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六十九章 推理女王毛利兰

  众所周知,米花町的犯罪率很高,就算是在犯罪率非常高的东京也有点过于高了。

  喜欢看漫画的那些人苦中作乐地把自己居住的城市称之为“日本小哥谭”,这可不仅仅是玩笑话。在大部分时候,米花町的犯罪嫌疑人们和哥谭市的超级反派之间的区别也只不过是没有穿花花绿绿的紧身衣而已,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则比区别要多得多:比如说,犯罪动机一样离奇,犯罪手法一样不太符合物理学定律。

  琴酒了解这个事实,更不用说他倒也为米花的犯罪率贡献过一份力——但是坐个过山车就能遇到残忍的割头杀人案,也有些太过离谱了吧?

  一辆被喷满了鲜血的过山车在乘客们的尖叫声中驶回了站台,完全对这种事情没有预设的工作人员们也大为震撼。游乐项目不得不暂时中止,乘坐了这一趟过山车后还活着的这七个人被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扣在过山车的站台处等警察来勘察现场,很难说是无辜的女高中生们哆嗦得更厉害还是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哆嗦得更厉害。

  这些工作人员有保护案发现场的意识,但是却没法驱散之前在外面排队、现在全都好奇地挤在栏杆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从栏杆外面的游客的角度只能看见过山车上的一点点血迹,这似乎让他们更好奇了,于是一个个都举起手机试图拍照。工作人员们只能一遍遍对他们说“请不要再拍照了”之类的话,但是这么做似乎不足以阻止所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于是在站台边缘的栏杆之外,时不时有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起。琴酒不喜欢这些闪烁的灯光,他一直避免自己被任何镜头拍到,因此他烦躁地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身体转向远离人群的那个方向;克洛伊依然被他抱在怀里,一脸逼真的惊惶无措,这小鬼是真的很擅长扮演被凶杀案吓哭了的无辜小孩,在银座那次琴酒就已经发现了。

  琴酒想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小孩的后脑勺,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克洛伊:“?”

  “我相信贝尔摩德的易容技术,但是还是别被拍到照片比较好。”他低声对这孩子解释道。

  这孩子乖乖地一声不吭,真像是个惹人怜爱的聋哑小孩,在此处“惹人”中的“人”应该特指心地善良的女高中生们。因为受了惊吓而有些脸色苍白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向他们两个的方向走过来,贴心地问小姑娘是不是感觉到害怕。

  琴酒不太想跟女高中生们打交道,于是顺手把小孩放下来,让克洛伊自己去应付贝尔摩德的仓鼠(和仓鼠的仓鼠朋友)。

  两个女高中生谁都不会手语,于是克洛伊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上慢慢地打字给她们看——鉴于这小孩在人物设定上是日法混血、常年在国外生活、日语说得很差,所以她现在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出得还是有拼写错误的英语,然后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就只能用日式英语和她交谈,整个场面可以说是弯弯绕绕到不堪入目。

  琴酒站在小孩的身后,再一次从风衣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之前沾在手指上的鲜血,其实他应该在血还没干的时候就干这活计的,结果当时克洛伊沉迷于扮演“被凶杀案吓坏了的小女孩”所以一直在往他身上钻,导致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血液已经干涸了,现在擦不太干净。琴酒重复着这种没什么趣味的机械性工作,目光扫向依然放置着尸体的过山车。那没有头的尸体软塌塌地躺在过山车座位上,鲜血已经流满了座椅,看上去非常狰狞。

  他很确定在案发之前有个人影在自己前方某处闪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就应该是凶手了。从当时那个高度看来,凶手应该是站着的。但是,在快速行驶的过山车上站起来?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琴酒自己当然能做到。如果情况需要,他甚至可以在过山车行驶到头朝下的方向的时候毫不受影响地发短信——但是符合逻辑的现实生活中大概没有这种需要。

