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困在高塔的公主得到了王子的拯救一样, 柳原月跟在工藤新一的身后走出了这幢别墅。
这里明明是两人之前从未踏足过的地方,但眼前的少年却轻车熟路地领着她走进一条又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道, 避开了所有的校内人员。
考虑到他那些隐姓埋名的操作,柳原月把鸭舌帽扣在男生的头上,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钥匙是从哪里拿到的?”
“没有名侦探做不到的事。”
工藤新一自夸完,把帽檐压低,挡住女生投来的目光。
事实上,他几乎找遍了整所学校,所以他拿到了存放在接待处的备用钥匙, 见到了走进实验楼的渡边嘉浩,知道了哪条路线是人迹最少的。
但这种事情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她只要信任他就可以了,工藤新一在心里这么判断道。
柳原月很给面子地捧场道:“那工藤君还真是比福尔摩斯还要厉害呢!”
她接着问道:“你联系目暮警部了吗?”
工藤新一摇了摇头:“之前住的那间房被人守着,我没办法接近。”
“应该是因为之前那两个孩子被我们救出去了, 渡边嘉浩知道我能联系外界,想让我失联, 再引诱我的同伴来房间找我。”柳原月把昨天和渡边嘉浩的对话告诉他, “但渡边嘉浩以为是我在学校外的同伴和我里应外合,没有怀疑过亚瑟。”
少年无奈道:“毕竟亚瑟还是个小学生……”
他发现有奇怪的地方:“既然他认为你的同伴会来救你,怎么没在别墅周围增加警卫?”
“对于校外人员来说,找到别墅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吧?渡边嘉浩为人自负,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觉得没人是他的对手。”柳原月分析完男人的心态,又补充了句,“不过你如果不来, 我说不定真要在阁楼陪他欣赏那所谓的盛大场面了。”
听她这么说,工藤新一很轻地回答了一句:“我的公主在这里, 我怎么可能不来。”
柳原月没有听清,正要让他重复一遍,却见到眼前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目露惊讶道:“等等,是渡边嘉浩说要让你在那间阁楼欣赏周日发生的事?”
她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过去一个晚上,两人各自获得了不同的线索,又没有合适的环境进行交换,造成了不对等的信息差。
柳原月索性把最关键的事情率先说出来:“渡边嘉浩预言的世界末日不可能到来,所以他会在2月2日当天使用沙.林毒气制造恐怖袭击,而且会在议员选举的时候发动,借此引起群众恐慌,得到事件的主导权,甚至影响议员选举的结果。”
“这些我都推理出来了。”工藤新一抬高帽檐,朝被高墙挡住的天外望去,“但仅仅用沙.林毒气,这种场面又怎么可能让你在学校里面见到?”
沙.林毒气的致死原理是透过皮肤、眼结膜接触或者呼吸道吸入,继而损伤神经传导,严重时几分钟内就会窒息而死,哪怕幸存,也很可能存在神经、大脑和肝脏方面的后遗症。
虽然这种毒气的危害极大,杀伤力极强,但以渡边嘉浩先前派人将毒气带入新干线或地铁的方式而言,这两次的恐怖袭击都是区域性的,脱离了一定范围就不会受到任何波及,同一时刻其他地区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发生。
除此之外,议员选举会在东京市中心举办,而这所学校地处东京市郊,十分偏僻,那么,要让柳原在这里看到市中心发生的事情,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是炸弹。”
少年笃定地说出结论。
只有使用炸弹,才能让场面宏大到位于市郊都能看见,可假如真的是炸弹与沙.林毒气混合在一起,这种炸弹的威力或许会让整个东京都就此沦陷!
工藤新一定定地望着她,当机立断道:“我们不能走。”
想到渡边嘉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那幢别墅,少年不敢再浪费时间,牵起女生的手掉头往回跑去:“到了再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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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返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们重新进入那幢别墅的时候指针不到一点,渡边嘉浩尚未回来,一切都与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工藤新一在别墅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把地点定在了阁楼。
之前他站在门边,房间内的一切都被遮挡,但进来之后,许多东西便再藏不住。
少年捡起那根被扔在门后的铁丝,观察着上面怪异的弯曲,对着门锁比划了一下,说道:“看来就算我没来,这里也困不住柳原。”
看到那根满是锈迹的铁丝,柳原月不置可否道:“但工藤君为我带来的却不仅仅是自由。”
“还有什么?”
