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空的酒瓶七零八落摆在地上,乔奕白头喝得有点晕,一旁的大沥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黑胖的脸现在几乎成了黑紫色,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乔哥,你这样咋走啊,反正大哥正好在旁边,你给他说一声让他走的时候捎着你呗。”

  江琛进去到现在估摸已经一个多小时,乔奕白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有没有喝酒,和那个女的又进行到了哪一步。

  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堵,借着这含进胃里的酒才稍稍缓过来一点。

  盛夏的晚上尽是烟火气,烧烤摊前扎满了人,他们桌上的烤串早就已经凉了,乔奕白今天也没怎么吃,倒是酒喝了不少。

  他手指把玩着烤串的签子,“不回了,今晚去你那住。”

  “我那?”大沥醉醺醺的口气喷吐在乔奕白脸边,“乔哥,你放着大别墅不住去我那挤一张破床干啥。”

  不知道听到什么好笑的点,乔奕白把自己逗笑了,拍着大沥的肩膀直乐,“啥破床你乔哥没睡过啊,桥洞都睡过,给我在这比惨呢。”

  这些话放平常大沥听了肯定觉得说错话要道歉了,也许因为喝多了的原因,他也跟着乔奕白乐起来。

  “嘿嘿,那我知道,咱俩第一次从北京碰到的时候你不就在那条街上垃圾桶翻破烂来,我当时喊你你还骂我,我都吓到了,还以为你那时候受啥刺激疯了。”

  多久的事了乔奕白早忘了,这会听大沥又提起来想了想,若无其事的笑着附和他,“去你爹的,你才疯了呢,你看起来比小时候还黑还胖,我都认不出你来,你当时要不是喊了我名字,我下一秒真敢拿酒瓶砸你头上。”

  明明是不太愉快的过去,两人提起来却有种在这忆苦思甜的滋味,虽然过得依旧不算好,但总归,也没那么差了。

  起码,有了可以住的地方。

  临走的时候,乔奕白抢着结的账,老板喊住大沥,把他拉到一边,乔奕白也跟着过去听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我这摊子最低价了,换别人都给不了这么便宜,要不是咱们认识时间久了你去别的地方打听哪能这个价格拿下来。”

  大沥为难的挠了挠头,“嘿嘿黄哥,我再考虑考虑。”

  “那你最好尽快给我答复啊,我这急着转出去呢,你不要我可给别人了。”

  大沥傻笑着连连附和,“黄哥你放心,我这几天就给你回电话。那我们先走了黄哥!”

  乔奕白跟在大沥后面,他虽然喝的多但好在酒量好,除了一点头晕头脑倒还是清醒的,刚才听来听去一番话也多少明白了,他问大沥,“他这摊子要转让?你要接过来?”

  “咱们打车走吗大哥,你这车子放这能行吗?”

  大沥指着乔奕白的老古董问。

  “又不值钱,不用管。”车子自然不用在意,贵重的反倒是江琛送的头盔,他抱在怀里,往前一伸手,“走着回去吧,正好醒醒酒。”

  大沥这人没啥主意,乔奕白说啥他一般都听。

  两个人便在酒后的北京城溜达着往大沥的出租屋走。

  大沥回乔奕白刚才问的话。

  “黄哥孩子考上大学了,外地,他们夫妻俩打算一块跟着过去,从那边做生意,也方便陪孩子。黄哥问过我一次,我自己吧也没啥主意和头脑,但觉得这个烧烤摊挺不错的,就是…”

  乔奕白当然知道为难大沥的是什么。

  他摸着抱在怀里的头盔,上面的品牌标识是他以往向来不敢奢侈的东西,可对于江琛来说,这不过是再不值一提的礼物,只要想,就能够拥有。

  可他和大沥不一样。

  “嗐,不就是钱呗,我那还有点。”乔奕白转而把头盔用手拎着。

  大沥冷不丁停下来,“乔哥,我可不能再要你的钱了,你都帮我那么多了。”

  大沥和乔奕白一样,命苦,好不容易走出大山,混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钱,温饱才刚刚能自给自足。

  大沥刚来北京的时候被人骗过,因为长得憨厚老实常被人欺负,就连睡公园的藤椅都得乖乖让给别人。

  乔奕白出现之后这种情况才开始好很多。

  “说什么话,你乔哥我现在有钱,我一个月工资那可是万打头,我一会看看还多少,不够的话我去公司给你预支点,咱们先把烧烤摊拿下再说。”

  说到这乔奕白振奋了,跳着过去拍大沥脑袋,“以后别人都得喊你牛老板,听听多有面。”