  他顺着刚才的思路想下去:想要在过山车上站起来首先就得摆脱身上的安全杆,但是那个装置在过山车启动之后就自动锁死了。如果在安全杆上留下一些余量,倒是可以在车子启动之后从安全感下面钻出来,但是那需要相当的柔韧性。

  琴酒冷漠地审视着那具尸体:脖颈处的切口整齐到有点不正常,血肉模糊的横截面看上去狰狞,但是实际上非常、非常的光滑。

  如果用刃长较短的刀子去砍受害人的脖颈,那受刀刃长度所限,根本没法把脖颈一刀砍断,做过山车的游客们携带的背包又都不大,根本藏不住刀刃太长的凶器。

  除此之外,决不能把“一刀砍断人的脖子”这件事想得太简单,比较薄的刀刃很可能会在碰上颈椎骨之后卷刃;过山车上除他和死者之外都是年轻女性,真的要砍的话恐怕得砍很多下才能砍断人的脖子,那样又会在脖颈的横截面上留下非常明显的、反复砍切的痕迹,和现在伤口的形态不符。

  所以应该是用到了某种机关,将某种又细又长的东西缠在受害人的脖子上——

  下一秒琴酒的思路就被打断了:几个警察匆匆越过过山车站台前面的栏杆,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眼熟的胖警官。警官看向站在琴酒身边艰难地跟克洛伊对话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显然大为震惊:“哎呀,这不是兰吗,你怎么正好在这里?工藤老弟呢?”

  “目暮警官,”兰稍微微笑了一下,她的脸色依然不算很好,“今天新一没有和我们一起来啦。”

  “唉,他竟然没来吗?我都已经习惯每次都在这种稀奇古怪的案发现场看见他了。”目暮警官开了个玩笑,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在站在兰和园子身边的琴酒身上——幸好琴酒被贝尔摩德胁迫着换了件衣服,如果他是穿着那身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大衣站在毛利兰身边的,现在的场景就可能会让目暮警官有点想掏手铐了。

  幸亏琴酒惨遭贝尔摩德打扮,导致目暮警官现在只觉得琴酒是个眼神很凶恶的潮人。而眼神凶恶的家伙目暮警官则看得多了,这类人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候一般都不是最后的真凶。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月,目暮警官没把琴酒和之前银座那场杀人案的目击者联系在一起。于是他顺口问道:“这位是……?”

  “黑泽阵。”琴酒语气毫无起伏地向警察报了自己的假名,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眼下这种场景准备的。

  “黑泽先生是我们的朋友。”兰顺口说道,她这么做完全出于好心:因为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过山车上的唯一男性肯定会遭到警方的严格盘查,说不定还会被当做第一嫌疑人看待,那样的话她面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十岁小女孩肯定会害怕的吧。

  而且兰也相信黑泽先生肯定不是凶手:他跟死者显然不认识,连作案动机都没有。被卷进社长一家集合了不伦、同性、狗血等过多要素的爱情故事里的黑泽先生,为什么要去谋杀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游客呢?

  或许毛利兰对琴酒的认知出现了某些根本上的错误——这完全是擅长随口胡煽的Boss的错——但是至少她做出的有一个判断确实没错: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琴酒杀的。

  琴酒杀过的另外几十上百个人(或许还有更多,他从来没算过自己到底出过到少次任务),当然另当别论。

  “原来是你的朋友呀!”于是目暮警官这样说,很显然直接把琴酒从自己心里的嫌疑人名单里划了出去。这其实也是件挺有趣的事情: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么多次过,目暮警官从未把他们两个当嫌疑人看待过,他们带来的朋友往往也能直接摆脱嫌疑。为什么就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工藤新一是个有超高智商的杀人狂呢?