工藤新一将门重新上锁,伪装成没人来过的模样。
柳原月想了想,总结道:“还有可以完全托付给工藤君的安心感。”
完全托付……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不得了的词啊!
少年匆匆忙忙转过身,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注意到陷在长毛地毯中的对讲器碎片和断口极不规整的银色丝带。
几乎瞬间就拼凑出在这里发生过什么,工藤新一的神情一凛,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点招呼也不打地撩起她颈侧的黑发,果然在上面见到了一片刺眼的红痕。
“渡边嘉浩做的?”
他的语气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
没怎么见过他这副表情,柳原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跟随自己的直觉安抚他:“已经不疼了。”
少年的脸色依旧难看,指腹轻轻在那片痕迹上擦过,引来受伤肌肤的敏感颤栗。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柳原月没忍住缩了一下。她侧身躲开他的手,指了指他在门边的布置,生硬地转变话题道:“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工藤新一盯着她看了几秒,才回答道:“等渡边嘉浩回来,我会站在门后,在他开门的瞬间制服他。他一向独来独往,但万一有人跟着他一起,我们再随机应变。”
受伤的事当然不可能责备她,少年暗自将这笔账记在了渡边嘉浩的身上,忍下心中的烦躁,和她谈起昨晚查到的资料。
渡边嘉浩想要制造的恐怖袭击可以看出有不少黑衣组织的影子,从书房电脑的文件夹来看,这或许原本是组织boss的命令,但却逐渐被他当成了脱离组织的机会。
“渡边嘉浩还保留着他和藤原真介竞选那年的投票结果,他对议员选举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很高,加上你说他想要干涉选举结果,那他的行动时间只能是在选举开始前,也就是上午九点前。”工藤新一走到沙发边,正欲坐下,就被女生拽了一下。
刚才还语气软和的女生指着对面的那张沙发,不容置疑道:“坐那里,这里渡边嘉浩坐过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任何具有主观描述的词语,但工藤新一清楚地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对这张沙发的厌恶。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不识时务地说什么这间阁楼都是渡边嘉浩所有的,两张沙发都被对方碰过的事,只安静地顺着她的意思在另一边坐下。
见她露出满意的神色,工藤新一继续道:“但我没有想通的是,他会把装有沙.林毒气的炸弹安置在哪里。”
想要造成大范围大规模的恐怖袭击,渡边嘉浩所使用的沙.林毒气的量一定是巨大的,哪怕他使用液体毒气经过爆炸挥发再伤人,炸弹的体积也不会小到哪去,想要不声不响地布置好这些炸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高木警官说近期经常有餐车和医疗车出入学校,加上教众们说运输省的人最近很忙,我认为那些沙.林毒气已经被运送出去。如果照你所说,毒气被制成炸弹,那么我们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赶在爆炸之前拆除它们,或者让渡边嘉浩主动中止计划。”
柳原月说道:“而且,他大概率是把炸弹分散在不同地方摆放,只要数量够多,就算波及范围再小,整个城市也会为之动荡。”
“那就更麻烦了。”
他认可她的观点,但这样只会让警视厅的压力更大,除非渡边嘉浩愿意把他放置炸弹的具体位置说出来。
问题和困难不断增多,可女生的话仍然未完:“你说他把自己当年的竞选结果保留到现在,从这一点分析,他对议员选举的这件事的确在意,可更令他耿耿于怀的是过去的事。通常,比起证明自己的成功让某些人懊悔,自我主义者更倾向于报复伤害他的人。”
最后这个类型实在很广,工藤新一领悟了她的意思,向她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他想要报复的不仅仅是藤原真介一个人,而是所有给他投了反对票的人?”
柳原月肯定道:“是的。”
就在这时,大门开关的声音响起,他们等待的人终于到了。
但不妙的是,踩在楼梯上的,同时有两种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