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HP] 潮音【完结番外】>第156章 局限

  ◎他脱不出时代的囚笼,亦无法以一敌百。◎

  里德尔来到车上时,阿芙拉正将脑袋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看上去很倦怠。

  她察觉身边响动,想到今夜马尔福透露的信息,不知道应不应该大着胆子打探点什么。

  马尔福的精明较之里德尔不遑多让,几次三番下来阿芙拉发觉,他向她透露消息可能并非真的无意。

  而阿布对于想利用她来牵制里德尔这一点,向来也是坦然不加遮掩的。这是让阿芙拉在他坚持纯血论调的前提下还能加以欣赏的原因之一。

  究其根本,马尔福充其量是资本家——他们站在血统金字塔顶端,享受着捧高踩低的优越感,同时深知这种优越正是对比而来,一旦底层和中层坍塌,他们就什么也不是。所以,维持这样一种理想局面很重要,这决定了他们并不会为了标榜纯血论就将麻瓜和混血巫师赶尽杀绝。

  说白了,野心家就该找野心家。让资本家跟着野心家大展宏图,可是一子失着满盘皆输的举动,尤其是马尔福从始至终都保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人性。

  可惜里德尔再运筹帷幄,也有他难以挣脱的局限。

  他脱不出时代的囚笼,亦无法以一敌百。

  阿芙拉在思索他和阿兹卡班的联系——这些日子以来里德尔时常推迟回家或是在休息时间外出,她不能确定里德尔是否在借职务之便推行计划。

  身体尚未痊愈,过重的思虑显然会造成额外的负担,阿芙拉倏地在头痛中晕眩起来,她下意识扶住里德尔的手臂。

  他发现她的不适,探身过来察看:“要不要直接去圣芒戈?”

  司机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后视镜中投来眼神询问。

  阿芙拉微微睁开眼摇头:“回家。”

  “你确定?”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可能和今晚喝了酒也有关系。”

  回到家,里德尔试过她的体温,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休息,并用一只手帮她缓慢地按摩眉心。

  阿芙拉提起晚上的见闻:“你知道下个月阿布和卡米拉要订婚的事吗?”

  里德尔顿了顿:“阿布没有告诉我。”

  “我也是从别人的八卦里听说的,那大概是还没确定日期吧。”

  “而卡米拉没有告诉你?”

  “她躲了我一晚上。”阿芙拉迟疑道,“那如果阿布到时候邀请你,我要跟着去吗?”

  刚才和马尔福聊天时,他也完全没有提起订婚宴的事,不知是不是出于卡米拉的授意。他们不打算邀请阿芙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里德尔没觉得这是个问题:“想去就去,我的未婚妻还不至于连参加一个宴会都要看人眼色。”

  阿芙拉一时拿不定主意,决定到时候再说。

  她话锋一转:“马上就要开学了,你有时间留在家里多陪我几天吗?”

  里德尔笑道:“这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她恹恹的:“人不舒服时总是讨厌独自待着。”

  “我最近很忙。”他思忖道,“但如果你有计划,我可以抽一两天出来。”

  他一句关键信息也不肯透露,让阿芙拉顿感挫败。

  “那就算了。”阿芙拉拨开他的手,“我好多了。”

  里德尔了然:“你在生气。”

  “我没有。”阿芙拉回味了一下,忽觉不对,“你能察觉到我在生气,那之前在学校时那么多次你都对我爱搭不理的——你是故意的!”

  “你要这个时候跟我算账?”里德尔反咬一口,“我知道你在生气好歹会避开,不像有的人专喜欢挑着枪口往上撞。”

  她很疑惑:“你有什么时候不在‘枪口期’?”

  他为自己正名:“现在就不在——不过我相信你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的。”

  “我哪有那么……”阿芙拉起身过猛,没留神撞到里德尔的脑袋。

  她捂着嗡嗡作响的头,偷眼看到里德尔罕见地被痛苦包围——他将手掌贴在额头上,弯腰顿在那里,半天都没缓过来。

  她警铃大作,赶紧将他的魔杖拿过来放到沙发另一头。

  “……我说了,你有这种天分。”里德尔一睁眼就看见她在转移他的魔杖,似笑非笑地补充,“如果霍格沃茨有把人惹毛这门课,你该是当之无愧的O。”

  阿芙拉顺着他的话联想:“那你是这门课的教授?”

  对话到这里骤停。

  她又一次不得不后悔自己的嘴快——再这样下去,可就真要印证里德尔所说,而她更是一个字都别想问出来了。

  更不妙的是,阿芙拉发现他的额头上正慢慢浮现出印子,在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则显得更加突兀。

  她伸手过去轻触,里德尔吃痛,皱着眉向后避了一下。

  “我去找冰块。”阿芙拉心虚地走过去翻冰箱,将冰块包在手帕里带回来。

  她跨坐在里德尔腿上,举着冰块帮他冷敷时,很难避免与他视线交汇。里德尔也很少像这样安静地让她摆弄,阿芙拉感觉他上一次这么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在……他12岁那年。

  里德尔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没在想好事:“你又在预谋让我哪个部位遭殃?”

