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心疼

  盛璞一头雾水,他正在琢磨要如何参透这八字箴言,就听到江信继续冷冷地说:“他总想着要把我花在他身上的钱丝毫不差地还给我,然后再名正言顺地从家里脱离出去。替我转告他,别费这心了,我现在管不了他也懒得管,我对他尽过物质上的义务,不欠他的,他也不欠我的,所以用不着还。”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看了盛璞一眼:“没错,我并没有觉得江离欠我,不管他干了多少不可理喻的事情。”

  盛璞当然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意有所指。他并不喜欢对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这是他对江离的恩赦一样。

  但江信显然认为自己的这番话已经对他们两个表达了最大程度上的宽容,他没再说什么,继续朝门口走过去,外边的几个人像是有预感似的,已经提前为他从外面把门打开了。

  江信最后望向把他送出门的盛璞,语气依然很淡:“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盛璞摇了摇头。虽然他很早就知道江信对江离的态度是怎样的,但江信刚才提起江离时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仍然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刺了一下。

  但他最后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在您眼里,恐怕江离比起儿子来说更像个合作伙伴吧。”

  江信怔了一下,他扭头看着面前的青年,从他进门到现在,对方的举止一直很得体,哪怕是在对他抛出这句略带讽刺的话时,语气仍然不咸不淡,眼里甚至还带了一点和煦的笑意,与他对视的时候毫不露怯。

  他能从这样的目光里感受到对方克制着的怒意。江信停顿了几秒,但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坦然道:“可能吧,这应该是件好事,因为作为父子的我们是永远无法做到相互理解的。”

  江信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门,西装男们簇拥着他离开了,走廊里顿时又是一片嘈杂的脚步声。盛璞皱了皱眉,他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回去继续收拾东西。

  江信没走多久,江离就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盛璞一边把床铺理好,一边了然地问:“碰到家里人了?”

  江离点了点头,他说:“我刚才不应该出去的。我爸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倒不是冲着我来的,”盛璞勉强笑了笑,“话说回来,你爸跟你哥讲话都有点故弄玄虚的,还好你不像他们,不然我估计会忍不住想揍你。”

  “我当然和他们不一样。”

  江离的心情看上去恢复了一点,两个人出门的时候,他问盛璞:“你刚才是不是在我爸面前帮我说话了?”

  “他连这都跟你说啊?”盛璞惊奇地说:“我还后悔呢,说得轻飘飘的,没再说重点。”

  他现在回想起江信的那副态度,简直越想越气:“他怎么能……”

  江离笑了笑,伸手揽住他的腰:“盛哥,别生气了,他这人就这样,我不把他当回事的。”

  盛璞还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江离反过来安慰自己,就被他自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附近扫了一眼,脸有点红:“还在外面呢,你注意点……”

  江离却并没有把手收回去,故意逗他:“怎么,觉得男朋友拿不出手?”

  “倒不是这个意思……”盛璞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也就由他这么搂着。两个人本来就都是走在街上回头率相当高的类型,在一起这么亲密和谐的画面自然更加吸睛,在回到车上之前,盛璞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他忍不住说:“不知道要是被认出来放在论坛上会是什么效果。”

  “没关系,谁不知道我们俩关系好。”江离倒是答得自然。

  他低头系安全带,盛璞坏心眼地去戳他的腰:“好到这种程度啊?很难不多想吧?”

  “想得越多越好,”江离平静地说,“让他们都知道你已经有对象了,特别是那些……”

  “行了,”盛璞趁着空气里的酸味还没有弥漫开来,明智地打断了他,“江离,我有话跟你说。”

  车子在公路上逐渐加速,江离的声音随之低了下去:“要是你不喜欢这样,我之后会注意的。”

  “……你想哪里去了,”盛璞听出他的语气变化,笑出了声:“我要说的不是这些事,不过既然你误会了,那我就顺便澄清一下——”

  他眨了一下眼睛:“我还挺喜欢的。”

  江离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依然目视前方,但耳朵已经红了。

  盛璞酝酿了一会儿措辞:“今天你爸说,你一直抱着想跟家里两清的想法,想要拼命赚钱来还他们?”

