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酒楼江琛不太常来,菜系有些偏南方口他吃不太惯,得知乔奕白一天没上班,江琛边听孟齐和唐安晏俩人不时交谈,边给乔奕白发微信。

  “头还疼?我一会过去你那看看?”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江琛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戳进去乔奕白的朋友圈看,里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随手捏了块西瓜,没什么兴趣的在那打游戏,也不加入那俩人的交谈。

  晚上散场之后,孟齐还想再去酒吧,江琛站在酒楼门口,夏日的晚风吹的人太舒服,他伸展了下腰身,最后看了手机一眼,对话框里只有他自言自语般的问话,他摇着头啧了一声,“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你最近怎么回事,谈恋爱了?”孟齐拉开后座车门,“你真不去啊?泡妞去?哪的妹子不给我和晏哥介绍一下。”

  唐安晏虚虚拢着一根烟点燃,没吸,长腿顾自迈进后座,胳膊搭在车门上冲着孟齐骂,“你少管那么多,刚回来不得回家,还想着二场,孟姨不得骂死我和江琛。正好,你回家顺便把我送回去,困了。”

  江琛站在原地笑着看俩活宝,唐安晏冲他勾手,他不紧不慢的拿耳朵凑过去听他放什么狗屁,“我那天可听许导说你新签了个小孩,你自己掂量着点分寸。”

  江琛骂他,“晏子,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

  和他们分开以后,江琛打了个车去二环里,以往向来不会来的地方如今频繁出入,纵横交错如迷宫的胡同也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从乔奕白门口停下,江琛曲起手指敲门,没人应,隔壁家的大姐倒是被他敲烦了,打开门冲他嚷嚷,“哎哟小伙子,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啊,你找住这的啊?搬走了吧,我中午看他大包小包的收拾行李,最后骑着车走了。”

  大姐好奇的四处观望了下,见没其他人便伸着头冲他打听,“你给大姐说说他是不是欠你钱了,我瞅着他就不像个好孩子。”

  胡同巷子窄小,前几日下过雨的路还存着积水,不远处的公共厕所旁边江琛亲眼看着乔奕白买的火腿肠喂了蛋糕,他不明白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乔奕白不好,明明乔奕白和小时候一样乖,只是不会叫他“江琛哥哥”。

  “搬哪去了您知道吗?”

  江琛也不想再过多解释,挑了重点的问。

  “哎哟这我哪知道,姚姐,就他那房东,什么远房的外甥要来这住,估计就让他搬走了吧。”

  大姐想起来什么突然比划了一下给他说,“应该是去找他那个朋友了,就那个黑黑胖胖的,你认识吗,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经常来这找他。”

  见问不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大姐也看不起来并不了解,江琛见好就收,“谢了您嘞,姐姐早点睡!”

  路面石头坑洼,江琛踏在平地上,把挡路的石子踢走,走出去几步突然转过头,冲着马上要关门的大姐,“还一句忘了说,他叫乔奕白,很乖,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坏孩子。”

  江琛叫了个车又回去,路上给乔奕白又发了条消息。

  【搬哪去了?】

  直到江琛回了家洗完澡,乔奕白也没回复,一天的耐心耗尽,江琛干脆拨过去电话,然而并没人接。

  和故意躲着他一样。

  本来还不确定是不是躲着自己,下一秒收到程野发来的消息,说是乔奕白刚请了假,明天要晚来一个小时,问他给不给批。

  得,还真是躲着自己。

  可江琛对乔奕白也没辙,“批啊,请假肯定是有事,有事你不让人请啊,你还是人吗。”

  江琛第二天特意一早便去了公司,靠在二楼直播间门口等乔奕白。

  乔奕白不知道请假去了哪,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头发被头盔压的前面又扁又塌,他用手随意抓了几下,出了电梯拐进右边的长廊隔间,第三个是他自己的直播室。

  江琛早就抱着胳膊从门口等着,乔奕白低头一路走来没瞅见他,直到面前的路突然被人挡住,乔奕白抬头见是他,背过去手,礼貌的喊了声“小江总”。

  再无下文。

  直播时间快要到了,乔奕白推开门打算进去,江琛胳膊横在眼前拦住他,把他困在门口,问,“昨天发的消息看见没?”

  乔奕白低声回答,“手机没电了。”

  “那还能请假?”

