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殊姝【完结】>33、第33章

  朱文姝哼着小曲儿,仔细地把中药铺在火炕上进行烘烤。火炕旁的炉子上还烧着热水,雪代正在给用过的针头针筒消毒。

  “朱姑娘今天怎么这么高兴?”雪代歪头微笑瞧着朱文姝,这姑娘脸上藏不住忧喜,前几天可是为了连队上下被秧子房欺负的事愁坏了。

  “徐医生看出来啦?”朱文姝抬头看一眼雪代,继续铺药,“我寻思着,以后妹子过生日,要送给她点什么?”

  “连长要过生日了?”雪代问,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

  “啊,她……”朱文姝总不好说毓殊昨天过的生日、让错过送祝福的医生尴尬,她脑子转弯,道:“早着呢。徐医生,你是大城市来的,你知道现在过生日送礼物,送什么好吗?”

  “想送什么就送什么,礼物不在乎贵重,图个心意。”

  朱文姝点点头,但是她又犯难了:“我想给她个惊喜,又想不到送什么。”

  雪代想了想,提议道:“你们这边是怎么过生日的?”

  “我们这边,年纪大的和家里富贵的,都是摆宴席。然后寿星要吃长寿面。”

  雪代点点头:“惊喜的话,不妨过一个西式的生日?”

  “西式的生日?”朱文姝疑惑,“都有什么特别的?”

  “吃蛋糕,唱生日歌。蛋糕上要插蜡烛,寿星多少岁就插多少根。吃蛋糕前,寿星要对着蜡烛许愿,然后吹灭蜡烛。”雪代说,末了又补充一句,“许了什么愿望不要说出来,否则就不灵了。”

  “哦……蛋糕是什么?”

  “用面、鸡蛋、奶油、砂糖制作成的糕点,大概这么大。”雪代双手比划着,朱文姝一瞧,原来蛋糕有盆那么大。

  嗯,蛋糕、蜡烛、许愿,这都不难,问题是生日歌。

  “生日歌又是什么?”

  “就是亲朋好友唱给寿星的祝福歌。”

  “徐医生你会唱吗?”

  “会的,你要学吗?”

  “当然了!”

  于是一大一小一边忙着手中的工作,一边唱歌。

  “哈皮波斯得兔油、哈皮波斯得兔油……”

  朱文姝问了雪代这句话什么意思,怎么整首歌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雪代耐心解释,整首歌几乎反复唱这一句,意思就是祝你生日快乐。

  “洋文真拗口。”朱文姝说,“这句话怎么写啊?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吧!”

  雪代摸出口袋里的钢笔,又掏出小本子,给朱文姝写下“happy birthday to you”这句话,又再每个单词下表明注释。

  朱文姝是极爱学习的,她跟着雪代学医、学岛国话、学洋文。遇到什么新知识新词汇,总是要学一学的。

  “诶去、诶、批、批、歪,哈皮,快乐。”

  听着朱文姝如此之重的口音,雪代内心是想笑的,但她脸上依然严肃认真:“口音轻一点,h,a,p,p,y,happy,这样。”

  朱文姝盯着雪代的口型,模仿一遍:“h,a,p,p,y,嗨……happy.”

  “真棒。”雪代称赞。

  朱文姝低头用指尖在桌子上写了几遍单词,算是记下了。接着她请教生日一词的读音,雪代照旧,朱文姝认真记忆。

  “后面两个词我会的。”朱文姝乐呵呵的向雪代道谢,然后去练歌了。她虚心好学,雪代也乐意倾囊相助,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知识教给这姑娘。

  独自一人的雪代继续给医疗器械消毒。外面突然变得喧哗起来,她也不大在乎。朱文姝不一样,最近外面有点什么事,她总会先想到是不是毓殊又惹祸了。

  “徐医生,我出去看一下。”

  “好。”雪代颔首。

  不消片刻,朱文姝回来了,她急得跟什么似的,身旁是背着毓殊的丁六。

  “徐医生,你快看看毓殊吧!”

  时间推到一刻钟前。

  早上毓殊提着棍子独自进山里打了两只狍子,一大一小加一起怎么的也得有九十斤,拖回来时费了不少劲。连里的士兵见了,大喜,这帮人围上来,开始琢磨怎么吃这肉了。

  “呵呵,就这天,你们站雪地里尿泼尿都得用棍儿敲,连长还得一大早给你们这群人猎狍子,她养了一群混吃等死的儿子呢?”罗琼阴阳怪气地嘲弄这群爷们儿。

  “嗨,小罗,话别这么难听啊……大家这不是挺长时间没吃好的了?”一个身材敦实黑壮的士兵讪讪,他曾是虎头帮的一员,打从前就怵这罗琼说话。

  另一旁,牛大鸿帮毓殊给狍子剥皮放血去内脏,他想着这狍子肉能不能吃上,还难说呢。

  “毓姐,怎么想起来打猎了啊?还是自己一个人。”牛大鸿问。

  毓殊头也不太:“当然是给大家肚子填填油水。我送大家的,自然是我自己去了。”

  众士兵不好意思地笑了。

  等两只狍子收拾好了,毓殊正准备让大鸿送去厨房,一个大汉推开众士兵。

  “呦,小丫崽子,给爷收拾好肉了?”

