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走
盛璞也跟着他起身，将对方送出了门。江沣道：“我还要在这里等林经理，你去忙吧。”
盛璞点了点头，他也不太想和这位人形AI多待，礼貌跟他道了个别，就转身离开了。江沣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刚把目光收回来，就听到江离冷冷的声音：“聊完了？”
江沣转身，江离正抱臂靠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看起来已经待了不少时间。
江沣皮笑肉不笑：“站岗呢？平时没少干这事吧？”
他压低声音，语气依然不阴不阳：“放心吧，父亲说了，你只要别胡闹过头，被谁抓住把柄威胁到他头上，就随便你怎么玩，玩成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会管你。”
“我没在玩。”
“一个意思。”江沣看着面色不善的江离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小孩子。”
他继续说：“你以为家里现在还像以前一样，想着插手你们的这点破事？与其费心这个，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处理好吧，才聊几句就能看出来，他只是表面看起来温和而已，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
“用不着你提醒。”江离推过江沣递过来的烟，“这里不能抽。”
江沣也不恼，把烟放回去，然后说：“最近远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和你有没有关系？”
“平时从来不把这种公司放在眼里，现在倒是关心起来了？”江离语气平常道，“你也看见了，现在联赛还没正式开始，每天训练时间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我在平时还能有三头六臂去操心别的事吗。”
江沣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裴远这人疯起来会来阴的，别沾上，信泽不想趟这趟浑水。”
“之前确实隐隐动过念头。”江离说，“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根本用不着出手。裴远做事情太不计隐患，更不要提这一年来他自己本人也干了不少过火的事，拖到这个时候公司才出事，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现在神情泰然地说着这些大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运筹帷幄的商场风云人物，其实不过是个二十多岁还要和情敌差点当街打架的毛孩子而已。”江沣懒洋洋地说，“还偏偏是在那位风暴中心过生日的那一天，真是够有情调的，我是真的很好奇这人/渣当时是怎么成功把你激怒成这样……”
他看到林若帆朝这边走过来，立即停住了话头招呼了她一声，开始指着文件和她说问题。
江离没再和他们聊下去，转头离开了。
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他发现盛璞正埋头趴在桌子上睡觉。盛璞只是浅眯了一会儿，所以听到动静就很快醒过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累了的话回房间睡一会儿吧。”
盛璞还没完全清醒，脑子在重启状态，呆毛乱飘，愣愣地盯着江离看了好一会儿，神情就和江离放在钱包里的那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半晌才揉了揉后脑勺：“头有点疼……没事我就在这趴个十来分钟，不用上去。”
江离也没说什么，丢给他一个蒸汽眼罩。盛璞道了声谢，他感觉江离比往日要沉默一些。自从MSI夺冠之后，江离的状态比平时活跃了很多，虽然话还是少，但总是绞尽脑汁制造各种机会让两个人待在一块儿，笑容也变多了。
可能是刚刚换版本，训练赛效果不是很好吧。盛璞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拆开眼罩的包装，想到昨天打得一团乱的训练赛，他感觉自己的头疼有些加剧。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江沣见了一面，听了他几句要么AI要么阴阳怪气的话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头一直在疼，而且还不像是情绪原因引起的，倒有点像是春季赛开赛第一场那时候，各种记忆重叠着交织在一起带来的头疼的感觉。
如果这是要恢复记忆的前兆，被恢复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记忆。
每次盛璞想要努力去捕捉脑海中闪回的模糊影像时，这种头疼就会伴随着心慌不停加剧。他一直咬着牙撑到晚上，最后结束训练，他终于准备上楼，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瞬间两眼一黑，还好扶住了桌子，才勉强没有栽倒，感觉自己全身直冒虚汗。
盛璞向来是最晚离开训练室的那个，最近几天江离会一直默契地陪他留到最后，再和他一起上楼。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没见盛璞出来，立刻进去找他，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边伸手想要去扶住他，一边问：“怎么了盛哥，还头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在他碰到盛璞胳膊的瞬间，盛璞几乎条件反射般打开了他的手，动作粗暴而迅速，两个人都愣住了。
江离很快反应过来，低声说：“不好意思。”
“我不是……”盛璞想要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最后尴尬地顿住了。刚才江离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冒出一阵极其烦躁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就很快自己做出了反应。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盛璞还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就又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他疼得脸色苍白，身体瞬间无法支撑自己，径直朝旁边一歪，江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走吧，我背你回去。”
“不用……”盛璞咬了咬牙，坚持自己慢慢站起来。江离看着他，不由分说地伸出一条手臂，揽过他的肩膀，强硬地把他半架了起来：“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
盛璞疼得有些无法思考，他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麻木地借着江离的力往前走。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才稍微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江离转身去给他倒水，盛璞从抽屉里翻出止痛药，就着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咽下去，差点吐出来，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勉强摆了摆手，整个人声音都在抖：“谢谢，我现在感觉已经好一点了，你回去吧。”
他的表情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江离眼中的担心反而加深了几许：“盛哥，别硬撑着，我带你去医院吧。”
“……没用的，”盛璞疲倦地用手盖了盖自己的眼睛，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出这么笃定的结论来，“我之前有时候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上次去见那位医生的时候也和他交流过，只是这次反应要大一些而已。往好处想，我或许又会想起什么记忆了。”
“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不用，”如果是平时的他，听到这句话之后应该会很安心。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记忆隐隐约约钻入脑海，盛璞心里的烦躁加剧了，尤其是在江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加重了不悦的语气：“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反常，江离没再坚持，看到盛璞用温度计量出来的正常数字之后，说：“有什么情况的话，随时联系我。”
盛璞看着他转身轻轻带上了门，感觉自己的头疼又开始加剧了。刚才这句话语气很不好，听起来好像自己在冲江离发脾气，这并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心里那股烦躁却怎么也压制不住，而现在又夹杂了几分内疚。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早点洗漱睡觉。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虽然身体很疲惫，大脑甚至比平时还活跃，不知过了多久，盛璞才在强烈的疲倦感中逐渐失去意识。
他似乎远远地听到一个声音：“……让你去MOG这种成绩的俱乐部，确实是委屈你了。”
这次又是在XI的俱乐部里。经理不在，裴远在他的办公室里随意翻阅杂志，一边带着点笑意对站在门边的盛璞说。
“我不管在哪里都会好好打比赛，和俱乐部的成绩无关，我会把它当做一个锻炼的机会。”盛璞的声音礼貌而冰冷，“既然选择权从来不在我的手上，裴总也不必现在来和我说这些。”
“很干脆。那么我代表XI感谢盛队在最后的贡献，”裴远玩味地盯着他，甚至还抬手做了个滑稽的致意手势，“那么关于新合同……”
“已经和经理说过了，我会签的，只是要等到江离正式离队之后。”盛璞打断了他，看着对方脸上惊讶的表情，平静道：“虽然我这个筹码分量不大，但也不算全无用处。我知道你们想用些其他手段让他不能轻松离开，痛快放他走吧。”
裴远脸上的惊讶已经变成了混杂着戏谑的欣赏，他轻笑出声：“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似乎没有必要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可惜在江离面前，你可不怎么聪明。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为对方的处境操心，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
他压低了声音，目光带着探寻：“据我所知，你们现在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这么看来，是我的判断有误啊。”
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