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虽说是精装修过的,但床铺什么还需要自己整理,而且各种日用品也需要再去采购,但因为今天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这些事情都先往后推一推,霁初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睡衣,她的卧室和甚尔的是门对门的,剩下两个房间则是书房和杂物间。

  简单的洗漱过后穿上淡蓝色的长袖睡衣,因为原本打算是去箱根,导致她带的睡衣款式都是长袖长裤的类型,不过好在哥伦比亚的天气没有她想的那样炎热,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冷的,大概是因为这个国家地跨南北半球,大部分的国土面积位于北半球,而霁初他们目前所在的首都波哥又是地处高原。

  种种原因交错之下,这里的天气有点类似于秋末,不算太冷,白天可以说是凉爽的。

  霁初房间的门是半开着的,能够隐约听见甚尔在和谁打电话,语气算不上多好,霁初正好路过客厅去厨房倒水喝,才喝了一口水,她就看到他把电话挂断,“是孔时雨?”

  “不。”孔时雨除了有委托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他,在这之外平常都懒得和他联系,按照他的原话就是不想和他这种亡命徒扯上太多的关系,免得到时候自己也遭报应。

  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当然另有其人,比如因为武器库失窃而心急如焚的禅院家,这次的通话时长才几十秒,连三十秒都不到,因为他很清楚禅院家打的算盘,利用电话定位,于是他在挂断电话后利落地把手机掰断,取出里面的手机卡,用打火机点燃后丢入垃圾桶。

  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他才接着缓慢开口,“就是几个讨人嫌的虫子而已。”

  霁初顿时明了,那是禅院家在试图寻找他们,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回自己的房间把从国内带过来的行李都检查一遍,唯恐里面还带着什么有定位功能的东西。

  甚尔也跟了过来,他和霁初一样盘腿坐在摊开的行李箱旁边,单手托腮看她翻看每一个小物件,还时不时问一问他:“这个有没有问题?”

  起初他还能仔细地看过去,然后告诉她那只是单纯的装饰品,看到后面他就问:“这些都是那个嫡子给你的?”

  霁初还在低头认真翻看行李因此也错过他微妙的表情,她只是简单地回答,“是啊,不过有一部分已经被我变卖了,然后全都存入我们的账户。”

  “那小鬼果然很喜欢你。”他的语气晦涩不明,过了几秒,他笑了起来,是带着恶意的笑容,“那你走后他说不定会哭的吧,真有意思。”

  “其实我也很想带他走的。”当初他的母亲临死前拜托她不要让禅院直哉困在禅院家,但她似乎都没做到,想到这里,她就撇撇嘴,“他也很可怜不是么?”

  少年嗤笑一声,他想不通为什么霁初总是对他人怀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就好像他身上不存在的同情心全都跑到她身上去了一样,“完全不觉得,像他这种天生就带着父母祝福降生的小孩,能有什么可怜的呢?”

  站在甚尔的角度来看这似乎很合乎常理,但霁初习惯性地用上帝视角看待人和事,有时候反而会显得过分轻描淡写,好在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而且猛然发现一个事实,“甚尔是在吃醋吗?”她一本正经地问道,好像真的只是出于疑惑才这么问的。

  这么直截了当的问题反而让少年噎住,他的表现让霁初非常确定自己的猜测,她小声地碎碎念,“看来是真的吃醋了。”

  “喂,你可别在那里自说自话啊。”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什么,被你听见了吗?”

  “说的这么明显还有谁听不见啊。”真是笨蛋,他默默地腹诽。

  行李箱里的东西已经翻看得差不多了,她屈起双腿脑袋靠在双膝上,“但是我对来说,甚尔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在这个世界上都无人可比。”这可是百分百的实话,的确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任务对象的甚尔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也不过是无关紧要。

  少年偏过头,“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那当然是——天界的爱神小课堂啦!虽说霁初不怎么擅长甜言蜜语,但是在周围各种爱神前辈的熏陶下,至少她在下凡前就已经成为一名成熟的直球选手。

  自古直球克傲娇嘛。

  *

  经过一晚上的倒时差,霁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不用急着洗漱然后开始一天的侍女工作,这种度假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而且公寓卧室的床垫宽大柔软,在上面可以一连打几个滚,比起禅院家硬邦邦的床榻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等到八点半才下床,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动静,她探头一看,发现是甚尔在里面,准确来说是系着围裙的甚尔。

  哦不是,再定睛一看,他上半身是没有穿衣服吗?霁初楞在原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就在大脑宕机的那几秒里少年已经把煎蛋盛出锅,一手一个白瓷盘子朝她走来。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往常也不是没给他包扎过伤口,但是这两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啊!

