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井雅人被保释, 当面沟通的机会没了,目暮警部只好把永井雅人的有关资料给了工藤新一和柳原月一份, 希望能够有所帮助。
正如之前所言,永井雅人今年24岁,是一家会社的社长,主要经营的业务是新闻报刊方面,虽然不算行业龙头,但也勉强能够在竞争激烈的新闻业争下一席之地,算得上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因为职业需要, 他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要罗列出来全部名单颇有些费劲。
工藤新一看了眼永井雅人的报刊名称——《马特刊物》,问道:“他是日本人吗?”
在一众《读卖新闻》《朝日刊物》等等报社所选用的名字之中,这个名字既不够亮眼,又不符合当地风格, 很是突兀。
“似乎是在韩国长大的,教育经历也有美国院校。”目暮警部看着永井雅人的资料说道, “他去年才回到日本, 可能是故意选择这个名字的,应该是没做好市场调研吧。”
柳原月伸手指了指资料上的英文名:“他的英文名就是Matt,一个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报刊的人绝对自我意识良好,更倾向于依赖自己做出决定,尤其他还是社长,从心理层面上来说,这种人更愿意参与到抉择之中,喜欢事情按照自己的愿望发展。”
“所以永井先生是思考过后才选择按下按键的?”
高木警官惊讶道:“可他之前说是没来得及多想, 只觉得五个人更重要一点,仓促之下做的选择。”
他的话音落下, 就见到会议室内的人都看向自己。这让他忽然感到坐立难安,短暂的沉默也让他意识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永井雅人是否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这个决定,也无论对方是否因为控制欲和自负心而按下按键,这个举动拯救了五个人的结果摆在这里。
而现在的他只是局外人,哪怕拥有着警官的身份,也不该从道德层面对于一位被迫选择的受害者做出任何评价。
佐藤警官打断了他的反思,沿着柳原月所说的内容思考下去,说道:“如果凶手连永井先生的性格都考虑到了,凶手对于永井先生应该相当了解,不仅仅是只知道后者会频繁查阅邮箱的程度。”
“只要知道他的英文名和报刊名就足够了吧。”柳原月对佐藤警官的话不置可否,进一步揣测道,“而且,既然他是报社社长,或许警方需要关注最近的报纸了,万一被报道出来了,应该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吧。”
“什么!”
目暮警部拍桌而起:“他敢报道出来?”
他的动作太突然了,整张桌子都在力道的作用下晃荡起来,工藤新一反应很快地护着身边的女生,连椅子也往后带了带,免得被飞溅出来的咖啡沾到身上,遭受无妄之灾。
等到这场风波过去,他才说道:“目暮警部,永井雅人不会报道的。他的选择导致了一个无辜工人的死亡,哪怕这是功利主义观念下的最优解,在被大肆报道之后也只会引起群众的反感,连带着抵制他的报刊。”*
听工藤新一这么说,目暮警部稍微冷静了一些,毕竟这件事可能在民众之间引起的反响或许极其激烈,在上级给出处理意见之前他只希望能够维持相对的稳定。
他迟疑地看了柳原月一眼:“但是柳原小姐刚才不是说……”
“我说的是‘万一’啊。”柳原月才不为此负责,顺着工藤新一的意思说道,“作为商人,他想要报道的可能性很大,就算因为那位死者的压力而选择推迟,也绝不会晚于下一起案件发生。”
目暮警部被她这种用词绕得头晕:“所以……”
柳原月把眼前一口未动的咖啡推开,接过话来:“所以,如果还有第二个人被选中面对电车难题,不管那个人选择救一个人还是救五个人,永井雅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因为那时的他已经有‘同伴’了,有人可以为他分担来自群众的谴责,他不再是唯一被卷入道德难关之中的人。”
这件事哪怕警方施压也没有太大意义,而且如果真的发生了下一起类似案件,想要如这一起一样瞒住更不可能,反倒需要提醒全市市民注意风险,保护自身安全。
永井雅人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工藤新一又问道:“那位律师是什么人?”
