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本来正在跟自己塑料养子宇智波带土纠缠不清。带土坚持认为当着众人面不给他留面子的垃圾发小需要得到正义的惩戒,斑则觉得给豆皮寿司一个咸党喂了十八年甜饭的带土是在对他儿子实施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虐待。

  听到千手扉间的发问,斑觉得自己仿佛耳朵出了毛病。

  “我是不是豆皮寿司的亲生父亲,用得着你操心?”他不悦道,“千手扉间,不想死的话就管好你的嘴!”

  千手扉间却毫不畏惧地顶了回去:“据你所说,豆皮寿司也是兄长的血脉,我既然被他叫了二叔叔,自然就要为他负责。我多年前在木叶曾经见过豆皮寿司一次,那时我正任火影,距今已经几十年了。宇智波斑,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被你称作豆皮寿司的这个小孩却一点也没有长大?”

  豆皮寿司仿佛受到了侮辱:“……一点也没有长大有点过分了吧二叔!我这外表怎么看也已经长了七八岁了吧!”

  千手扉间于是面无表情地补充:“为什么几十年过去了,豆皮寿司才长了七八岁?!”

  斑听到这个问题却顿觉为难——因为他自己也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他儿子这么多年下来却只长大了一点好吗!

  千手扉间却还在那里逼逼:“我不信任你,宇智波斑。从古至今就没有人听说过男人也能生孩子,你说豆皮寿司是你亲生的,我问你,你是怎么生的他?”

  千手柱间原地一个起跳冲上去捂住自己弟弟的嘴:“扉间!!!!!你不想要命了吗!!!!!你再说下去,连我也不一定能保住你的命了啊!!!!!”

  千手扉间冷酷无情地一把将兄长的手从自己嘴上扒拉下来:“老夫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给我到一边儿去!宇智波斑我问你!豆皮寿司是不是你偷了兄长的细胞用实验手段合成的生命!你造出这么一个孩子来又是有什么企图?他还这么小,跟在你身边长大,一心向着你,你却要把他带上战场,作为肘制我和兄长的战争武器吗!”

  整个战场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再一次聚集在一个人身上。

  宇智波斑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当然不会把自己儿子视为战争兵器加以利用,他儿子当然也不是实验产物。但是,他又要如何澄清自己是怎么生下豆皮寿司的呢?

  自从宇智波斑抛开肚子取出一个婴儿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被他愤怒之下起名为樟月的小婴儿已经摆脱了像个虚影一样轻飘飘的手感,开始有了实实在在的重量。

  斑虽然曾经是宇智波的族长,但族里的孩子怎么养这种事还轮不到他操心,所以带孩子属实是他从未涉足的新奇领域。

  斑的妈妈,是个温柔稳重而缺乏存在感的女人,在生下几个弟弟后没几年就去世了,斑对自己的妈妈印象非常模糊,平时也很少想起她。但是,自从有了樟月这个小家伙,斑开始频繁地想起自己的妈妈,并且头一次敬佩起女人:带孩子这种既耗费心血又耗费精力的事,他妈妈不仅可以做到,居然还能一下子带好几个!

  斑觉得,他只带一个,就已经要崩溃了。

  平心而论,樟月不是个难带的小孩。斑给他喂啥他就吃啥,不会无缘无故的哭,也不会有吐奶或者过敏之类的烦恼。但是大人是无法理解小孩子的想法的,樟月干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他也没法提前阻止。

  樟月是个奇怪的小孩。他生下来到现在没有哭过也没有笑过,安安静静不说话。斑甚至觉得自己生下来个哑巴。不管是不是个哑巴,现在小孩已经在这里了,他也没办法撒手把他丢了,只能马马虎虎照顾着。

  斑刚刚开始照顾樟月的时候很不熟练,只知道小孩要喝奶,就让新制造出来的手下白绝出去弄奶粉和奶瓶。

  白绝一个个都是没有眼色的傻子,在商铺里被人家忽悠得找不着北,给他买了个最贵的奶瓶回来。

  斑:“……这啥玩意儿?”

  他盯着奶瓶上两个简笔画的小人,左边黑长直,右边黑长炸,中间一个,感觉整个人都被气得逐渐膨胀。

  白绝:“老板娘说这是当初木叶限量发售的绝版奶瓶,现在除了他们家,别处已经到处都……”

  宇智波斑“砰”地一拳砸在奶瓶上。奶瓶不愧是最贵的奶瓶,质量非常好,竟然没有碎,只中间凹进去了一块。

  白绝不敢说话了。

  樟月之前坐在旁边看着,等斑把手拿开之后便爬过去无师自通地抱住瘪了一块的奶瓶,开始……吹气。

  斑教训完脑子不好使的手下,命令对方重新带回来一个奶瓶,转身发现自家儿子抱着奶瓶在那吹气,简直气笑了:“怎么连奶嘴都不会吃!”

  婴儿的吸吮反应难道不该是生物本能吗?为什么自家这个连这种基本的本能都没有啊!奶瓶是你吃饭的东西不是用来玩的玩具啊!

