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十一章 世界牢笼

  “你认为,怎么才能让现在的宫野明美打消现在那个蠢念头?”梅洛问道。

  他正把自己的胳膊肘搭在琴酒那辆金贵的保时捷敞开的车窗窗框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风景。

  梅洛在前一天晚上火冒三丈的时候都没忘了办正事,用Boss的身份骂完了朗姆之后立刻跟宫野明美约了见面时间:倒不全是以“组织员工福利调查员”的身份,不管怎么说,他这类有代号的大人物提出要跟组织最最基层的成员见面,对方不管有多不安都不会拒绝的。

  如果是之前的琴酒,那怕仅仅是一天之前,他可能都会回答“用枪抵着她的额头威胁她说,如果他执意离开组织就毙了她”;但是既然Boss都说了要从这些人本身的感情入手,他就自然不能把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作为答案了。他明白鉴于宫野明美是雪莉最重要的亲人,那么在这件事上Boss想要采取尽量温和的方式。

  他思考了一下,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保时捷的方向盘。

  然后琴酒说:“她执意离开组织,是想要得到‘自由’。”

  梅洛“嗯哼”了一下:“自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猜之前组织因为赤井秀一那事对她们姐妹俩进行的调查可能让她吓坏了。她和雪莉小的时候,合法身份名义上是挂在一个由组织资助的福利院下面的,雪莉被安排去外国读书,但是宫野明美的成长经历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她没有经历过任何专业训练,也不曾参加过任何组织内部的任务……说不定赤井秀一离开后她才第一次意识到,如果组织愿意是能随时随地要了她的命的。”

  “但是不如说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自由,”琴酒一边开车一边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就算是她成功离开了,也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里而已。如果她们两个真的能离开,恐怕也只会被FBI纳入到证人保护计划之中,然后毕生生活在改名换姓和被监视里——这,恐怕和她现在在组织过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完这句话,沉默下来。而梅洛歪头看着他,这个令组织里很多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的面容依然大半淹没在额发和帽檐的阴影之下,很难看得出他的眼中神情究竟为何,但是他的嘴角是常挂着那个冷酷的、刀一般锋利的微笑的。

  梅洛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问:“那么,琴酒,你认为你在牢笼之中吗?”

  琴酒回答得很快,应该是根本没有怎么犹豫。他说:“我不认为我在。”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牢笼外是什么样子的,”梅洛回答,“你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因为除此之外你无处可去而已。”

  琴酒停顿了两秒,然后他慢慢地说:“您在质疑我的——”

  “‘忠诚’?不,这绝不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在你所拥有的所有品质之中,忠诚是最不需要质疑的。”

  梅洛说道,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奇怪。这一刻,琴酒完全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梅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琴酒,”他没头没尾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看看这牢笼之外的其他地方。”

  说实在,琴酒完全没搞懂梅洛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他认同人是不可能得到自由的,多么无拘无束的人都要受到种种规则的束缚,普通人们选择遵守法律,法外之徒们则服从着地位比他们更高的人的命令,哪怕已经手握重权,也难免与人勾心斗角——但是,虽然他有这样的认知,他却也并不认为自己身处“牢笼”之中。

  因为他明白自己的本性,他享受硝烟和鲜血的味道,也喜欢观看垂死之人无用的挣扎和恐惧的嘶吼,人们不应该把这样的人格只归于一个人的童年经历,不能说“如果这个人不被当做杀手训练,那么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因为没有人比琴酒更加了解自己;他知道只有这样的组织、意即被人们认为邪恶和肮脏的地方,才能成为他自己的归处。

  于是他只是稍有困惑地扫视了梅洛一眼,然后只是说:“还是让我们谈谈宫野明美的事情吧。”

  “是的,”梅洛从善如流地说,“还是谈谈宫野明美吧——你认为刚才那套有关于自由的说辞会管用吗?”

  琴酒想了想,然后啧了一声:“恐怕不会完全管用。或许那种愚蠢的女人会以为只要有了赤井秀一,她是可以接受那样的未来的。”

  被“保护”、被监视、隐姓埋名背井离乡,但是有的人就是会说“只要有爱的话就没问题”;琴酒还没看梅洛指名的那套童书,但是如果他看了的话,就会知道在那样的故事里持这种观点的人并不在少数。

  “是啊,因为赤井秀一爱她,对吧。”梅洛慢吞吞地说着,他的目光依然投向窗外,落点是一片空虚,“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这是可以解决的。”

  琴酒忍不住扫了梅洛一眼:“您是想向宫野明美证明她爱的人背着她有其他女人还是怎么的?”

  ——这活计怎么变得跟负责跟踪伴侣出轨的私家侦探差不多了?