  这人脖子比脑袋还粗,可不就是秧子房么?他人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山。

  秧子房拽走牛大鸿手中剃好的肉。

  “老刘,你他妈别老可我们连薅羊毛行不行?咋地,我们小连长杀你妈了,你这么针对她?”矮黑敦实的汉子个头上比不过秧子房,气势上却是不肯输的。

  秧子房哪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是给这位一耳光。其他几位胡子出身的士兵也觉得连队窝囊好几天了,这时候应该给这大个儿点教训,几个人一起抡着拳头上。

  “这么多打我一个?爷爷我还真不怕!”

  秧子房抬腿踹飞最前面的那个,后面的人全部被那个飞起来的人压倒。秧子房一手拎着一人的脑袋,把人抡起来。体重轻一点的被他丢出院子的围墙,体重重一点的被他扔到墙身、砸倒了篱笆墙。再来几个血气方刚的士兵,一样被他撂倒。

  “小丫崽子养的孬种。这么看,你和他们比算不错的了。”秧子房得意。

  戴着眼镜躲在窗户后的丁六恨得牙痒痒,论拳脚,连里不是没能打的。丁六拳脚最厉害,以前也揍过秧子房,可毓殊硬是不让他出面。他一个劲生闷气,崔七这人没啥文化,脑袋倒是比他灵光,便主动开导他。

  “丁哥你出场,那连长妹妹多没面子啊?”

  “那毓姑娘现在有面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跟你说,怨气积攒得越多,人们的仇恨越厉害。这才哪到哪啊?老刘那么嚣张,得把他从根上治了。老哥你放心吧,连长妹妹会玩的,她让咱们干啥,咱们就干啥。”

  丁六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那秧子房说他戴个娘们儿眼镜他都忍了,继续再忍忍也没什么。话说,这眼镜还分男人的女人的啊?他这眼镜样式也不花花……哦操!眼镜腿上雕着小梅花!丁六吓得赶紧摘了眼镜。

  崔七费解:“老哥你咋了?吃错药了?”

  “不是,没、没事。”丁六结巴。没了眼镜视线又变得模糊了,还是戴上吧,这么小的梅花,一般人也看不见,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外面一声惊呼,丁六崔七又扑向窗口。

  “哎呀呀,完蛋了完蛋了!这回老刘死定了!”

  崔七快乐得跟什么似的,猴窜出去。丁六看得心惊胆战,他从床头柜上翻出干净白布,又从厨房拿了糖罐,也出去了。

  秧子房一刀捅穿毓殊的大腿,紧接着一记硬拳打在毓殊下巴上。毓殊瘦小的身板飞出去,脑袋撞在排房洋灰墙上。

  “连长妹妹、连长妹妹!”崔七跨过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七躺八歪的战士,直奔毓殊身旁。他定睛一看,龟龟,连长妹妹这是摔晕了,下巴都被人打错环啦!崔七扬手就是一巴掌,把毓殊的下巴打回原位。

  “她摔到脑袋了,你这样打她会造成二次伤害的。”丁六说。

  “晚了!我扇都扇完了。总不能再扇回去。老哥你力气大,赶紧把人背到医生那儿去。”

  “那你嘞?”

  “我?我会会老刘去!论身手我比你差远了,但耍耍老刘足够了。妈的,爷今天玩死他丫的。”

  毓殊躺在床上,腿疼脑袋疼。雪代说她这几天不能乱动,要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

  雪代嘱咐了几句朱文姝注意事项,又去看别的伤者了。现在病房里躺着拼拼凑凑一个排的人,伤成什么样的都有,正常点的破点皮、掉颗牙,不正常的有被踹肛裂的……最惨的是崔七,左尺骨让人踹裂了不说,屁股蛋子上还扎着木桩子。

  “不行啊!女医生我害臊!给我换个人,管他手法咋样,能挖出来就行啦!掉肉就掉肉吧……爷们儿丢人啊!”

  “老实点,我不会把患者当男人女人看的。”雪代剪刀一扬,把崔七的裤子剪开了。崔七被丁六按着,呜嗷呜嗷叫唤,悲鸣声响彻整个院子。

  “真吵啊……”毓殊双目无神盯着洋灰抹的天花板。

  “少说话歇会儿吧你。”朱文姝责怪,“东西给那大个子又怎样?非得弄出伤才高兴。”

  “他打人呢,一口气揍了二十来人,我想着营长团长都不在,把这事解决了。”毓殊眨巴眨巴眼,十分调皮。

  朱文姝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打二十,还把毓殊打成这熊样,有如此强者还打什么枪啊,直接把人扔战场上赤手空拳的去搏斗啊!这说明什么?一,毓殊和她手下的都是弱智;二,毓殊和她的手下放了一个海的水。

  想想以前毓殊和丁六崔七演戏,朱文姝确信是“二”。

  姐姐拧着妹妹的耳朵:“说,你又作什么妖?崔七和老刘打架,被团长撞个正着,是不是你算计好的?现在老刘已经被关禁闭了。我们终于能安生了。”

  妹妹竖起一食指,左右摇摇:“安生只是暂时的。好戏还在后头。”

  “什么好戏?”

  “我不告诉你。”

  说罢,毓殊耳朵又是一疼。朱文姝拽完左边拽右边,还挺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