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有车轮从门外走廊急速滚过的声音偶尔响起,电子仪器持续工作着, 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始终反映着床上人的身体情况。
尽管医生已经保证过她很快就会醒,在见到女生双眼紧闭时候的担忧却很难消弭,陪在病床边等待柳原月苏醒的人心生焦虑,食指不断抬起,想要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又不断克制住, 让自己再多一点耐心。
在他的注视之下,女生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尾指动了动,接着发出了轻微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
于是他搭在呼叫器上的手指终于按了下去,着急地通知医生病人已经醒来, 希望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柳原月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兵荒马乱的场面,从她在这张病床上醒过来之后, 好像睡梦里的那份静谧就失踪不见, 各种仪器在自己的身体上监测数据,然后又被医生们拿在手里分析判断,最后交代护士一些她并不太能听懂的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大波人,她才偏过头去看坐在床边的男孩,出声道:“我睡了这么久吗?”
久到他的解药都失效了。
“天都黑了。”柯南示意她去看窗外,没有完全被窗帘遮住的玻璃外一片漆黑,透明干净的表面映出室内的画面,白炽灯像是坠在房里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收回目光, 看着正帮她将病床摇起来的男孩问道:“柯南君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吗?”
柯南点头道:“当然。”
柳原月眨了眨眼睛,说道:“还以为柯南君会在警视厅忙前忙后呢, 好不容易抓住了渡边嘉浩,还阻止了炸弹,不是吗?”
“柳原都不知道你有多危险,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离开?”
他看着她额头上缠着的纱布,感觉现在还心有余悸:“你撞到的还是头,医生说很容易影响到记忆的。”
“那柯南君岂不是很担心我会失忆?难怪要当我醒过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柳原月回想了下在这个世界看过的那些偶像剧,好笑道,“如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柯南君要怎么办呢?”
柯南正低头给她倒水,听到这句话之后犹犹豫豫地看她一眼,绯色从脸颊蔓延到耳尖,声音很小地问她:“所以我们现在……现在是在交往吗?”
他的逻辑很简单也很清晰,她什么都记得,那她昏过去之前那段确定关系的对话肯定也没有忘记,所以……就更应该明确交往这个事实才对。
但柳原月的回答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她“咦”了一声,语气惊讶道:“是我记错了吗?”
听到她这种询问,柯南的眼睛倏地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双湛蓝的瞳孔瞬间被难以置信与委屈占满,脱口而出道:“你难道——”想反悔?
柳原月打断他的话,表情十分无辜:“没有记错的话,向我告白的是工藤君吧?我答应的也是工藤君,所以工藤君才是我的男朋友。”
柯南都已经放下杯子凑到她的身边,准备和她认真辩论一番了,却猝不及因为“男朋友”这个词而害羞得僵住身形。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整段话的意思,不满道:“怎么可以这样?”
女生还在逗他,故意道:“这样是哪样?”
柯南的脸涨得通红,但说起话来还是和她讲事实摆证据,半点不给她糊弄的机会。
“告白的是我,你答应的也是我,明明都是我一个人!”
这种事情毕竟不像推理案件一样,柯南再怎么样有心争论,也难免对此刻这具小学生的身体感到一丝没有底气,万一她就是要把他的两个身份分开对待,那他……他还能找灰原再要一颗解药吗?
不过女生显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柳原月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那好吧。”
在柯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凑近男孩,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亲昵道:“我的小男朋友?”
“轰——”
他的脸更红了。
-
得知她醒了过来,病房里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看望她的客人。
目暮警部被奥美教的一堆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只能麻烦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代替警方来为她送了鲜花果篮——毕竟这一次受伤算是为了民众,警方对她表达感谢是理所应当。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病房也是警方替她安排的,不然要让柯南跑上跑下,还真是令人看不过去。
毛利兰与铃木园子也来了。
这次的事件涉及议员选举,许多信息还是对外封锁的状态,但由于毛利小五郎的这层关系,加上他还勉强算是柯南的监护人,目暮警部也没有太瞒着对方。
比起纯粹用来探视病人的鲜花和果篮,两位女生显得细心许多,为柳原月带了不少住院时兴许会用到的生活用品,刚来就把眼巴巴待在一边的柯南比了下去。
毛利兰拆开一根吸管放进玻璃杯里,把柯南控制着温度兑好的水递到柳原月的唇边:“月酱,不是今天我正好听到了目暮警部和爸爸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之前生病了就一直请假没来学校,我打电话给你也没有人接听,真是担心死我了。”
她扶好吸管,让病床上的女生可以轻易喝到水:“你的嘴唇好干啊,柯南照顾人还是太勉强了,要不我今晚留在这里吧?”