  “不是哦。”梅洛笑眯眯地说道,他的目光骤然从窗外不断重复的乏味景色上收了回来,“就算是他真的有,那也只不过能引起吃醋、嫉妒和一点点感伤。至于‘爱’,这种感情……我们可以用‘痛苦’、‘心碎’和‘恶心’来替代它。”

  宫野明美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每隔三分钟就忍不住低头看表一次

  就在昨天,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而且竟然还是一件好事,她曾以为自诸星大的事件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事再在她身上发生。下午的时候,她正在银行上班,然后忽然接到了志保打来的电话;妹妹在电话里稍微有点语无伦次,但是她依然听懂了妹妹的意思:组织终于同意她搬出去和姐姐一起住,并且,因为各种原因这几天研究所那边暂时放假。

  “研究所的财务部门那边给我划定了一个价位,让我在研究所附近租一个价位差不多的房子就可以。但是具体定下来还得要一段时间,更别提搬家……总之,在这段时间我能和你一起住吗。”她妹妹在电话里这样说,就算是尽力掩盖着声音里的雀跃,都能让明美在听着的时候露出微笑来,也就是在这种时刻,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意识到:她看上去理智成熟的妹妹其实还不到二十岁呢。

  明美还能说什么呢?面对自己的妹妹,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诚然,明美现在租住的公寓面积不大,但是当晚志保就拖着箱子兴冲冲地搬过来,在此之前,这对姐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当明美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组织放松了对她们两个的限制的时候,她的妹妹就提起了那个奇怪的“福利情况调查员”的事情。

  “梅洛。”宫野志保说,“那孩子说那是他的代号。”

  ——这是个听上去很奇怪的故事,比起在现实生活中真正发生的事情更像是会在儿童文学里出现的那种:要么是一个小姑娘在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有个会飞的小男孩会带她飞向永无岛,要么是在墓前哭泣的时候有个神仙教母出现会带她去舞会。只有在童话故事里才有仙子或者精怪会帮助人们实现自己难以实现的愿望,而现实生活则比那要残酷的多。

  宫野志保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因为这个年轻的女孩也永远是聪颖而多疑的。当天晚上,她们捧着热可可坐在沙发里的时候她说:“但是当然……我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一个组织的中高层成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忽然跑来研究所做好事,对吧?而且一个这种类型的组织搞什么员工福利呢?”

  明美会尝试着安慰自己的妹妹,但是小女孩的眉头从来不肯松开。而事实证明,宫野志保在很多情况下都是对的:

  在当天晚上入睡之前,明美的手机接到了一则短信,是那个名为“梅洛”的孩子约她明天在咖啡馆见面。

  ……就约她一个人。

  明美自认为她没有妹妹的那样的胆识,在组织的高层成员——尤其是琴酒那类凶神恶煞的成员——面前总会不自觉地发抖。

  这回轮到志保安慰她了,毕竟这个邀约是不能不去的。“……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嗯,这么说不太准确,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坏人。”宫野志保这样说着,“他和琴酒那种人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至少他很擅长让人感觉他本人对别人而言并无什么伤害。”

  “他可能真的不会伤害别人。”明美想了想,说,“如你所说,他只不过是个小孩不是吗?或许他只是个特别聪明的小孩罢了。唔,组织什么高层成员的孩子之类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志保的眉头皱起来了,“——我现在觉得他可能并不是个小孩。”

  明美有点惊讶地看着她。

  “涉及到一些实验室条例,我不能细说。”志保轻轻地摇摇头,她显得若有所思,“而且目前也没有实验结果支持……但是无论如何,如果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在为组织进行父母遗留下来的那些项目的研究的话,如果……他可能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小孩。”

  ——于是,到了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宫野明美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有点焦躁地等着那个“可能不是小孩”的组织高层,以及……琴酒的来到。

  琴酒当然会来,志保说昨天那孩子去实验室里的时候琴酒也去了,那么今天他也没有理由不来。宫野明美得承认,面对琴酒的时候她总是有些发憷,那是个你看着他就能猜测出他身染鲜血的时候的样貌的男人,也如同宫野明美从自己妹妹嘴里听过的那些描述一般的冷血而无情,要不是为了脱离组织而接受了那个抢劫十亿日元的计划,宫野明美本应该一辈子都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但是现在没有什么选择了,有些事情是她必须得去做的,为了妹妹和大君……

  因为紧张,宫野明美一不小心早到了一个小时,在一阵漫长的、如坐针毡的等待之后,琴酒和梅洛终于从咖啡馆的门口走进来了。

  一如宫野明美以前所见的那样,琴酒还是摆着一张臭脸,看上去就很像是想要杀点什么的样子。而梅洛呢,正如同她的妹妹描述的那样,只有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好像还没上初中。他走进咖啡馆的时候,非常自如地用一只手拽着琴酒的袖子,琴酒竟然没有因为这个动作而黑了脸,也真是一种奇迹。