  阿芙拉回敬:“你要是能一直像我们初见那年那样好说话,没准我们两个都能少遭不少殃。”

  他惋惜道:“可惜时过境迁。”

  阿芙拉喟然:“是啊,时过境迁。”

  里德尔想起过往,饶有兴味:“你知不知道我前两次看到你时在想什么?”

  “什么?”

  他抬手靠近,修长五指缠绕着她柔软脆弱的颈部,吐字轻缓:“那只送上门来的兔子。”

  “你确定那只兔子是自己送上门的?”阿芙拉觉得好笑,“可惜我不像兔子那么好摆弄,让你失望了。”

  “但一只会说话的兔子可有趣多了。”

  阿芙拉想起她当时给他读的那个魔法童话——一个变版的《猎人与蛇》的故事。其实除去结尾公益广告的部分,它更像一则寓言,甚至说,预言。

  “你没想过我是那条蛇吗?”阿芙拉平静地问。

  隔着薄薄的皮肤,她的血管在他手指下搏动,那种迷人的热度未曾改变过。

  里德尔抬了抬眼:“你想做那条蛇吗?”

  她紧张了,不自觉地吞咽。这个小动作自然难以逃过里德尔的眼睛和他此刻正贴在她颈部的右手。

  视线交汇中,里德尔忽然提到:“我知道有个词叫‘爱慕’。”

  阿芙拉心跳漏拍,在思索究竟是不是战前她在邓布利多办公室同他和斯卡曼德兄弟谈话那次,她故意为之的托词被琳达·安德森听去了,而她又将它们转达给了里德尔。

  他继续问道:“我能不能问问这种情感是什么时候引起你注意的?”

  “我不知道。”她垂垂眸。

  她确实不知道,即便如今回想,也是一团含糊。阿芙拉只知道她在观察和提防里德尔时,突然有一天就能准确无误地将他从人群里一眼认出来,而他靠近时她的心脏会随之狂跳——尽管当时他并未做出越线的举动。

  里德尔挑挑眉:“那就是默认了?”

  阿芙拉并不引以为奇,她将半融的冰块从他额头上拿下来:“你很清楚很多人都爱慕过你,而我也爱慕过很多人。它是年少的一种构成。”

  ——虽然细数起来能称得上让她爱慕过的人并不多,但阿芙拉有意虚张声势,就好像这样做能减轻她的某种心虚,又仿佛是刻意地强调里德尔作为其中的一个,他并不特殊。

  “我期待你抓住唯一能够弥补的机会,比如你可以说——它是年少的一种构成,但也可以延续下去。”里德尔没允许她擅自离开,他攥住阿芙拉的手腕将她猛地拽过去。

  冰块碎落在地上,声音于寂静深夜中格外突兀。

  呼吸咫尺,阿芙拉眼睫颤动,半晌开口:“我没否认它。”

  “我更愿意听到它从你嘴里说出来。”

  “你总是喜欢在奇怪的细节上偏执纠缠。”

  “不可以吗?”他声色喑哑,力度收紧。

  阿芙拉放轻声音:“我只是不明白你在偏执什么。”

  她刚拿过冰块的右手很冷,但里德尔的腰腹十分温暖,甚至微微发烫。

  阿芙拉借力上前,里德尔攥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则随着拥吻的姿态滑落在她腰际。

  灯影摇晃,将他深邃眼眶下的小片阴翳映得虚虚实实。

  窗下有虫鸣细响,同葱郁桦叶的沙沙摆动一起宣告着夏日未尽。即使是夏末时节,亦有使人心旌摇曳的灼热不断酝酿。

  阿芙拉的盘发在混乱中散落下来,发夹落在里德尔胸口。她循着发夹触过去,路径又很快偏到衬衫纽扣的轨迹上。

  指尖贴合他的心跳,愈发加快的节奏如同激烈交响的琴音,无人指挥的乐队逐渐失控变了调,将整场演奏推向琴弦崩断的边缘。

  里德尔嫌她的手不老实,最终还是锁住她两只手腕钳到背后去。

  长发蹭在他领口袖沿,时间久了,也分不清究竟是桦叶的曳动,还是摩擦生出的细响。正如这一刻很难分清到底谁的心跳更剧烈一些。

  只能说里德尔是率先平静的那一个。

  良久的纠缠中,他突然向后避开,锁住阿芙拉的那只手则将她微微带离,在她的茫然中严正声明:“不行。”

  阿芙拉眨眨眼:“你还是我?”

  里德尔好整以暇:“别激我,不管用。药在桌上,记得喝掉。”

  他说完,自顾自起身走进浴室。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