  可偏偏当事人却反应平淡,“忘记带衣服过来了。”

  好吧,这的确是一个理由,可能是她想太多了?现在她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东看西看,就是不敢正眼看他,少年的身体因为常年的锻炼而拥有漂亮优美的肌肉线条,如同艺术品。

  霁初因为尴尬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那就等下再去买衣服吧,现在就……先吃早餐吧。”

  以前的早餐都是厨房准备的日式餐点,清汤寡水的,所幸霁初本来也就没什么口腹之欲,有时候一日三餐可能只有吃上一餐,倒也不是禅院家苛待她,而是纯粹因为她记不起要用餐。

  所以甚尔准备的简易早餐她也能欣然接受,对着烤糊的吐司也能面不改色地咬下一口,看得少年拿走她手里剩下的吐司,“我会学着怎么做饭的,你不用勉强自己。”

  完全没觉得在勉强自己的霁初:啊?

  “我觉得还可以,能吃就行。”她对食物的要求很低,不过既然甚尔都把烤糊的吐司放在另外一边了,她就只好喝了几口温牛奶,再搭配煎蛋,这样也能填饱肚子。

  早餐结束,接下来就是购物时间,霁初先去公寓附近的商超买了几件男士上衣,免得甚尔真的得要打赤膊出门,这很容易被当成变态的吧?

  亚裔的面孔在南美国家也算少见,一路上不少本地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霁初也都友好地用微笑响应,这么一段路走下来,她感觉自己营业微笑的次数都要超标了。

  要买的东西都已经写在清单上,但霁初也不急着挑齐清单上所有的东西,她更加倾向于慢悠悠地在超市里散步,偶尔看到有趣的小玩意儿也会停下来,路过摆放着香氛的货架时也会停下来。

  虽然不买,但还是会把每种香味的香熏都闻一遍,最后鼻子里全是混杂的香味,感觉嗅觉系统都要错乱了,“闻闻这个,卡曼橘西柚香的,感觉怎么样?”

  甚尔推着购物车站在一边,他身上套着的是霁初刚才买的圆领卫衣,尺码有些偏大,整体看来就是慵懒风,光是站在那里就很引人注目,刚才走在路上也有人来询问他是不是模特或者演员,但是通通被他忽视,搞得她在旁边开他玩笑,“要是甚尔真的进军演艺圈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大火。”

  少年握住她的手,“这种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手里的熏香递到少年面前,她还很贴心地用手扇了扇,尽量让香味都往他那边飘,眼睛充满期待地看他的反应,“好闻吗?会不会有点太浓了?但其实放在室内就还好,香味都会被空气稀释。”

  她是真的很喜欢水果一类的香味,闻起来就很清新,可以用来净化空气。

  拿了几盒香熏放在购物车内,继续向前走,途经玩偶区时霁初又停下脚步,一头钻进放着满满当当玩偶的货架里,准确无误地在里面找到一只面无表情,但似乎又透着点不耐烦的黑猫玩偶,而且巧合的是玩偶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全都对上了,她拍拍玩偶的脑袋,兴奋地说:“这是不是你?”

  少年对于霁初对他的猫塑没有异议,他甚至也捏了下玩偶的耳朵,“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嗯,其实体型应该还要再大一点的,更贴近于黑豹,但是猫咪和黑豹都是猫科动物嘛,也差不多啦。”她手里的玩偶体积不算大,抱在怀里刚刚好。

  后来购物车里又陆陆续续地添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因为是两个人一起住,买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成双成对的,很多时候都是霁初选中什么,看到旁边有附带的一对就一同放入车内。

  最后结账的时候车里的东西足足用了三个大号购物袋才装下,甚尔左手提着两个,右手则是提着另外一个购物的一边,另外一边则是由霁初拎着。

  今天的天气非常不错,阳光灿烂但又不至于太热,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她的步履轻快,更像是在蹦蹦跳跳,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忽然说:“等下走斑马线就只能踩白线,谁先踩到黑色区域谁就输了。”

  甚尔略微挑眉,“这是在比赛?”

  “是啊,我在向你发起挑战。”她想要收敛起笑意的,但是没收住,盈盈的笑意还是从她的眼睛里跑出来,她挥舞了下拳头,“可不要小瞧我啊。”

  “倒也没有想要小瞧你的意思。”真奇怪,难道恋人间都是这样的吗?只是注视着心爱的人就会从心间盈满喜悦,而后又克制不住地唇角上扬吗?

