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她正式在咒术高专定居下来了。

  坏消息,如何和五条悟相处又成了大问题。

  不知为何对方对她兴趣超乎正常的高,为了躲避他过多的关注,除了上课时间她都会跑到夏油杰的寝室,这是她在这片地方唯一的安全屋。

  好在夏油杰非常善解人意,甚至还在他的房间里专门给她准备了用于小憩的小毯子,也准备了满满一柜子的零食填肚子,漫画书、各类游戏机都任她使用。

  但夏油杰也不是每天都在的,简言之,她还是有被五条悟逮住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能、能不能放开我啊?”后领被揪住,高专的校服里面都是统一的白色衬衣,后领扯住以后前面的领口就直接勒住她的脖子了,非常难受,“真的很难受诶!”

  五条悟刚才出任务回来,身上还沾染着蛋糕店腻人的黄油香味,也不知道该说他听话还是不听话,因为他毕竟是听劝地松开了手,但是那只大手又直直地抓住她的脖颈。

  仿佛被扼住命运的后脖颈。

  “谁让你看到我就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居然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一看霁初还在四处张望寻找谁,少年哼哼两声,发出反派的笑声,“哈哈,别看啦,杰今天不在。”

  还在试图挣扎的少女一下子垂下脑袋,如果她真的长着耳朵的话现在估计是耷拉着耳朵的吧?

  好有趣,那么柔弱的家伙也能成为咒术师吗?

  看来不能找夏油杰来躲过一劫了,霁初只能搬出夜蛾正道,“夜蛾老师说要给我安排训练,现在再不去就要错过约定的时间了。”

  这么说没什么威胁性,她绞尽脑汁,又添上一句,“五条同学,你也不想夜蛾老师生气吧?”

  对此五条悟不以为意,他耸耸肩,“你根本就不适合做咒术师,因为你真的很弱诶。”

  好、好直接的话,真的被冒犯到了。

  就算他是神子也不能这么说吧?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跟条鱼似的从他掌中滑溜出去,双脚终于接触到地面,带着点跟的小皮鞋啪嗒啪嗒作响,她就要后退,“难道弱者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吗?我也想尝试一下啊,至少这样还能替杰分担一些,他就不用那么累了啊。”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当然很重要啊。”这可是直接和她的考核成绩挂钩的好么?能不重要吗?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很好奇了,你为什么会那么在乎杰,才一个月都不到吧?你居然都开始直接叫他的名字了欸,你未免也太依赖他了吧?”五条悟收敛起略带恶劣的笑容,看惯了他丰富的表情现在他表情平淡反而让她有些害怕。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注视着五条悟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但在五条悟看来她观察的样子明显得要命,就差没把“我在提防你”写在脸上。

  “是他救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在乎他?”

  “但你所说的替他分担……你知道咒术师是做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少咒术师死在咒灵手里,都没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而你,这么弱,说不定会马上死掉诶。”说完这一长串的话,霁初在认真思考,五条悟趁着她愣神的时候捏了下她的脸颊,和他预料的一样,软乎乎的,像棉花糖。

  霁初往后退一步,拉开和五条悟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意义的。”

  说完这些她没打算再和五条悟多说些什么,她揉揉被他捏红的脸颊,她皮肤本来就是容易留下痕迹的类型,平常稍微磕磕碰碰都会留下印记。

  “算了,喏,这个是给你还有杰的,他要是今天没回来就由你都吃掉好了。”五条悟偶尔也会在任务结束回来的时候带几份伴手礼,带的大部分都是点心,这次带的就是蝴蝶酥。

  唯恐他还会再追过来,霁初拿着伴手礼跑得飞快,垂在脑后的辫子都跑得松松垮垮的,她来到室内训练场,按照先前夜蛾正道说的先跑个十圈,其实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吃力了。

  室内还有几个学生,其中就包括庵歌姬学姐,她一直有留意霁初的情况,就担心她跑着跑着直接倒下了。

  “霁初同学居然为了夏油学长这么努力,我可不能落后于她啊。”作为纯血夏油吹的灰原雄当然也知道霁初,他身边的七海建人平偏过头,用操作表示自己不想听这个激推的发言,他的同级到现在看待学长还是会套上好几层滤镜。

  “当初就是夏油把她从那个小村庄里带出来的不是么?大概是雏鸟情节?”庵歌姬对于五条悟的挚友夏油杰也没有多少好感,但她对霁初也不存在任何恶意,“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奇怪。”

  灰原雄是个神经粗的人,他“嗯”了一声,压根没听出庵歌姬在忧虑什么,“什么?霁初同学和我一样都是学长的崇拜者呢!”

  庵歌姬欲言又止,他是完全没有听懂啊!?

  她的目光又放在跑圈的霁初身上,尽管她的脸色已经涨红,额头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珠,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来,还在以缓慢的速度跑步。

  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这一块,假如说霁初对夏油杰的依赖是顺理成章的,那么夏油杰对少女的依赖反而藏得更深。

  “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庵歌姬嘟哝,上次她只是出于友善和霁初一起走回宿舍,结果夏油杰的笑容都极为别扭。

  真是小气鬼,太小心眼了吧!?

