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还没来得及问沈漠之究竟是怎么个物理超度法, 就看见霍阎随手举起一旁的实木椅子冲他砸过来。
会议室里的桌椅都是定制的，要是让这么把实木椅子砸到身上，安稳就是不骨折也得至少落个轻伤。
这突然的变故把安稳给弄懵了。
他看不明白霍阎为什么突然攻击他, 可他感受的出来霍阎的认真。
椅子落在安稳身体之前, 有人自安稳的身后飞起一脚，直接将实木椅子整个踢回去, 想直接全盘还给霍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安稳看着从自己身后站到身前的叙灼，总觉得这个人的脸突然一下子陌生起来。
陌生中又带着他不理解的熟悉。
好像叙灼本来就应该是这么个样子才对。
不可一世桀骜不驯又爱他至深。
霍阎没有给两个人喘息的时间, 他躲过扔回到他身上的椅子，一步直接跨到会议室的桌子上，目标直冲安稳。
霍阎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在游戏里应有的身手和水准，一招一式间都带着凌厉肃杀的气势，只要他不收手, 就不会有人觉得他只是小打小闹。
他的拳头带着气流, 还没碰到安稳的身体, 就被叙灼的掌心给抵住。
不过眨眼间的工夫，叙灼就用着这股子力气，推着霍阎后退, 一路到了两人互相较持的地步。
霍阎空余下来的一只手手指弯成钩状，直取叙灼的手腕。
叙灼反应灵敏, 立刻和霍阎对起招来。
霍阎感受到了熟悉的力度, 低笑了一声：“疯子……”
疯子是在霍阎攻击向安稳的瞬间完成的觉醒。
听见霍阎喊他的时候，疯子松动了一下长久不运动而有些僵硬的脖颈，表情同时完成从纯真到邪气的转变，活像是觉醒了体内的第二人格一样。
他甩了甩手, 松脱了霍阎的桎梏，不屑又狂傲的口吻和在副本外的时候一模一样：“垃圾……”
霍阎不怒反笑：“哦？纯情大男孩？”
疯子：“……”
妈的, 贱人！
霍阎继续戳肺管子：“哦？比垃圾觉醒还要晚的算什么？不如垃圾？”
疯子：“打一架吧！”
疯子那根属于狂暴的神经立刻被点燃起来，眼都不眨的就直接冲霍阎攻击过去。
原本还显得有些空旷的会议室在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打之下就显得小了不少。
安稳如遭雷劈：“叙灼……到底是怎么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脑袋里纷乱的思绪涌上来，动作停在当场。
疯子听见安稳的声音，动作一顿：“虽然我很高兴，不管什么样子你都会喜欢我，但是我个人建议……你最好还是忘了我之前那副傻逼样子！”
他快步走到安稳面前，抱着安稳的脸就来了个标准疯子风格的缠绵亲吻。
沈漠之和睡神在一旁双双捂上眼睛，顺带着从指缝中偷看。
哇哦，现场版。
好怀念。
沈漠之感叹：“不愧是疯子。”
睡神：“不瞒你说，看见这一幕，亲切的我都想哭了。”
霍阎慢慢踱步过来吧：“你觉得疯子亲切？”
睡神立刻甩头：“我不是，我没有，副会你不要瞎说啊！”
疯子蹭过来：“说什么呢？我听听？”
睡神没察觉疯子什么时候过来的，嗷唠一嗓子差点抽过去。
沈漠之倒是看得明白，安稳在疯子捧着脸狂野接吻之后就昏了过去。
疯子把安稳扶到椅子上躺着，这才凑过来听他们聊得话题。
沈漠之确定现在疯子暂时不会随时再砍人后过去看了一眼，告诉疯子，让他放心。
安稳这种情况和他之前进入觉醒状态时的睡眠很像，等到安稳自己醒过来之后，应该就可以完成觉醒了。
“说起来，我们觉醒好像都是靠睡眠，只有疯子的觉醒是在瞬间完成的。”沈漠之道。
睡神倒是也见过这种例子：“睡眠只是大部分人觉醒的方式，但是有少部分人在特定情况下是不需要睡眠作为缓冲期就可以直接达成觉醒的。你刚才让阎罗攻击驯兽师，这个举动直接刺激到了疯子，他如果不觉醒，是肯定打不过阎罗的……所以，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疯子闻言阴恻恻转头：“你的好主意？”
沈漠之：好好好，队友卖我。
睡神：对不起，但是我好怕。