柯南眼睁睁看着他的位置被占,他倒的水被拿走,连本该由他说的话都被抢了,甚至最后陪夜的权力都摇摇欲坠……
他郁闷地从果篮里拿出来几个草莓,打算去洗干净。
毛利兰喊住他:“柯南,可以麻烦你再洗个苹果吗,我一会给月酱削。”
“月姐姐不喜欢吃苹果。”柯南鼓着脸说着,但还是拿了个苹果一起往洗手间走去。
铃木园子刚把鲜花插好,捧着花瓶出来就见到一个低着头的男孩从跟前飘过,她满脸不解地朝柳原月两人问道:“那小鬼怎么闷闷不乐的?”
“是我麻烦他洗苹果不高兴了吗?”
毛利兰放下玻璃杯,有些担心。
“柯南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
柳原月及时替柯南说道:“柯南这些天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晚上还是让他留在这里陪着我吧,小朋友也需要表现自己的机会呢。”
从这句话,铃木园子也推断出来之前在聊什么,发表看法道:“那小鬼看起来人小,但做事情还是蛮稳重的嘛,之前连我家的宝石都能拿回来,可以靠得住的。”
柳原月笑眯眯地点头:“是呀,兰酱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不过月酱如果有哪里不方便,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事务所离这家医院不远,我赶过来也很方便。”毛利兰叮嘱完她,又解释道,“听目暮警部说,柯南也受伤了,我才有些担心他照顾你会不会太吃力了些。”
“不会!”
柯南端着装着草莓与苹果的碟子过来,恰好听到这句话,连忙否认:“我身上都是皮外伤,护士姐姐都给我处理过了,我可以照顾好月姐姐的!”
被毛利兰的话提醒,柳原月才想起来柯南还是有监护人的,愧疚道:“抱歉啊兰酱,之前把柯南接到我家住,我应该保证他的安全的。”
毛利兰担心她误会,连连摆手:“我当然不会怪你啊,而且月酱和柯南这一次都很勇敢,我听目暮警部说你们帮了很大的忙呢!”
她不希望给病人造成太大心理负担,连忙转移话题道:“咦,月酱以前不是叫‘柯南君’的吗,我还觉得过于礼貌了,看来这段时间柯南和月酱的关系亲近不少嘛!”
“嘭——”
瓷碟被用力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很大的一声,惹得病房内的三名女生齐齐将目光投向制造响动的男孩。
“果、果然是太累了吗?”
毛利兰不确定地出声道。
铃木园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个一年级的小男孩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她以一种狐疑的眼光打量了四肢僵硬的柯南半天,说了句:“你这个小鬼连盘子都拿不稳吗?别把月酱吓到了!”
柳原月是在场除了柯南本人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忍住笑,替柯南找理由道:“也很晚了,柯南或许困了,我也想早点休息了。”
“啊,都是我们不知不觉忘记时间了!”毛利兰拉着铃木园子起身,朝她道别,“月酱,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谢谢兰酱,谢谢园子!我们明天电话联系。”
柳原月朝两人挥手。
但在毛利兰与铃木园子走后,她的病房迎来了今夜的第三波客人,是她和柯南都没有想到的。
房门打开,在柯南极不友善的目光之中,金发深肤的男人手提保温便当盒走了进来。
安室透自如地在离病床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将保温盒放在她的床头打开,一脸关心道:“柳原小姐,听说你生病住院了,我特意为熬了份粥,希望你能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