  大沥就在一旁被他捧得嘿嘿笑,“乔哥,那你就是最大的股东,别人也得喊你乔老板。嘿嘿,别说,乔哥,我听着这么喊真得劲。”

  两个刚喝了不少酒的男人,一个又黑又胖,一个染着黄毛,穿着大裤衩毫无形象的在马路上你喊我牛老板,我喊你乔老板,任过往的路人都不敢多瞧一眼,生怕遇到的是两个精神病,离老远就开始躲着走。

  没遇到江琛之前,乔奕白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异样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嫌弃,世人早就先入为主的给他拷上了枷锁,以至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过得真的很不好,连自己都觉得。

  —

  两人回到大沥的出租屋本以为很晚,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多。

  大沥住的地方堆得东西挺多,平常捡来的纸箱破烂也都堆在院子里。

  大沥要开门的时候纸箱旁边突然有动静,乔奕白打开手电筒过去看,大沥开了门锁没急着进去,也跟着过来看。

  离得近了发现是两条黑狗在做那档子少儿不宜的事情。

  被突如其来的亮光一照,两条狗都害臊的往外跑,乔奕白乐的收回手机关掉手电筒,盯着那两条跑出去的狗突然啧了一声。

  “俩…公的?”

  大沥招呼着乔奕白往里进,“怎么,只许人搞基,不许狗搞啊。”

  他回头看着还没跟上来的乔奕白,“乔哥,你别物种歧视啊。”

  大沥的出租屋比乔奕白之前的好不到哪里去,可以冲澡,但很挤,倒是有独立的卫生间,只是味道不太好闻。

  乔奕白草草收拾完上了床,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风扇摆在床头旁边的小板凳上,呼呼的对着头吹。

  刚才的冲击乔奕白还没缓过来,后知后觉的不知道想到什么脸有点红了,他摸了摸,觉得应该是喝酒喝的。

  但是心脏跳的那么快又是怎么个回事。

  他脑子里一会是两只公狗,一会是秦越的那句“我想让江总记住我”,一会又是江琛帮着那女的拿包笑得贼拉不值钱的样子。

  他看着被放到小破沙发上的那个头盔,闭上眼却全都是江琛。于是他又下了床,找了件大沥的大 T恤把头盔给盖上。返回到床边之后又折返回来,皱着眉头闻了闻那件 T恤,很嫌弃的顺手扔到一边。

  环顾房间一圈没发现什么合适的东西,最后索性把自己身上穿的脱了下来,然后重新盖住,才满意的回了床上。

  大沥还在洗他的臭袜子,乔奕白躺到床上才摸出手机,看到江琛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他烦闷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许多,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去哪了?】

  可能因为乔奕白没回,隔了十分钟江琛又问了他一句。

  【位置。】

  【去接你。】

  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的,话里隐有不耐,听起来像咬牙切齿,或者逗小孩玩,乔奕白摸不太准。

  【能耐了。】

  虽然信息发了很多,电话倒是一个没打,乔奕白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担心还是应付的客套。

  但他还是又坐起来,斟酌着要回什么,最后也只是简单回了他。

  【不回去了,今晚在大沥这住。】

  江琛的消息没接着回过来,乔奕白拿着手机一直盯着对话界面看,大沥洗漱完过来之后看他这样问,“你干啥呢乔哥,乔哥,你给咱大哥说你不回去了吗?”

  一分钟过去了,消息还没回复。

  乔奕白没好气的嚷嚷他,“说了,再说我能去哪。”

  大沥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顺心来,自顾自的说,“哦那就行,不过咱大哥这会回去了吗,还是和那个美女一起呢。”

  大沥脱了鞋准备上床,边问,“你说他俩会不会看对眼…嘿嘿,乔哥你就有嫂子了。”

  浑然不觉的大沥还在火上浇油,“乔哥,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啊,我觉得咱大哥那样的,一定得顶顶漂亮的才配得上。”

  乔奕白忍了三句话,终于在大沥说完这句之后,一脚把他踹下了床,随后翻身面对墙面,没好气的说,“睡觉了!”

  觉自然是睡不着的,坚持不了几分钟的乔奕白又打开了手机,江琛还是没有回复。

  这样算是对话结束了吗?

  乔奕白不知道。

  他贴紧墙面把被子蒙过头,打开网页开始搜索一些新鲜的话题。

  那些冲击力太过于大的画面一时让他有些皱眉,他红着脸关掉手机,被突然蹦出来的消息给吓到。

  久不回复的江琛直接甩来一个文档,题目是,《不回家的危害之怎么忍心让 ta 独守空房》。

  下面跟着一句话。

  乔奕白看着乐出声来。

  【煤球让我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