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顿了一顿。
杀人放火……
倒是要干，但还没来得及干。
小锦鲤见黑雾不答，以为他是心虚了当真做过这种坏事，顿时便急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这样呢，不能当坏人呀。”
黑雾：“……”
黑雾道：“我没有。”
“那你刚刚怎么不答？”
“我在想。”黑雾道，“想我若是做了，你会如何。”
小锦鲤说：“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当真？”
小锦鲤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用怎样的态度应对，他不喜欢杀人放火的坏人，但是如果是黑雾的话，他很喜欢和黑雾聊天，很想和他当朋友。
那就……那就得盯着黑雾。
小锦鲤仰起雪白的脸，认真地说：“我要盯着你，不让你干坏事。”
黑雾微一顿，“嗯，一直盯着我。”
小锦鲤说：“那你最好还是别干坏事啦，干坏事的人没有好报的。”
黑雾：“嗯。”
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小锦鲤顿时高兴起来。
他又絮絮叨叨和黑雾说了一些话，之后才离开，而黑雾在他离开后却游动到了阵法边缘，将那被撕开的阵法缓缓补上。
谁都不知道这阵法被撕毁又补上来来回回几次。
神龙也不知。
他例行前来检查阵法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
神龙倒是能感觉到邪神的力量越发强盛了，他光是站在最边缘，都能感受到那团黑雾所散发的深沉戾气，好像动辄间能撕毁整个世界。
天地法则是世间不可僭越之最。
它不是人，不是物，是最虚无缥缈的法则，无法挑战、无法触碰。
同理，它分裂而出的污浊自然也是最强盛的存在。
可挑战，却无法战胜。
神龙注视着那团黑雾，片刻后才靠近阵法，将这日渐稀薄的阵法一点一点补上，接着神龙离开此地，打算继续召唤那团霉运的化身。
-
霉运本身是没有意识的。
倒霉的人多了，它也就凝聚了意识。
当然，它的存在和黑雾差不多，都是恶的范畴，却又不尽相同。
黑雾若行恶事，那是主观意愿，霉运若行恶事，那是被动意愿。
毕竟人总有倒霉的时候。
几位神仙聚集在一起，做出了很多看起来倒霉的事，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众神都要以为古书记载的‘霉运有形’是为假象了，然而却在这时，他们敏锐地感知到了空气中的波动。
下一瞬，空气中响起了一道虚无飘渺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众神皆惊。
这是……成功了？
神龙没有耽搁，率先开口：“在找你。”
那声音顿了一顿，似是感到了真切的不解，“找我做什么？”
“帮个忙。”
神龙解释了一下目前众神遇到的事情，又说明了具体需要它怎么帮忙，霉运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大抵是想不到自己只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霉运，怎么还要担任拯救世界的任务？
它鲜少出示在人前，如此多年也仅仅只有两次。
这是第三次，也是最后悔出来的一次。
但是它实在太好奇了，这些个神仙怎会那么倒霉？这它得出来看看，结果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霉运叹了口气。
人死的时候若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倒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若知道自己要死了，那接下来承受的精神压力可比身体上的痛强多了。
它现在就是如此。
那什么邪神若当真要做这些恶事，而神仙们又找到了解决办法，需要它来做这最重要的一环，它岂有拒绝的道理？
霉运虚弱道：“要我去时空管理局借系统？宿主呢？我上哪找宿主？难不成要我在那地方捞个宿主？那些人都是有编制的吧，我怎么好抢。”
神龙说：“这个好说，仙界如此多神，你随便找一位愿意的便可。”
霉运：“……那找你？”
“……”神龙叹气，“我倒也可，只是我需要主持大局，无法胜任。”
霉运去问别的神仙，“你？你们？”
“……我神力挺强的，要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也不行，我阵法很好，要补阵法。”