  他把奶瓶从儿子手里抽走,樟月也不反抗,呆呆地坐在那没反应了。

  斑叹了口气,准备先去拿个碗冲奶粉给儿子喂一点。

  他泡了奶粉回来,拿小勺一点一点喂给儿子。樟月就乖乖地张开嘴,等斑把一小勺奶喂进他嘴里,再闭上嘴吧砸吧砸。

  斑喂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对劲:他刚刚冲奶粉用的是滚水!他都没有把奶吹凉就喂进了儿子嘴里!

  他赶紧停下来,扒开儿子小嘴一看,果然已经烫了红红的一片。

  他心里十分自责,也对儿子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感到震惊:“你这个臭小子!嘴里被烫伤了你感觉不到吗!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受了伤就给我哭啊!”

  樟月拿死鱼眼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做了个哭哭的表情。

  斑虽然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有什么想法,但还是被儿子脸上莫名嘲讽的表情气了个半死,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眼不见心不烦地端着碗出去晾奶。

  他在外面不过呆了十分钟,感觉碗里的奶差不多温了就又走进来,一眼看见自己儿子拿着个木雕就要塞进嘴里。

  那木雕刻的是一个经年的樟树,苍翠茂密,树根深深扎入岩石,树顶则有千万枝叶层层散开,盘根错节间隐约得以窥见神佛微微垂眸的庄严宝相。

  这是木叶初建那两年,他生日时千手柱间送的礼物。千手柱间大部分时候是个很随性的人,但是千手家虔诚礼佛,他深受影响,在雕刻佛像的时候会格外慎重仔细。

  斑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柱间把木雕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嘴上虽然不着调,看这木雕的目光却十分认真。

  他说,他是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刻好这木雕,没有用忍术,只凭借双手,很是费了番功夫。樟树素有吉祥长寿的寓意,他把这木雕送给斑,既是祝愿斑未来吉祥如意、长命百岁,也希望他能和斑一起,把木叶建成一个枝繁叶茂的常青树。

  后来他们渐行渐远,斑决意放弃木叶,转而去追寻另一条更完美但更坎坷的道路,但在离村之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带上了这个已经落了灰的、没什么用的木雕。

  把木雕仔仔细细擦干净,放进简单的行李包中时,连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怀抱着怎样一种心情。

  终究是物是人非。

  斑看着那个木雕,恍然想起,今天仿佛又是自己生日。但是这想法只存在了一瞬,眼见儿子又在作妖,他立刻走上前去把木雕从儿子嘴里拿出来,那木雕棱角尖锐得很,可别再把婴儿柔软的口腔刺破了。

  过了一会儿,出去买奶瓶的白绝再一次从地下探出头来,双手捧着一个新的奶瓶,神情谄媚地递给斑。

  斑随手拿起来看了几眼,新奶瓶就是普通奶瓶的样子。他于是也不再挑,把奶瓶冲洗过后灌了点奶,拿去喂自家儿子。

  樟月双手捧着奶瓶,无意识地一挤,从奶嘴里猛地喷出一股奶,劈头盖脸淋了婴儿一身。

  樟月是个不会哭的傻子,遇到这种事也十分淡定的样子,拿死鱼眼瞅着斑。

  斑:“……”

  斑气急败坏地从儿子手里一把夺过奶瓶开始疯狂地挤来挤去,瓶里的奶撒了满地,他砰地把奶瓶摔地上冲白绝吼:“你也是个傻子吗!人家卖给你一个坏的奶瓶你也分不出来?!”

  白绝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没有做声。

  斑看着这满地狼藉心生悲哀,为什么这里除了自己就没有一个智商正常的人!他要被气疯了,伸手提起儿子把他放到床上拿绳子拴住,冷着脸吩咐白绝:“在这儿看着他不要掉下去,他想要什么你就给他,我自己去买奶瓶!”

  斑摔门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白绝和樟月。

  樟月慢吞吞地爬到床边,去捡第一个被斑锤扁了的奶瓶。

  白绝愁眉苦脸地守在他身边,想到斑的吩咐,就把奶瓶递给了婴儿。婴儿拿手开始抠瓶子上面的花纹,抠了一会儿又拿手拍。

  白绝赶紧制止他的动作:“别拍别拍!手不疼吗你。”

  樟月没有反应,只拿手指戳戳戳。

  白绝开始绞尽脑汁试图解读太子爷的行为:“什么意思?你是问这是谁吗?你指的这个是木叶的初代火影千手柱间,另一边那个是你父亲斑大人。”

  婴儿还在那里戳上面的图案。

  白绝:“你……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想见火影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哦!”

  樟月一言不发继续戳。

  白绝:“啊呀呀!烦死了!你真的要去找他吗?真的吗?总觉得会被骂啊!可是斑大人又说你想要什么就给你……”

  樟月抬起头来拿死鱼眼看他。

  白绝很没有办法:“你你你……哎呀!你怎么这样呀!都说了不可能的!你这……算了,如果斑大人问起来,这也不是我的错,是你非要去见他的哦!”