沈漠之的脑子转得多快：“不用谢，不然你就要一直傻白甜到离开副本那天了。”
疯子：“……”
霍阎：“噗！”
疯子晃了晃手腕：“谢谢你提醒我记得灭口所有看见我黑历史的人。”
沈漠之：这人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霍阎站到沈漠之面前：“少发癫。”
疯子眯着眼睛：“少废话。”
会议室里面鸡飞狗跳，不是在说书就是在打架，尤其后半程的时候，再好的隔音都隔不住里面掀桌子砸凳子的动静。
公司里所有路过会议室的员工都以为是两个BOSS带着人在里面打起来了，随时都做好了报警顺便跑路的准备。
保卫科的人路过了三回，回回都让人拦下来。
谁让人家之前发话了，没喊之前，谁都不让进，保卫科的人现在进去，要是真碰见俩老板打起来，那不是在找倒霉吗？
好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终于还是停下来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里面的人咋还没出来？
是一死一伤了呢还是同归于尽了啊？
安稳和霍阎的助理都在外面适当的表达了一把担心。
两个人在会议室外大眼瞪小眼，各自等着自己的老板从那扇看起来就多灾多难的会议室大门里走出来。
俩人苦等了仨小时无果。
眼见着要天黑了，小助理们越发的焦心。
安稳助理：“两个老板……不能是死里面了吧？”
霍阎助理：“这要是再不出来，咱们可要下班了！”
安稳助理：“咱俩要不要留下来加班啊？”
霍阎助理：“留！加班费还是可以赚一手的！”
安稳助理：“好主意！”
霍阎助理顿了顿，比了个手势：“等一下，我还是先确定一下。”
安稳助理：“？”
霍阎助理站到会议室的门前，小声掐着嗓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了一句：“老板，我们在外面加班等你出来了啊！”
就这动静，鬼都够呛能听见。
霍阎助理浑然不觉，没等到回音，这才走回来：“老板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给加班费了。”
其他员工：我辈楷模！
会议室里。
疯子和霍阎停手之后，就暂时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
倒也不是疯子不想砍人了。
他只是先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要用什么方式把看过他小天使模式的人全都灭口。
想了想，实施困难似乎都有点大，因此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几人都打算等到夜里，如果那个时候驯兽师还是没醒，就让疯子把人带回家去休息，等明天白天再回到公司商量后面的事情。
好在驯兽师觉醒的时间比他们预估的要短一些。
将将入夜的时候，驯兽师便幽幽转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从椅子上起身，对着疯子的位置伸出手，往回招了招：“过来。”
疯子很是乖顺的蹭过去。
驯兽师伸手揉了揉疯子的脑袋，往日儒雅的做派又重新回来：“辛苦你了。”
疯子的食指从驯兽师的脸侧一路滑到下巴，又顺着下巴往胸口处比划了一下：“那记得犒劳我。”
嗯，肉偿。
这种暗示。
在场除了睡神之外都能听懂。
睡神戳了戳沈漠之：“小情侣之间的把戏。”
沈漠之一脸惊讶：“你居然听得懂？”
睡神天真可爱：“啧，要奖励什么的……”
沈漠之：“我总觉得你说的奖励和疯子想要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睡神后知后觉，双手捂脸不想说话。
“不过，会长觉醒的时间确实比我想的要短一些，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到明天了。”沈漠之同霍阎如是说。
霍阎看了看沈漠之，欲言又止。
沈漠之捏着霍阎的脸：“说——”
“其实，你醒了之后，我有去问你的主治医生……”