  琴酒想着这种漫无边际地事情,微微扯了下嘴角:他忽然觉得“名侦探”这个身份有的时候还挺好用的。

  而在他们进行这些寒暄的时候,警视厅的鉴证人员已经去检查那辆过山车了。但是警方显然也不认为眼下的情况是过山车本身故障导致的,常见的故障没法解释坐在中间排的乘客的头为什么会不翼而飞。同样,自杀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目暮警官显然认为,和受害人一起出来游玩的那三位女性的嫌疑更大,毕竟世界上的无动机杀人仍是少数。因此,他让自己手下的警员格外仔细地询问了那三位女性。与此同时,其他警察把封锁线拉起来,将之前一直聚在案发现场周围的人们驱散。

  琴酒有些不耐烦地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上。

  克洛伊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烦躁,因而抬头看了他一眼,安抚似的微笑了一下。她的鼻头有点红红的,一副天衣无缝的、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的样子,叫毛利兰那种心地善良的女高中生看了准会心软得一塌糊涂。被这样的小鬼安慰的感觉真是奇怪极了。

  琴酒从克洛伊身上移开了目光。

  同一时间,警方那边终于有了点进展。一名被其他人称之为“千叶”的警官转向目暮警官的方向,说:“目暮警官,从这位女士的包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之前坐在被害人身边的、被害人的女朋友就站在千叶警官的身后。而千叶警官手里拿着一只小小的暗红色女士背包,另一只手里则捏着一把被包裹起来的、血迹斑斑的刀子。

  这真是直白到让人眼前一黑的嫁祸。琴酒连冷笑都懒得笑一下了:就算是坐在过山车上的是贝尔摩德或者四玫瑰,应该都没法拿这么一把不好施力的小刀一下把人的头给砍下来,就更别说真用这种刀子当凶器,尸体脖颈的横截面上会留下多少乱七八糟的砍痕了。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明显没有这么丰富的杀人经验,警察们一脸的若有所思,而那位现在被列为嫌疑人的女性则开始遭受自己的其他友人的“爱子!原来是你杀了岸田吗”的毫无理由的指责。

  这场闹剧让琴酒感觉到相当烦躁,尽管认为警视厅的那帮家伙就只是一群蠢货,他也不太乐意被这么一群条子包围起来。

  (与此同时,正在坐摩天轮的、对游乐园的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的基安蒂:“哇科恩,从这里能看见过山车那边停了好多警车唉!”)

  也就是在在这个时候,克洛伊伸手拉了一下琴酒的袖口。

  琴酒低头去看这个小孩,小孩脸上是一副明明白白的“我要开始演了”的若有所思的神情,任何一个足够熟悉梅洛的坏心眼的人都会在看见他露出这副神情以后开始感觉到偏头痛。

  虽然不知道这小孩打算干什么,但是琴酒真心希望她不要再惹事了,于是他冲着克洛伊的方向很很不赞同地微微压下眉毛。克洛伊对他不赞同的表情视而不见,开始动作流畅地打出了一连串手语。

  很好,看来她彻底放弃跟毛利兰用日式英语和由法国人拼写的半吊子英文互相交流了。

  毛利兰完全看不懂手语,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下子就不跟她用手机备忘录打字了,因而有些窘迫地看向在场唯一靠谱的大人:“黑泽先生,她……?”

  就在这一刻,黑泽阵弄明白了自己在这场无聊闹剧里的定位:他原来是个没有感情的翻译机器。

  “她说她觉得那个女的不是凶手。”琴酒翻译道——须知,这是省略了很多词组之后的翻译,克洛伊用手语比划的是“我觉得那个漂亮大姐姐不是凶手”,然后看看这话被冷酷无情的翻译机器黑泽先生翻译成了什么,“女的”。

  “咦,为什么?”毛利兰显然非常震惊,也非常捧场。怪不得工藤新一那种臭屁侦探这么喜欢她。

  她可能把克洛伊也当成什么深藏不露的小学生侦探了,但是克洛伊接下来比划出来的手语内容非常质朴,她比划道:因为一般人不能一下子就把人的头砍下来吧,我看电影里只有那些厉害的超级英雄做得到。

  其实“电影里”也没有能一下把人的头砍下来的超级英雄,因为那些超级英雄都遵循着可笑的不杀定律,琴酒在被Boss按头进行电影约会之后对那些超级英雄多了这样一层认知。琴酒又瞥了这孩子一眼,觉得她真是为了给贝尔摩德的小宠物送线索送得不遗余力。

  而毛利兰则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忽然开口道:“等一下,目暮警官……我觉得这孩子说得是对的。”

  目暮警官刚才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进展,回头的时候一脸茫然:“啊?什么是对的?”