作为目前出现在永井雅人身边的唯一一位人士,且将永井雅人保释出警视厅,他很难不对那位律师上心。
千叶警官很快将律师的资料调出来,回答道:“那位律师名叫小代裕贵,40岁,是很著名的刑辩律师,近五年来胜率高达90%。”
柳原月本来也觉得永井雅人这种行为应该不会受到法律上的惩罚,不过他请来的律师听起来的确很厉害,好奇道:“永井雅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千叶警官手里的资料也不多:“小代裕贵自己有一家法律事务所,但是在调查之前我也不确定两人是工作上有所往来所以认识,还是两人有私交。”
“刑辩律师会不会也对电车难题感兴趣呢?”柳原月的思维已经发散开,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人,自顾自地分析道,“小代裕贵接触的刑事案件太多,对于人性和道德产生了质疑,感受到的两难情境之中的挣扎更数不胜数,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得出答案?而且,永井雅人既然是报社社长,会不会为了制造噱头故意弄出这种新闻?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牵扯进来,真的弄出人命未免得不偿失。那五个工人似乎也不对劲,工作地点的矿泉水被下了东西,昏迷了半天竟然一点也不追究,反而急着想要回去工作,难道是经济条件太差?还是真的隐瞒了什么……等等,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目暮警部没想到她连被卷入案件的受害人都会怀疑,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在场的名侦探,想听听他的看法。
工藤新一看都不看他一眼,注意力只放在自己的女朋友身上,很支持她的观点:“Tsuki说得没错,不能轻易排除任何一个嫌疑人。”
高木警官看向柳原月的目光几乎称得上崇拜,激动道:“柳原小姐,没想到这些人都有这么大的嫌疑,我一定会认真调查他们的情况!”
“……还是先把永井雅人的人际关系网调查清楚吧。”目暮警部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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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拒绝过于热情的警官们,柳原月和工藤新一体验了一回警视厅特有加班餐——泡面。如果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柳原月或许还会觉得新鲜而很有兴趣,但经过这几个月,她的口味已经被养得挑剔,只勉强接受泡面充饥。
走出警视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柳原月把警官们饭后给她的薄荷糖含在口中,第一句话就是:“新一,你以后不会想成为警官的吧?”
她含着糖说话的声音含糊,但听起来又很可爱。工藤新一伸手戳了下她因为吃糖而鼓起来的脸颊,才回答她道:“确实没有这个想法,不过Tsuki为什么会这么问?”
走了几步,室外的风将一身的泡面味道驱散,柳原月松了一口气道:“我不想你以后总是吃泡面,想到这样的新一就会很心疼。”
“什么啊!”工藤新一被她的话弄得忍俊不禁,扬眉将心中不变的理想再次坚定地说出来,“我以后可是要成为首屈一指的名侦探的啊!”
听到这种话,柳原月茫然地眨眨眼,困惑地看向他,说道:“但新一已经是了啊。”
再如何骄傲的少年也会被这种毫不掩饰的肯定话语所击中,工藤新一忍不住去牵她的手,把每一根手指都挤进她的指缝里,在十指紧扣之后说道:“那Tsuki以后要监督好我,不管是泡面还是咖啡,好吗?”
柳原月点点头,在答应他之后不客气地拆穿道:“新一自己也不喜欢吃泡面吧,刚才看到高木警官把泡面端出来的时候眉毛都皱起来了,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
“高木警官泡泡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啊!”
工藤新一以前也经常留在警视厅和警官们一起加班吃泡面,遇到令人兴奋的案件,其实吃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低声朝她解释道:“我是不想Tsuki吃这样的东西,明明有很多好吃的都还没机会带你尝过。”
原来是为了她……
温暖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少年的手不像小孩子那么柔软,会有因为练习各种技能所留下的薄茧,在触碰的时候会产生细微的摩擦,酥酥麻麻的,仿佛在掌心的肌肤上跃动,一不留神就落进体内,连心都会在紧密相牵的双手间感到融化的错觉。
柳原月笑起来,拇指在他的手背侧面蹭了蹭,说道:“反正还有很多机会嘛!”
“下次一定要拒绝目暮警部他们分享泡面的邀请。”工藤新一确定了这一点,接着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道,“我今天没有喝咖啡。”
招待嫌疑人和证人的时候,警官们一般会选择用温热的茶水,但对于需要沉着专注思考的自己,他们更偏好于咖啡这类提神的饮料——即便是速溶的。
而柳原月与工藤新一当然被他们归为自己人,送上来的也是咖啡。
柳原月不渴,就不再麻烦警官们为她重新倒一次茶水,只是没有碰那杯咖啡,不过她没注意到身边的咖啡爱好者也没有喝。
她奇怪道:“因为是速溶的,所以新一不想喝?”
“才不是呢!”
工藤新一气恼于她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暗示,索性挑明了说道:“明明是Tsuki不让我喝咖啡!”
“我没有不让!”柳原月不允许他胡编乱造,反驳道,“我是说新一喝了咖啡不能亲——唔……”
柔软的唇瓣在她将话说完前就贴了上来,嘴巴里的薄荷糖被灵巧的舌尖勾走,清凉的味道迅速蔓延,浸满薄荷气味的水声很轻很小地响起,在这个路灯无法映亮的温暖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