  找好的理由就这么被戳破,乔奕白抬头看他,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又低下去,盯着自己脚尖,小声嘀咕,“请完没电的。”

  避而不答,也不理人,乔奕白全身写满了抗拒,两人僵持着站了会,最后还是江琛先妥协,“进去吧,直播完我们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乔奕白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面对江琛还是难免手忙脚乱。害怕他问的太多,又怕他什么也不问。

  熬到了下播,乔奕白没什么胃口,低头看到手机上江琛发来的消息。

  【下了播来办公室找我】

  江琛的办公室在六层,乔奕白一次也没来过,自从知道江琛就是小时候的哥哥,他收敛起了乖张任性,不敢再当着他的面骂人逞凶。

  电梯一路上升,乔奕白心跳也随着不断升起的高度跳的更加厉害。

  六层除了江琛的办公室外,还有助理办公室,会议室,一间茶室,离得都不是很近。

  乔奕白停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乔奕白听话的开了门,江琛办公室很大,但也简单,显得布局很空,有几分压抑。

  江琛正坐在办公桌,乔奕白进门也不知道坐哪是好,僵硬的站在原地,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江琛桌上放了一个透明收纳盒,里面的物件像是粘土捏起来的。

  见乔奕白盯着它看,江琛冲他招了招手,乔奕白果真就乖乖过去了。

  “熟悉吗?”

  那个物件果真是粘土捏起来的,一个小熊蛋糕,不知道放了多久,小熊最上面戴的粉白色帽子已经裂开,眼睛一个大一个小,乔奕白记得自己当时修补了几次,最后也没能捏成同样大小的圆,可江琛收到礼物之后一直在夸乔奕白好棒,于是那些瑕疵仿佛都因为江琛的喜欢而变得无足轻重。

  乔奕白10岁认识的江琛,那时候江琛12岁。重逢的时候他19,江琛21。

  他们之间相隔了陌生的九年。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抠着手指,乔奕白低头紧张的问。

  “知道什么?”

  江琛同样也问他。

  乔奕白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问出一个仿佛毫无逻辑并无相关的问题。

  “知道我其实很乖。”

  江琛抬头看他,轻笑。

  “你一直都很乖。”

  乔奕白抬起头,头一次认真的看他,又小心翼翼的问。

  “江琛哥哥,现在的我有让你失望了吗?”

  变成现在的样子。

  身体发抖,肩膀发颤,无一不透露着乔奕白此刻有多紧张委屈,更多的是激动,江琛再多问一句,眼泪似乎就能立马汹涌的流出来。

  于是江琛轻轻抱住了他,接住了那些滚烫的泪水,在相隔九年之后,找到了曾经故意走丢的小狗。

  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乔奕白,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江琛哥哥。”

  乔奕白不知道江琛怎么知道他已经不住二环胡同的事情,想着估计昨天去了那里发现自己不在,江琛让他把行李从大沥那拿回来,搬过来客卧和他一起住这。

  “过几天带你去孟家见见孟齐和孟姨,别让他们担心。”

  江琛用这个借口让乔奕白有了短暂住下来的理由,提前堵住了他的拒绝。

  行李是江琛开车过去陪乔奕白拉回来的,江琛在前面开车,乔奕白骑着他的老古董跟在后面。

  仿佛时间倒退九年,晚风把思念,吹啊吹,吹到了现在。

  到达庄园之后,乔奕白把车停进地库,江琛让他以后出门直接联系赵叔。

  人是第二天白天住进来的,下午乔奕白就收到江琛晚上要赶飞机去美国出差的行程。

  虽然缓解了两人住在一起的尴尬,但自己一个人住这乔奕白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江琛上飞机之前给乔奕白打了个电话,说是给他做好了饭在保温盒里,让他下班回去记得吃,冰箱冷冻层有水饺混沌,冷藏层有酒水饮料。

  江琛说,乔奕白,把这当成自己家。

  第一天以半个主人身份住进来,乔奕白果然不太适应,江琛住的这里实在太大了,乔奕白想,江琛一个人的时候会干些什么。

  好在还有煤球和蛋糕陪着,煤球最近恢复的不错,乔奕白白天有空或者下班回来都会抱着它出去遛遛。

  煤球不怕他,肯给他抱,就是不爱搭理人,也不主动黏人,乔奕白抱它的时候它就乖乖靠在乔奕白怀里,不抱它的时候它就会躲得远远的自己玩,不像蛋糕,每次乔奕白回家刚开门就会被迎面而来的蛋糕扑上来,热情又主动的很。

  乔奕白天天汇报工作一样给江琛发消息。

  【冰箱里的冰激凌我可以吃吗?】

  【我今天有带煤球出去玩。】

  江琛出差应该是真的很忙,前几天看他总是一副悠闲的样子,乔奕白差点忘了酷阅的老板是他,很多工作最后都需要他决策和谈判。

  江琛回消息不太准时,有时候会隔好久,乔奕白洗过澡窝在投影房看电影,江琛打过来电话的时候他差点睡着。

  “那你呢?”

  再次听到江琛的声音,乔奕白整个人软绵绵的缩进榻榻米里,“我怎么了?”

  “所以啊,你怎么呢?”江琛似乎又在逗他玩,声音听起来也很轻松,“每天都在汇报煤球和蛋糕怎么了,那你呢,乔奕白,我比较更想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

  投影房里比较暗,可乔奕白还是庆幸江琛打来的不是视频,否则此刻羞红的脸和不知所措的表情,都在印刻着他疯狂的心动。

  乔奕白沉默了,电影画面在播放什么他一点看不清,飘飘然的只有窗外的夜和皎洁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