  “明美姐姐。”那小孩冲她甜甜地一笑——但是一想到宫野志保说这孩子可能并不是小孩,就让这场景显得格外微妙了。这孩子毫无这种自觉地在宫野明美对面坐下,而琴酒则冷冷地瞥了宫野明美一眼,紧跟着坐在了梅洛的身边。

  宫野明美被琴酒看得不自觉地往椅子深处缩了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店里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微笑着问大家想要点什么。代入服务生视角的话,一对男女加一个小孩子可能是个比较奇怪的组合,更别提那对男女之间好像并不和谐的态度了;服务生肯定是把他们脑补成了一对儿离婚时正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的父母,因此连点单的时候声音都轻声轻气了起来。

  “我要布朗尼蛋糕。”梅洛完全无视了这种怪异的氛围,环视着他的保镖和他的谈判对象,“你们两个有什么特别想喝的吗?”

  宫野明美有些急促地说着“啊,我喝什么都可以”,而琴酒压根无视了他的问话。琴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小孩的头顶,说出了一句宫野明美完全没想到他会说的话,他说:“贝尔摩德让你少吃甜的。”

  “啊,她说了吗?”梅洛用完全无辜的语气说着,然后他转向那位服务生,说:“那么,要一块布朗尼蛋糕,再要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美式。”

  美式肯定是给琴酒点的,那么卡布奇诺肯定就是给宫野明美的了,但是其实比起咖啡琴酒更情愿喝点能忘杯子里加威士忌的饮料。琴酒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冷哼,可能是对梅洛完全无视了他“少吃甜的”的叮嘱发表不满。

  而,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方式肯定太不像是争夺抚养权的父母和小孩了,服务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三个人。琴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那令自己感觉到不愉快的、探究的目光,于是不快地说:“他是我们社长的孩子。”

  ——又是他上次用的那个理由,虽然,两个员工带着社长的孩子去喝咖啡好像也是一件非常怪的事情。

  宫野明美敏锐地听懂了琴酒语句之间的暗示——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份——她好像又往椅子更深处坐了坐。

  等到有些好奇过头的服务生走了,梅洛才再一次开口。

  “明美姐姐,”他再一次沿用了之前的那个称呼,“这次想跟你谈谈主要是因为你之前被分配的那个在银行的任务的事情——那个任务现在已经被取消了。”

  “什么?”

  这一次,宫野明美终于没有忍住提高了声音。

  她没想到他们会谈论这个——或者说,她没想到他们会一开始就谈论这个。在前一天晚上,她和忧心忡忡的宫野志保谈论过这个话题。

  “……我不认为这个组织高层忽然做出对我的一系列安排是毫无意义的,正如我所说,这个组织也并不是会真的在乎员工福利的地方。”她的妹妹的眉头紧皱起来,“我想,这可能是对咱们的一种……安抚。诸星大的事情之后,他们一直使用监视和控制的方式防止咱们离开组织,但是显然他们现在终于意识到那是个糟糕的注意……或许现在,他们打算用‘温和’一点的手段了。”

  “温和?”当时的明美反问道。

  宫野志保点点头:“嗯,比如说劝说你离开组织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诸星大并不爱你什么的……说不定会编排他一些什么。”

  这女孩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神色。

  “那很可能都是为了让你打消去找他的念头而骗你的。”志保最后小声说,“姐姐,别被他们骗了。”

  这就是她的妹妹。当志保反复叮嘱她这些事情的时候,明美感觉到胸口腾升起了一股暖流。她其实知道,在大君被发现是FBI的卧底之后,在志保知道那个男人接近他们最开始是为了进入这个组织之后,志保可以说是对他好感全无了。明美明白大君实际上是爱着她的,但是作为第三方的志保又怎么会明白呢?她的妹妹把大君视为骗子和背叛者,但是现在却依然愿意为了他说出这种话……

  ——基于前一天晚上的这种对话,宫野明美本以为梅洛会先从劝说她离开组织并无好处开始,结果没想到开头这么简单粗暴。而梅洛好像毫无知觉似的正在继续说:“……所以,你可以辞掉那份银行的工作了。之后如果你想找新工作的话流程还和之前一样,找到工作后把聘用合同交给组织报备一下就可以,还有——”

  “等一下!”明美忍不住提高声音打断道,“为什么、为什么任务就这样取消了?之前不是说……”

  她一边说一边扫了琴酒一眼:当时就是这个可怕的男人答应她,如果进行那个任务就能带着妹妹离开组织的。

  “啊,那个,”梅洛没有丝毫停顿地说道,“十分抱歉,我们发现我们的决策层存在一些失误:就比如说,琴酒当时指定了那个任务,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顿了一下,略带调侃地看了琴酒一眼,“发现组织并不缺那十亿日元。”