  “是嘛,那确实,说不定甚尔还会输在我手里呢,那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话语间信号灯已经跳绿,霁初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落在人行横道上,还好现在路上人不是太多,他们不用担心低头以后撞到其他人,她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白在线,但少年一跨就能跨过好几道白线。

  “太犯规了,你这是违反规则的。”她勉强跟在后头,最后几步差点就要踩在黑色区域了,还好有惊无险,成功到达对面。

  对此,少年的回应是无声的笑容,他也就在霁初面前时会话多一些,其他时候都近乎沉默寡言。

  走出几步路后他问:“那你想要怎么惩罚我呢?”

  压低的嗓音勾出几分旖旎的气氛,但是霁初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她还认真地思考了下该怎么惩罚他,弹脑瓜崩攻击性太弱了,而且还得他低头自己才能顺利戳他额头,尴尬的人反而变成了她自己。

  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她说:“我还没想好,这次就饶过你吧,毕竟我可是心胸宽阔的人。”

  *

  回到公寓以后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把买来的东西放在相应的位置,又比如考虑午餐吃什么应付一下。

  不得不说,甚尔的行动力很强,基本上她才布置下去的任务没过多久就能完成,后面她索性把家务全都交给他,自己则是在房间里整理衣物,空荡荡的衣柜里就挂着几件她从国内带来的衣服。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来的人就是昨天带他们过来的公寓主管人,是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给公寓接通暖气,这都是些小事,霁初看了看开通暖气的合同条款,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先签字了。

  唯一让霁初在意的就是缠绕在主管人脖子还有腰上的咒灵,其实国外的咒灵数量没那么多,而且等级也都是在三级和四级的范围内,也正因为这样今天突兀地出现在主管人身上的咒灵才格外显眼。

  霁初给甚尔递去一个眼神,后者顿时会意,对付这种等级的咒灵都用不到太高级的咒具,一把附带咒力的小匕首轻轻地划过咒灵,瞬间就被祓除。

  “您是打算开通暖气是么?”主管人说着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小声嘀咕,“脖子突然变得好轻松。”

  站在主管人身后的甚尔收起匕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门被打开,霁初站在门口目送主管人坐电梯下去,然后才关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国外的咒灵没有那么多了,而且来到这里以后都没有遇到过咒术师。”

  咒术师给人的感觉和普通人截然不同,假如一个咒术师混在人群里基本上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霁初和甚尔在出门购物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有留意周围人,但是一个咒术师都没有发现。

  “也就只有那个国家才会有那么多的咒灵,就跟被诅咒了一样。”

  不过既然这里也存在咒灵,就说明也还是会有咒术师的,只是数量多少的问题而已,两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接着回去整理东西。

  本来冷冷清清的公寓很快在各个角落里都充满生活的气息,生活渐渐步入正轨,白天有时候两人会选择去集市逛逛,再买些新鲜瓜果蔬菜回家,午餐过后经常一个午觉睡到傍晚,明明她以前不会睡那么长时间的午觉的。

  或许是因为阳台的躺椅太舒服了,或许是被这种懒洋洋的氛围感染,但非常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午睡前还是好好地靠在躺椅上的,但一觉醒来就会变成躺在恋人的怀里。

  这就导致她醒过来以后都不敢轻举妄动,试图把胳膊抽出来,但是失败,好吧那就抽出腿,还是失败。

  这真的不是什么新型□□手段吗??

  “喂,甚尔?甚尔?”她小声地、几乎是用气音地叫他的名字,但他还是没有反应。

  咦,奇怪,睡得有这么熟吗?手脚都动不了,就只好凑近他的脑袋,脸颊蹭着他的脸颊,宛若两只小动物在贴贴,“甚尔,醒醒啦。”忽然之间,她看到年轻恋人的唇角微微往上翘,她顿时了然,“好啊,你是在装睡是吧!?”

  眼看着被识破,少年也睁开眼睛,单手撑起脑袋,其实这张躺椅只能勉勉强强地容下两人,但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掉下去,因此他的另外一只手还虚虚地护在她的身后以防她一个激动摔下去。

  “家里还有一张躺椅的,干嘛总是要和我挤一张啊?”初次谈恋爱完全没经验的霁初当然是没办法理解陷入爱情后止不住想要和恋人贴贴的感觉,她只是单纯地感到疑惑而已。

  少年的黑发已经有些长了,发梢耷拉在脖颈处,这个发型更加贴近狼尾,但他的脸配上什么发型都很好看,“因为睡在你身边会安心些。”

  “还有这种效果吗?”霁初也是个恋爱白痴,她撑起身体但是手一滑差点就要摔下去,好在被他环住腰,但是被他这么一带,她莫名其妙就地坐在了他身上。

  更加不巧的是手还撑在他的胸口,诶?触感是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