  “那位女士应该没法砍断被害人的头——不,或者说,那把刀应该就不是凶器。”毛利兰在脑海里模拟了好几种场景,然后眉头越皱越紧,“人颈部的骨头是很粗很坚硬的,凭一般的女性的力气很难直接砍断……我练习过好多年的跆拳道,让骨骼错位或者脱臼应该是可以做到,但是这样直接一下从中间砍断……”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目光又往千叶警官手里的凶器上看了好几眼,然后皱起秀丽的眉毛来。

  “那把刀刀柄那么细、刀刃那么窄,单手拿很难施力的。我觉得就算是我拿着那把刀都做不到,而我的力气应该比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女孩大上一些。”兰说着,然后又犹犹豫豫地停顿了一下,“啊,有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男性可能是能做到的,比如说杯户高中空手道社团的那位京极真前辈——”

  她有点逐渐要陷入到空手道专业碎碎念里去的倾向,而站在她身边的铃木园子恍然大悟:“啊,这么说对哦。电影里一下就能把人的头砍掉的那种武器,不都是有一人高的长柄的、看上去超级沉重的斧子什么的……”

  其实简单地说,就是锋利而且自重也很大,利用自身的重量和惯性就能很轻易地砍掉敌人的头了。目暮警官的目光在那把小巧到能塞进女士背包里的刀子和烫着大波量卷发、因为节食控制体重而显得有点过受的女性嫌疑人之间游移了几次,显然陷入了沉思。

  “但是,”千叶警官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不是坐在被害人身边的这位女士的话,其他人想要行凶就至少得挣脱座位上的安全杆了吧——就先不说犯人是怎么挣脱的了——在没有安全杆的固定的情况下,人还能在行驶中的过山车上自如行动吗?”

  兰思索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说:“其实当时过山车行驶得比较平稳,没有角度很大的上坡或者下坡……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就做得到。”

  目暮警官:“……”

  确实不能忘了,眼前是刚刚获得了高等学校空手道竞技会女子组冠军的少女。毛利小五郎对这件事可骄傲了,遇到目暮警官就会忍不住跟他炫耀一通,在比赛之后到现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已经跟目暮警官炫耀过三次了。

  园子忍不住用手肘戳了戳自己的好朋友:“喂,不会你思考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凶手竟是你自己吧?”

  小兰轻轻地用脚尖踢了铃木园子的小腿一下。

  但是他们的确仍处于僵局之中:就算是证明那把刀不能一下砍断死者的脖子、受过专业训练的女性可以在过山车上行动如常,他们的进展也无非是从“有一个犯罪嫌疑人”到“又没有犯罪嫌疑人”了而已。目暮警官发愁地盯着过山车黑漆漆的隧道,看来他们真的得仔仔细细往隧道了走一趟了,如果是个很大的凶器的话,说不定是凶手在行凶之后直接顺手把凶器扔到了隧道里……而且如果凶器个头很大的话,凶手是怎么把凶器偷偷带上过山车的啊?别人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目暮警官思来想去,发现果然还得派人去搜隧道。他刚转过身打算去跟其他警员打个招呼,就用眼睛的余光扫到那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又在冲毛利的女儿打手语,而那小女孩高个子的监护人则显得有点微妙的不耐烦。

  ——琴酒是有点不耐烦,这么个简单的案子拖拖拉拉破了这么久,都让他有点怀疑组织这些年兴风作浪却从未被发现,到底是因为他们足够谨慎还是因为警方水平确实不行了。而克洛伊还在明目张胆地继续给毛利兰送思路,琴酒扫了一眼她的手势,继续担任翻译机的功能:“她说她觉得没有头的尸体好可怕,让她联想到了之前在法国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的一起车祸新闻。”