  “……”琴酒决定憋住。

  宫野明美显然不会喜欢这个回答,她略有急促地问道:“但是这样的话,之前答应的、我和我妹妹离开的事情——”

  她问完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在一个身份神秘的组织高层面前提出了什么要求,她的心脏在胸膛之中急促地跳动着。而就在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位服务生把布朗尼蛋糕和实质上没人想喝的两倍咖啡端到了桌子上。

  梅洛笑眯眯地把那杯卡布奇诺用手指推给宫野明美,自己拿起吃蛋糕用的小叉子;琴酒握着他的咖啡杯两眼放空,决定还是不要参与这个气人的小孩的谈话了。

  梅洛给自己舀了一小块蛋糕,专心致志地吮着勺子:“你的那个决定,我其实是建议你再考虑一下的。”

  “我已经很仔细的考虑过了!”宫野明美反驳道,她似乎已经从某些来自过去的记忆中汲取了勇气。

  “是吗?”梅洛反问,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睛来,“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组织?毕竟,你从小在组织里长大,而且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组织的任务,就和一个平常人一样地生活着,对你来说,其实离不离开组织没有什么区别吧?”

  “我希望我的妹妹也能离开,”明美说,“志保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她还不到二十岁!我想带她去乡村里过平静的生活……”

  “说谎。”

  梅洛冷冰冰地打断道,他把叉子放回瓷盘上,发出了清脆的咔哒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听上去像是个不通过话语来叙述的威胁。

  “既然我选择和你交谈,就希望你至少能坦诚相待。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咱们也就没有什么用‘交谈’来解决这件事的必要了。”他说,“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组织?”

  宫野明美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保持着沉默。

  梅洛似乎是很有耐心地回看着她。

  漫长的几十秒钟之后,她才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说道:“……我想带着妹妹去找大君……”

  琴酒冷冰冰地哼笑了一声。

  “诸星大,”而梅洛慢慢地说道,就仿佛在用牙齿咀嚼这个字眼,“他是个FBI。”

  “是的。”宫野明美回答道。她抬起头来,不再畏惧直视这些比她强大的多的人的眼睛,仿佛眼睛下定了某种决心,梅洛注意到她的眼圈有点红了。

  在那些儿童文学里,那些下定决心要捍卫自己的所爱之人的人,脸上可能也带着这样的神情。在那些儿童文学里,这是支持着他们得到最后胜利的冠冕的武器,但是对于琴酒来说那并不重要。

  对于梅洛来说也毫无意义。

  而之所以她现在敢对着琴酒和另外一个组织高层说出她离开组织后想去找一个FBI这种话,并不仅仅是因为梅洛警告她不要说谎,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妹妹的分析是正确的:组织想用一种更“温和”的手段阻止她们的离开,这行为本身就意味着她们两个的存在对于组织来说是有其意义的。有价值也就有了谈判和孤注一掷的筹码,因而此刻宫野明美深知自己不会因为吐露自己爱着一个FBI而遭遇不测。

  梅洛没再说话,他必然能意识到雪莉在这次谈话的幕后做出的某些出谋划策,但是实质上他对此也并不是很在乎。他只是意有所指地看了琴酒一眼。

  琴酒会意。于是他用略有讥诮的语气开口说:“去找一个FBI,然后背井离乡、改名换姓,过上去任何地方身后都要跟着两个执行证人保护计划的FBI探员的生活吗?这和你自认为你现在在过的那种日子有什么区别?”

  ——这正是之前他们在车上谈论起自由与牢笼的时候,琴酒的那个论点。也正如琴酒之前的考虑一样,这个论点虽然从逻辑上听起来很有说服力,但是在从感性上考虑的时候是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

  “那不一样,”宫野明美坚定地说,“与现在比起来,我并非一无所有,大君是爱我的。”

  “因为他爱你,所以你认为你能克服未来即将面对的种种困难吗?”梅洛反问道。

  宫野明美咬住了嘴唇:“是的。”

  然后,梅洛叹了一口气,再一次拿起那把小小的金属叉子,把叉子尖锐的齿插进了布朗尼蛋糕柔软的表面。他半垂着眼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当然会这样想了。但是,纵使诸星大爱你,赤井秀一也爱着你吗?”

  他说话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就透着一丝胜券在握,这让宫野明美警惕起来,她反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赤井秀一,一个为了加入组织而接近你的FBI,你认为他现在正爱着你,而我则不这样认为。比起虚无缥缈的第六感来说,我有些证据来支撑我的论点。”

  梅洛用叉子舀下了第二块蛋糕,然后说出了一句也在琴酒的意料之外的话语。

  “比如说第一,”他颇为愉快地眨眨眼睛,“明美姐姐,赤井秀一是你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