,他捅出最大的篓子的时候,刚在日本走马上任还不足两个月……琴酒,你也听说过一点赤井务武的事情,对吧?”

  琴酒嗯了一声,组织内一向传言那是朗姆此人犯的最大错误,琴酒想没听到都难:“我听说赤井务武是一个对日本这边的事务查的太深的MI6特工,据说朗姆在他手上吃了大亏,但是我一直没有调查到具体细节。朗姆的人一向对这件事瞒得很紧。”

  琴酒压根不打算掩饰自己曾彻彻底底地调查过朗姆,至少在日本这边的组织之中,高层之间有这种程度的敌意从来不算是大事,而Boss大概早就对他和朗姆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有所察觉了。自从琴酒意识到朗姆是他向上爬的路途中的绊脚石之后,朗姆的种种往事他已经不知道调查过多少次了。

  Boss显然是想了想,他安静了几秒钟。

  “‘朗姆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吗?……哈。”Boss冷冰冰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就跟一根软绵绵的、瘙痒的小刺一样在琴酒的心上轻轻地扎了一下,“我想说,赤井务武只是朗姆干出来的一大堆蠢事中的一个小小余波。”

  Boss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然后问:“琴酒,你听说过阿曼达·休斯这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