  实际上哪有什么车祸,琴酒很确定每一个字都是那个小鬼现编的。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继续说:“……是高速驾驶摩托的骑手通过十字路口的时候闯红灯,结果撞上了拖着钢筋的卡车尾部,骑手的头当场被钢筋剜了下来,但是摩托车还继续往前行驶了一段时间才摔倒。”

  克洛伊打完了手语,用一副“就是这样!我课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呀!”的表情闪闪发光地看着大家。

  ——这提醒得也太明显了,如果伏特加在场的话恐怕伏特加当场都能破案。

  “啊!我明白了!”兰忽然失声叫道,如果他们现在身处漫画或者动画里的话,其表现形式就应该是毛利兰身后忽然有一道电光一闪。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着她,而这年轻女孩的目光狂乱地扫过过山车上的另外一个游客,然后她忽然举起了手。

  “凶手是这位女士!”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尖利,但是依然十分笃定,“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安全杆下面挣脱出来的,又是为什么能自如地在行驶中的过山车上保持平衡,但是凶手肯定是这位女士!”

  她指着的是坐在前排的那个身穿高领毛衣和呢子外套、头戴蓝色发带的年轻姑娘。

  “什么?”那位女性盯着毛利兰,非常震惊地提高了声音,“怎么会是我?你刚才自己也说了,普通女性是没有力气砍断岸田的头的,更不要说我跟岸田之间和隔了一个位置——”

  “不需要用刀去砍断他的头,利用惯性就可以做得到。”毛利兰语气坚定地回答,“只要想办法摆脱安全杆,转过身、在黑暗中用铁丝或者鱼线之类的东西套在岸田先生的脖子上,再在另一端绑上一个钩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把另一端抛向隧道——只要绳子的另一端能勾住隧道里的什么东西,过山车行驶的速度就足以把岸田先生的头切下来了。”

  毛利兰默默地咬紧了嘴唇:一定是这样的!说起来她也看过之类的新闻,高速收放的风筝线割伤了放风筝的人的手指之类的新闻,其实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在克洛伊提到之前她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而已。

  而带着发带的女性正在猛烈地摇头,她反驳道:“按照你的说法,这样的手法其实很容易做到吧?在过山车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吧?!你为什么不说是岸田后面那个黑衣服的男人做的?他那个角度做起来明明更方便吧?”

  “不,当然不是黑泽先生做的,我已经意识到凶器是什么了!”兰打断道,“你身上有一件东西,在你坐上过山车之前还在你的身上,但是现在却已经消失了——”

  铃木园子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呼。

  “她的项链!”园子忽然转向目暮警官,大声说道,“我们两个就坐在她的后面,在刚刚乘上过山车的时候,我记得她的脖子上是戴着一个三圈的珍珠项链的,我当时还跟兰说‘那个珍珠的成色很好,肯定很昂贵’……”

  所以,这就是这两个姑娘刚刚坐上过山车的时候在叽叽咕咕的话题,还真是个很符合她们两个的喜好的讨论内容。

  带着发带的女士猛然退后一步,下意识地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而毛利兰则气势汹汹地向前倾身:“我确实不知道作案的其他环节你是怎样做到的,但是这都无所谓!警方肯定会在隧道里搜出作为凶器的、你的项链,上面还会沾着岸田先生的血!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你是凶手了!“

  当然,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某个心怀叵测的人偷偷从这位女士身上偷走了那串项链,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安排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如果眼前这位凶手能意识到这一点,说不定也能作为一种法庭抗辩的思路。但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的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几乎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毛利兰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的腿也有点软。

  园子则没意识到这么多,她兴高采烈地扑上来,环住自己的好朋友玩命夸她。“这不是和工藤一样厉害嘛!别人都管工藤叫‘平成年代是福尔摩斯’,我看叫你‘平成年代的艾琳·阿德勒’也没问题呦!——唉,艾琳·阿德勒是福尔摩斯唯一爱过的女人吧,我有一次听工藤是这样说的。”

  “园子!!!”