  江离良久才开口:“他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

  “嗯,”盛璞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再和你说一遍,在他看来,你们俩谁都没欠谁的,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你应该也这样觉得吧,”江离的表情里带了点自嘲,“其实连我自己心里都清楚,以前的我有这样的想法也就罢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还这么想,的确很……”

  “我能理解,没什么幼稚的,”盛璞说,“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这么做了,你才能心安理得地去厌恶他们?”

  江离没想到盛璞会这么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他愣了一下,也没有反驳,而是选择了默认。

  盛璞笑了笑:“让我这种几乎没有体验过家庭生活的人来给你建议,听起来就不太靠谱。不过江少,你那个时候可是信誓旦旦,说我们用不着去在意你家人的理解和认可,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开始自我绑架了呢?”

  江离马上说:“这不是一回事。”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盛璞直白地说,“你们之间的事,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了解,就算了解也不可能做出客观的判断。从我的个人角度,我只在乎你的感受,你想对他们有什么情绪就有什么情绪,我不希望你给自己那么多负担,不然我心疼。”

  江离安静地听他说话,在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盛璞就看着他的脸飞快地由阴转晴,轻轻地点了点头。

  原来感情牌那么有效果啊,他暗自腹诽。

  叶轩祁他们几个本来想今天再来医院看他,得知他已经出院后也放下心来。林若帆打电话非要请他俩吃顿饭压惊,吃饭的时候一直欣慰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得盛璞忍不住放下筷子问她:“咱俩脸上有东西吗?”

  林若帆笑着摆摆手:“吃你们的,我就是嗑瘾犯了。”

  “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词。”江离淡淡地说,一边给盛璞夹了个虾滑。

  林若帆对着他不怀好意地笑:“我感慨呢,某人回国一趟效率还挺高,冠军有了,对象也回来了。”

  “世界赛还没打呢。”盛璞给江离递了一张纸巾,严谨地说。

  今年他们的状态确实不错,但其他赛区的头部队伍实力也很强,再加上世界赛还要换版本,他虽然有信心,但对世界冠军也没有那么充分的把握。

  “我可是对我们第一下路充满信心。”

  林若帆说着,开始聊起江离刚回国那段时间各种暗戳戳想接近盛璞的趣事,盛璞听得津津有味,而江离全程都识相地沉默着,这顿饭就这么在愉快的氛围里结束了。

  到家之后,盛璞帮忙把江离从自己住处带过来的东西一起规整好,两个人忙活了一晚上。洗完澡后盛璞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临睡前他钻进江离的怀里感叹道:“这两天过得惊心动魄的,现在总算有放假的实感了。”

  他眯眼闻着对方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沐浴露味道,两个人温存了一阵,江离突然问他:“盛哥,你那天在UVR的门口看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这个小兔崽子怎么又变帅了?盛璞差一点儿就要脱口而出,口是心非道:“什么感觉?感觉你一点儿也没之前可爱,像个冰山一样,靠近都怕自己被冻着。”

  江离已经对这句话免疫了,所以这一次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而盛璞突然来了兴趣,问他:“那你呢?重新看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那天喝完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了,但从江离的描述来看,他的形象一定好不到哪儿去。于是他从江离的怀里支起身,故作威胁地开玩笑:“想好了再回答啊。”

  江离倒是不假思索:“感觉盛哥又变帅了。”

  盛璞大为受用,但是故意板起了脸:“真的?”

  江离望着盛璞的眼睛里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勾了勾唇角,眼里带了一丝促狭:“总而言之,就是该有的感觉都有。”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慢慢地将盛璞跟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往下带,盛璞的手指划过他的胸膛和腹肌,接着往下,暗示意味十足。

  盛璞感觉自己浑身都僵住了,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一直传到全身。而江离的脸色依然很平静,就这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盛璞整个人都被他撩拨得发烫,瞪了他一眼:“你真是……”

  此人的脸皮真是越发厚了。

  江少:盛哥心疼我(大喇叭播报)

  终于要写到世界赛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