“我……我怕自己出错，我不行，”
“……”霉运冷笑，“一个个都不来，偏生把我抓来，真是好样的。”
神龙宽慰道，“你再找找，上仙界神多，总能找到，或者我给你介绍几个？”
说到这里神龙停了一下，脑中无端闪过小锦鲤那张精致昳丽的面容。
……怎可？
不可。
这小神仙刚飞升，很多地方都不懂，甚至不通人性。
而小位面大多生灵都是人，若要这小神仙下去，恐怕会被那些原住民看出端倪。
这些小位面虽小，力量也不强盛，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神是神，却不代表不会败。
人是人，可力量却无穷无尽。
神龙强行将这张面孔剔除脑海，又一一划过一些其他可靠神仙的面孔，然而还不待他开口，霉运已然不耐地说：“算了，我自己找，我相信我的眼光。”
神龙微顿，“也可，你要怎样的神？我为你留意留意。”
“善良的，好忽悠的。”霉运说，“还要运气好的，本身我身份特殊，若是和他待久了恐怕会影响他至深，找个运气好的正好能和我对冲一下，就算受我影响，过不了几个位面就能恢复原本的运气。”
如此，神龙便又想到了小锦鲤。
善良的，好忽悠的，运气好的，这三条都和那小神仙对上了。
怎可？
神龙怕霉运当真找到小锦鲤了，于是正要开口提醒，然而接下来霉运不论如何都不出声了，想来是已经开始找人。
但愿他不会找到小锦鲤。
上仙界这般大，神也不少，如何能那么巧正好找到那鱼鱼小神仙？
正巧霉运也是这样想的。
世界那么大，它要怎么找一个运气好的，善良的，好忽悠的？
这些神的心思一个赛一个的深沉，活得久了什么没见过？都是老狐狸，它要怎么说才能把人骗去小世界？
这种伙可不好干。
霉运越想越觉得自己真不愧霉运。
……这种倒霉事都叫它遇到了！！
-
小锦鲤最近没去找复始。
他在神阁看了很多书，总算是找到一点初为神仙的乐趣。
有本书上说仙界有名月老，月老掌管姻缘，若要算姻缘便可去找他。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都不存在，只要问，月老就一定会说，小锦鲤一见便好奇了，立刻开始查月老的坐标。
在凡间的时候他是听说过月老的。
有些人会带着心爱的人在河岸边看月亮，这些人中大多都受家中父母阻拦、亦或是一些外力影响导致不得不与另一半分开，这时他们便会看着月亮，祈求月老给予他们一份姻缘，让他们能够相伴余生。
小锦鲤在水里看着他们，记了很多有关月老的东西。
那时他一直以为这是虚构的人物，没想到书里竟然说是真的。
小锦鲤合上书后便起身去找月老了。
月老住在婆娑界中，小锦鲤一到便看到不远处有一颗极大的粉红树，上面挂着很多很多个小木牌，系着红飘带。
月老感觉到有神进入，便走了出来。
想象中的月老是个老头，但是小锦鲤没想到真正的月老竟然看起来这么年轻，他睁着大眼睛看去，也就是这三两步的时间，月老已然走到他面前。
似翩翩公子，嗓音也温润，“可要算姻缘？”
小锦鲤歪着脑袋看着对方，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跟我来罢。”月老在前面走，他分外健谈，笑着说，“你是刚飞升的？我先前没见过你。”
“是的。”小锦鲤走在月老身边，好奇道，“姻缘怎么算呀？”
“这些皆有定数，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定数不可以改吗？”小锦鲤说，“如果不喜欢命定的人，也一定会在一起吗？”
“命定之人便是你一定会喜欢的人。”月老停下脚步，笑着对小锦鲤说，“你不喜欢的一定不是你的命定之人。”
小锦鲤软软问：“那我要是喜欢三四个人呢？”
“也可。”月老轻笑一下，“命定之人并非一定只有一个，只是大多数人只有一个罢了，若你当真三心二意……会有一个人是你的命定之人，剩下的都是你的露水情缘，与你有缘，却不一定会走到最后。”
小锦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让我来看看……”月老微微垂眸，“把手伸出来。”
小锦鲤伸出了自己的手。
月老握住他细白的手指，微微施法，一道浅红的光芒没入小锦鲤的手腕，小锦鲤等待着结果，没有注意到另一道灰色的浅雾涌入了自己的体内。
之间月老手中握着一根红绳，低头认真地看了看，“你的……”
鱼鱼的……
月老突然不开口了。
小锦鲤茫然地抬眸看着他，“我的是谁？”
“……出问题了。”月老皱着眉说，“你的姻缘线不见了。”
小锦鲤歪歪脑袋，指着他的手，“这个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