  听到这话的克洛伊气得直拽琴酒的袖口:这是来自原旨主义福尔摩斯迷的震怒。

  在场的警官们赶紧一拥而上把犯罪嫌疑人带走,毛利兰很快就会知道,那位女士杀人是因为她认为死者在爱情上背叛了她,而她之所以能在过山车上行动自如,是因为她是个优秀的高低杠运动员。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这一点,但是等到了警局之后,已经有些崩溃的嫌疑人很快会招供。

  最喜不自胜得当然是目暮警官,他本来发现工藤没有出现在这种离奇的案发现场,就感觉有点头痛了,结果最后没想到帮助来自最意想不到的方向。

  “兰你很厉害呀,逻辑清晰,很有你母亲妃律师的风范!”临走之前目暮警官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我看啊,你比你爸爸更适合做私家侦探!”

  但当然,这也只不过是礼节性的夸奖罢了,在场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小姑娘长大之后会去做私家侦探。实际上大部分人心里想得是:毛利的女儿跟工藤新一关系那么好,或许等成年之后很快会结婚吧,到时候就会变成名侦探工藤新一和工藤夫人——就好像工藤有希子以“名小说家工藤优作的妻子”的身份上真人秀那样——他们可真是般配的一对!

  兰看着目暮警官的背影,小小地谈了一口气。

  “咦,案子破了,你不高兴吗?”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朋友心情不佳的铃木园子疑惑地问道。

  “我是在想……”兰顿了一下,艰难地找寻着适合描述她的心情的措辞,“如果是新一在的话,肯定能更容易的看出凶手的作案手法,也能弄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从安全杆下面脱身出来的了,但是他不在这里。我这次能想到问题的关键也只是灵光一现,如果想不到呢?犯人会不会就这样逍遥法外、之前那位女士会不会真的因为包里的刀而被陷害……”

  她的话头顿住了。她的袖口被极轻地拽了一下。

  她微微低头,看见克洛伊·绫川目光平和地看着她。这小女孩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打出了一串她看不懂的手语。

  “这孩子说,”黑泽先生的声音同样非常镇定地从她的耳边响起,“‘就算是没有侦探,警方也会在从山洞中搜索岸田的头的时候发现用作凶器的线和散落在地上的珍珠,事后鉴证科也会在那些东西上检验到被害人的血、凶手的指纹和凶手皮肤上的皮屑。只要有这些发现,被诬陷的那位女士就不会被判有罪,就算是最终她还是站在了被告席上,她的律师也会证明对她的指控是充满漏洞的。’”

  兰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那就是律师和检察官们的战场了。’”黑泽复述道。

  “是呀,这就是兰的妈妈在做的事情嘛!”园子用力拍了拍兰的肩膀,“没有工藤那样的侦探、兰你这次什么也没有想到,兰的妈妈那样的律师也是能证明那位女士无罪的!律师们会证明她没有作案动机、也会证明她没能力用那把刀砍断死者的头的!”

  多么信心满满而充满期待的话语,琴酒听着有点想要发出冷笑。他垂下头看向克洛伊,这个外表是人畜无害的女孩的家伙转头看向琴酒的方向,在这极短的一瞬间,琴酒看见她眼中有种阴暗的情绪像是野草一样向上疯长。

  这些年轻的、天真的女孩子们还没有意识到,警察、律师、法官和陪审团都可以被买通;她们还没有意识到,有些人就是向来会为罪人辩护,即便他们和他们的雇主都清楚地知道那些罪行确实是他们亲手犯下的;她们还没有意识到,真正的证据可以被抹消,而假的则可以凭空伪造出来。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的、虚伪的真相之网会告知所有世人一个最终的结论,然后一切尘埃落定——

  最后那个结论将是:黑衣组织已经被彻彻底底地摧毁。

  而那正是Boss的筹谋。

  克洛伊·绫川的目光黏着在琴酒身上,然后,她极轻地向这个来自黑暗世界的杀手眨了一下单眼。

  她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