沈漠之：“啊？”
“徐老说，你睡得时间太久，心理压力大是一回事…哦，就是需要觉醒是一回事，还有一回事就是……懒得起来。”
说白了，贪睡。
沈漠之：“……好的谢谢我不想听了。”
紧闭了七八个小时的会议室大门终于打开。
“啊！都活着！”
两个小助理差点抱头痛哭。
天知道他们在外面构想了多少种大老板二老板理念不合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当场身亡的可能。
他们甚至开始构想明天早上要是这群人还不出来的话他们要不要报警了。
甚至具体到了跟警察对证词的那步。
霍阎看着助理：“还没走？”
霍阎助理很是狗腿：“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啊！老板没下班，我们当助理的哪敢走！”
霍阎点点头：“知道了，正好要你们留下来加班。加班费按三倍算，这个月双薪。”
霍阎助理喜提新车有望，立刻上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啊老板！！”
说话间，驯兽师和霍阎就立刻安排助理联系技术部宣发布和营销部的人临时回公司加班。
原本收到加班通知的员工们全是一片怨声载道的，还有几个打算干脆视而不见，可一想着俩老板平时挺大方，说不定会多给点加班费，便又改了主意，打算先回公司加个班再说。
没成想，人还没出发，就看见了一份新通知。
“临时加班任务，比较辛苦，老板表示，本月双薪。”
“立刻到。”
“公司就是我的家！”
“距离公司还有200米！”
睡神从来没有如此确切的感受到员工对于加班的热情：“要是每个老板都能有这种意识，我应该会爱上工作的。”
好家伙，加一次班工资直接翻倍？？上哪找这种好事？
沈漠之无情戳破现实：“那是因为这俩人觉醒了，打算合理利用游戏资源而已。反正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堆数据，别说是双薪，就是年薪这俩也敢许。”
反正到时候游戏结束，也不需要他们帮游戏总部来兑现。
睡神：“……”
两个人也没能聊上几句。
按照安稳的要求，睡神将自己原本发出来的贴子和沈漠之一起重新修整了一个更加精简明确的版本，连带着之前链接的测试也重新设置了问题。
在睡神现有的资料下，他又出了关于玩家自测和加速个人觉醒方式的建议。
在公司资源的加持下，这篇贴子的热度比之前的还要再更上一个台阶。
不管是这里的NPC也好，真人玩家也罢，怀揣猎奇心和从众心理的人都不在少数。
只要这个贴子的热度不减，推广度变多，再加上公司的持续运作，能看见贴子的人也就越来越多，通过这种方式成功觉醒的玩家占比也就越来越高。
员工们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给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妖言惑众的贴子造势。
不过这不是他们要关心的范围。
他们只负责完成老板的要求，拿到自己的工资。
睡神在忙碌之余还简单做了个计算。
按照目前的进度，最快他们明天就可以完成玩家任务，就算是慢，也能在第十五天的时候达成游戏总部下达的指标。
他们的高额奖励金已然是囊中之物了！
果然，这样一番运作下来，几人视野右上角的数字进度明显变快了。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上涨了三个点。
入夜之后，这个速度相对减慢了一些，等到明天天亮，会有更多人看到这些信息，这个数字也会以更快的速度逼近百分之六十的。
越来越多的人在贴子下留言。
“为什么我朋友做完测试昏过去了？现在催眠术已经到了这种水平吗？”
“有人报警了吗？这就是异端邪/教啊！一般的心理测试怎么可能昨晚了会昏厥的？”
“家人们谁懂啊，测试题没做完我倒是没有昏过去，但是脑子里突然一下就想到了一些画面，我要继续做题了！”
沈漠之翻看了一眼，将一些突然被顶上来的留言拿给睡神看。
“刚刚亲眼看见有人做完题后性情大变，直接动手砍了身边的朋友……真事儿，报了警之后这人也没挣扎，直接就跟警察走了。”