  樟月把奶瓶一掀,正正砸到白绝脸上,又拿起旁边的木雕。

  木雕不比奶瓶,砸到脸上可有他受的。白绝叫苦不迭,只好妥协了:“别砸我啊你……行行行,去就去呗,偷偷看一眼得了。”

  他把拴在小孩身上的绳子解开,抱起孩子钻入地下。

  木叶。

  千手柱间把批完的文件放到下发的那一堆里,又抽出另一个开始看。他批文件时没有什么表情,只垂着眼睛一行一行往下看,整个办公室从早到晚,如果没有人来,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火影办公室的门被象征性地敲了敲,然后一把推开。他弟弟千手扉间从门外进来:“怎么样,兄长?结束了吗?”

  “是扉间啊。”千手柱间终于抬起头来,语气跟过去没有什么变化,面上却显露出不易察觉的疲惫。

  千手扉间看着兄长的样子很不忍心。自从终结谷一战以来,他兄长身上的精神气儿都没了,这么久过去了,也没有恢复往常的开朗。

  亲手杀死挚友的痛苦,需要花多长时间去平复呢?

  千手扉间不敢想。他只好安慰自己,这毕竟是很痛苦的事,而兄长除了变得萎靡一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好的状态了。也许这种痛苦还会持续很久,但他最终会走出来的。

  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千手扉间打起精神来,说:“下班了,兄长,年末事情一向多,一时半会儿也干不完,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年末?”千手柱间恍惚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子去看日历。

  “怎么了?”千手扉间不解。

  千手柱间却没有说话,只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凝固在日历前。

  “兄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千手扉间心下着急,沉声问道。

  好一会儿,千手柱间才回答:“没什么……”

  只是,今天本来是斑的生日。虽然除了我这个亲手杀了他的刽子手之外,大概也不会再有人记得。

  偶尔有那么些时候,千手柱间很想去斑的墓碑前看看他,自言自语地说说话,骗自己斑在那边也许能听到,仿佛也是件很不错的事。

  但是斑没有墓。

  他也没有资格去看他。

  办公室里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仿佛无声地凝固结冰,让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直到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响。

  千手扉间几乎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去。他刚刚从门外进来,现在就站在门口,怎么会有人能推门进来?

  火影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但是看不到人。

  他身后,千手柱间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来,惊讶道:“这是……哪来的小孩?”

  千手扉间一低头,这才看到门边坐了个婴儿。

  真的是婴儿。头上有密密的黑色的胎发,长得白白胖胖,正拿死鱼眼瞅着他们。

  躲在走廊上的白绝此刻正在翻滚撞墙跪地转圈地抓狂。他只是想带自家小祖宗过来看一眼初代火影,怎么能想到对方会趁他贴在墙角专心八卦的时候自己爬出去还推门进了火影办公室呢!!!!!

  千手扉间警觉起来:“怎么会有婴儿突然爬进火影办公室!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千手柱间却突然凑近小孩,呆呆地看着孩子手里的木雕。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处于失语的状态。

  斑离村后,他曾经去斑家里寻找线索,那时他就发现,他送给斑的木雕不见了。他不愿去想斑把那木雕随手扔掉的可能性,只心怀侥幸地希望斑是把它带走了。后来发生的种种,让他也没有心力再去找寻木雕的下落,如果不是刚刚突然发现今天是斑的生日,他也不会想起这个木雕。

  斑到底……

  婴儿一口把木雕含进嘴里。

  “!!!”千手柱间急忙从孩子手里把木雕夺过来,“别别别这可不能咬!这么硬的东西万一把嘴弄伤怎么办!”

  他心疼地看了看那个盘根错节的樟树木雕,那上面已经糊满了婴儿的口水。他哭笑不得道:“小祖宗,你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东西。”

  千手扉间却沉声道:“你应该问,这个婴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有哪怕一次, 千手扉间能够说服自己兄长做什么事情,那一定是在千手扉间自己的无限月读梦境里。

  他抱着婴儿踏进家门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愤怒、无力、担忧和熟悉的心累。

  千手柱间已经急急忙忙地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小婴儿怎么可以这么久不吃东西!他现在一定饿坏了吧!居然一直没有哭还真是乖啊……宝宝稍等哦,让我看看有什么能给你吃的……”

  千手扉间简直无力吐槽:“兄长你在想什么啊!我们家里怎么会有给小婴儿吃的东西!”

  千手柱间于是又急急忙忙跑出来:“扉间你说的对!你先看一下他,我去隔壁二婶那里找点给婴儿吃的东西!”

  千手扉间叹了口气。

  片刻后,千手柱间兴高采烈地拿着灌满奶的奶瓶回来了,兄弟俩开始围在突然出现的小婴儿身边看他喝奶。

  小孩好像很饿了的样子,抱住奶瓶猛吸了一口。

  千手柱间顿时很有成就感:“哈哈,果然……”

  小孩“噗”地把奶喷到了他脸上,吊着死鱼眼看他。

  千手扉间:“……”

  千手柱间觉得,自己仿佛被嘲讽了。

  小孩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