  好不容易跑完十圈,感觉身体都要废掉了,但不能马上坐下,她扶着栏杆虚弱地站在原地,时不时甩一甩脚,在身体极为疲惫的同时她还在思考这次的考核,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禅院甚尔是希望能够完全脱离禅院家的影响。

  至于夏油杰,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追求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在一个月的接触下来她才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是多么的浅薄,她很难用简单的词语来概括形容夏油杰,却时常能感觉到他的自我矛盾。

  他时常说咒术师是要拯救所有人的,但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先不提人数稀少的咒术师是否能做到,更重要的一点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被拯救的价值。

  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触感不是很好受,她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额前的碎发也已经被汗水打湿,纠结成一缕一缕的。

  等缓过来以后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室内训练室,迈着那两条酸痛的腿向宿舍楼走去,手里还提着五条悟给的伴手礼,她的房间空调经常出故障,而咒术高专又因为地理位置偏僻所以修理师也不能及时到达,她只好先去夏油杰的房间蹭空调。

  在自己房间的浴室冲完澡,头发也洗过一遍,把毛巾盖在头上,半干的头发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她累得已经没有吹头发的力气了,屋外的蝉鸣又吵得她心烦意乱,她轻车熟路地用钥匙打开夏油杰的房间,拿起毛毯在自己身上一裹,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

  悬在墙壁上的空调发出运作时的细微动静,她的脑袋正冲着出风口下面,洗完澡以后没多久她又差点热出汗,因此空调的温度也调得很低,只有十七摄氏度。

  她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只露出个半干不干的脑袋,睡到一半她终于感觉到了冷,但稍微动一下四肢就异常酸痛,她能做的只是把毯子裹紧一点,半梦半醒之间她还打了个好几个喷嚏。

  打到第三个喷嚏的时候门似乎被谁打开了,扑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她嘟哝了一声,更像是在说梦话。

  一只大手捞起她的脑袋,体温好高,手掌贴上她的侧脸,少年宽大的手掌可以轻而易举地盖住她的整张脸,他一手托住少女的脑袋,动作是那么熟练地把她抱入自己怀里,而后腾出另外一只手去够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些。

  被空调冻得手脚冰凉的霁初顺应本能地向他怀里钻,声音含含糊糊的,像在撒娇,“好冷。”

  黑发少年的手掌摩挲过她的脸颊,由于是被他带到这里的缘故,因此她也对他最亲近,每次任务回来看到在校门口等待他的少女,波动的心情就这么平静下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喜悦的。

  至少还有谁在等待着他,至少还有谁会用澄澈的双眼毫不保留地注视着他,就仿佛不管他是怎样的都能包容他。

  “唔……”她皱着眉,是快要醒来的迹象,果不其然地,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睛,眼里还是没有消退的睡意,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咦,杰你回来了啊?”

  “嗯,我回来了,你这样会感冒的。”

  他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她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不舒服起来了,她清了清嗓子,表情心虚,“呃……我的喉咙好像是有点不舒服了。”

  睡觉前还湿漉漉的头发现在已经被空调冷风吹干,夏油杰让霁初先坐在沙发里,自己则是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感冒药在第二个抽屉的小盒子里,如果真的很不舒服就及时吃药。”

  其实不光是喉咙有点不舒服,刚刚睡醒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浴室门被他打开后又关上,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水流声,霁初拿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喝水一边发呆,等夏油杰冲完澡出来她已经喝完半杯水,神色还是恹恹,没精打采的。

  “今天的训练辛苦了。”他换上另外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的中长发披散在脑后。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训练了?”她挪动一下身体给他空出点位置。

  “是灰原告诉我的,还说你非常努力。”夏油杰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拜托其他人留意霁初,搞得霁初就好像还是会不小心走丢的小孩子一样。

  庵歌姬有次目睹了夏油杰叮嘱灰原雄要多多关照霁初,那副样子就是活生生的过度保护,可偏偏当事人还不这么觉得。

  “噢……灰原,是那个留着妹妹头的男孩子吗?他人也很好。”她屈起双腿,手臂靠在膝盖上,“上次他还给我带了食堂的饭。”

  “啊是吗……”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几乎大部分人都会被夏油杰伪装出来的假想欺骗,把谦逊有礼、平易近人这类形容词都往他身上堆,但少年的本质中还包含了极致的掌控欲。

  在潜移默化之中先是把少女划入需要保护的范围内,保护欲与掌控欲的交织使得他必须知道关于少女的任何动向,哪怕是最细微的东西也好。

  尽管他永远不会亲口承认,然而这种细致入微的态度背后隐藏着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逻辑,他将少女纳入自己所有物的范围。

  “这件事我不知道。”

  “嗯,因为那个时候杰也不在这里嘛,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她艰难地抬起胳膊想要扎头发,但才动了一下就酸痛得不行,甚至还倒吸一口凉气,“嘶,好痛……”

  “还是让我来吧。”夏油杰也不是第一次给她扎头发了,她无比配合地转过身低下脑袋,少年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简单地给她扎了个马尾,头发扎起来以后露出后颈的皮肤,少年的动作忽然顿住,他目光看去的地方正是她的后脖颈,那里有一块红色痕迹,明显是被人捏过才会留下的。

  “扎好了吗?”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地出声发问。

  “嗯好了。”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那一块皮肤本来就很脆弱,她的身体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就是这里好像红了。”

  她就知道五条悟那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捏着她后脖颈的时候肯定会留下痕迹,她不悦地冷哼一声,“那还不是五条做的。”

  “是么。”他的掌心盖在她的后颈,与五条悟出于好奇地触碰不同,她在此刻却微妙地感觉到了危机感。

  诶?

  可怜的妹还以为杰真的是好人(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