“楼上那个比我这里的好多了，我这边有一个也是，做完测试题直接就疯了，然后开始狂笑，接着就有目的的开始找人，一晚上，已经杀了八个了！主要是跑得太快，到现在也没被抓到！”
“这种贴子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种事情其实也在沈漠之和睡神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正如沈漠之之前所说的那样，真实世界里有很大一部分人的精神状态都是不正常的，他们漠视生命，性格偏激，会随时随地去伤害自己想要伤害的人，将别人和自己的性命都不当做一回事。
在游戏副本里，NPC如果死亡，只是数据会被打散，部分能多刷的NPC甚至还会重组。
可他们不同。
真人玩家一旦在游戏副本中死亡，就是彻底的死亡，神仙难救。
现在已经觉醒的部分玩家就是这种人。
他们找回自己的意识，也就同样的想起来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自然也有可能会在对方还没有防备的时候及早下手，让这些人再也没有回到现实世界的可能。
这种人越多，在副本里的时间越长，对于其他玩家就越不利。
沈漠之想了想，找到驯兽师和霍阎，希望两个人能够加大对这个贴子的宣传力度。
只有觉醒的人够多，尽早打开副本连接外面真实世界的通道，才能让更多人在这个看似安全的副本中存活下去。
霍阎和驯兽师商量了一下，表示只能尽力。
因为他们只能推波助澜，并不能时时刻刻掌握事件具体的走向。
沈漠之明白这一点，能做的他们已经都做了，但愿副本能早一点，更早一点结束，别引来更多麻烦了。
霍阎见沈漠之忧心忡忡的样子，想让他回去先休息一下，他们现在还没正式从副本中脱离开来，副本里的事情还是要处理。
尤其沈家父母的后事还需要沈漠之到场去解决。
沈漠之摇摇头：“沈家本家的人想要的东西我都明白，无非就是钱权，总归我们离开副本的时间快要到了，副本任务也只有觉醒而已，那些钱再多也不能带出副本，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
霍阎：“你心里有打算就好。”
夜还长，一群人不能都凑在这儿熬着。
霍阎和沈漠之休息上半夜，安稳和疯子休息下半夜。
睡神就稍微辛苦一点，要时时刻刻留意数据，不过他也早就习惯这种情况了，反而比其他加班的人都适应良好。
天蒙蒙亮，公司里来加班的人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大家一夜加班加点工作，人已经累瘫了。
好在战果显著，一群人一起发力，确实比睡神一个人单打独斗效果要好得多，几乎一夜就完成了睡神一个礼拜的成绩。
沈漠之看着右上角又重新涨起来的数值，算是安心下来：“这个速度下去，最迟明天早上，我们就能完成这次副本的任务了。”
“等出了副本，再好好休息一下吧。”霍阎吻了吻沈漠之的嘴唇。
沈漠之小声道：“那我要在家里窝到无聊再进下一个副本。”
霍阎友情提醒：“那你可能撑不住多久。”
沈漠之长叹一口气，他看了眼时间：“楼下的早餐店开了。”
霍阎公司楼下有一家粥店，那叫一绝。
现在去买正好赶上人少的时候。
沈漠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给你们带份早饭上来，吃完之后再去一趟沈家，处理一下手续问题。”
霍阎：“你去吧，注意安全。”
沈漠之笑笑：“你公司附近安不安全你还没有数吗？”
霍阎给沈漠之顺了顺毛，就让沈漠之离开了。
沈漠之一个人从公司出来，直接去了粥店。
店里粥香扑鼻。
沈漠之就喜欢喝这样浓稠的粥，糯的仿佛每一粒米都在水里化开。
他挑选了霍阎和自己喜欢的口味，又帮睡神和驯兽师两口子带了一份，买了点配菜，临走的时候默算了一下人数，辛苦店主给公司里加班的每个人都准备一份早饭。
店主经常给霍阎公司的人送外卖，记下了沈漠之说的人数后满口答应，表示半个小时内一准送到。
沈漠之拎着大包小包从饭店离开。
迎面就撞上了拿刀捅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