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万人嫌神明有爆红马甲【完结番外】>第79章 试图履行本职的季先生

  [手术非常顺利,加上娄先生的身体超乎寻常地健康,恢复速度很快,琼子太太决定把第二次手术提前。]

  [先生,这是娄先生切除下来的……部位,虽然表皮已经剥离出来重新植入,但也许,他希望留作纪念。能否请您转交?]

  听完书灵的翻译,季悠静静看了一会儿戴夫医生手里的瓶子,最终接了过来。

  “OK。”他说。

  没等戴夫走远,月魄迫不及待地夺回灵体控制权,奇怪道:[月神大人,那姓戴的胡说八道,前两天还听他偷偷跟琼子打电话,说娄铖排异反应眼中,要不要考虑暂时移除植入物呢,怎么转眼就非常顺利了?]

  [也许琼子望子心切吧。]季悠淡淡道。

  也就是说,对于琼子而言,拥有一个和娄铖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娄铖的死活,她不管。之所以隐瞒自己,无外乎因为他顶了一个“娄铖好友”的身份。

  月魄语气里有些担忧:[虐渣还好,可把渣男虐死……月神大人,这会影响功德吗?]

  天道玄奥,季悠也答不上来。

  他看着瓶子里被溶液泡得发白的去皮器官,无声摇了摇头。

  他是娄铖的果,准确来说,第二场手术,才是娄铖咎由自取的恶果。

  这件事不能停在这里。

  季悠推开病房门。过滤后,房间里的温度湿度都十分舒适,可卧室病床上的人,脸色极为苍白。

  季悠对床边两名护士道:“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

  两名护士也是金发碧眼,像是听懂了,对他点了一下头,走出门外。

  听到期盼的声音,娄铖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毫无血色的嘴唇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里面一线白牙好似石灰色,仿佛也失去了生命的鲜活。

  “老公……”他抬了抬无力的手,浑身酸软,只有下身疼得厉害。

  似乎有一台缝纫机,细细密密毫不停歇地扎着。

  季悠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展示了一下瓶子:“要留着吗?”

  娄铖说:“老公都不要的东西,我也不要。”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他的脆弱,他的幸福……这幅画面让季悠不由怔忡。

  他想起来时雯给他看过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纵使称不上绝色,可漂亮秀气的脸庞里,蓄满笑意的眼睛中,处处生动。

  这样的她,发现自己怀孕时,是否也是这般幸福?生下小豌豆时,是否也是这般脆弱?

  生产,拿钱,走人——得知这一隐秘真相的时候,即便是陈语和小美也不由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好狠的心。

  可能真真切切看到那道粗壮虚红的季悠,无法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有虚红,说明这不是一场桌面上钱货两讫的交易。

  虚红如此骇人,说明她最终做出这个选择之前,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至于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季悠不想也不愿去探究了。

  他很累,累到不愿再去探究一句句皮囊之下,到底包裹着什么样的人心。

  虚红是果,也是因,有虚红在,对他来说就够了。

  然而娄铖此刻毫无防备的脆弱,终究动摇了季悠的坚定。

  他同样不确定,这份恻隐,来自于师父百年来的谆谆教导,还是来自于这副属于人的身躯。

  “如果你不想……”季悠别过眼,没再看娄铖,“手术可以推迟一段时间。”

  那只绵软无力的手从他手心抽出,轻轻盖在他手背上。

  “胡说什么。”笑容绽放在娄铖苍白的脸上,像是燃烧着生命最终的光芒,“我爱老公,老公喜欢孩子,无论如何,我也要给老公生一个最完美的宝宝。只是……”

  忽然间,他眼角淌出一行泪。

  “只是什么?”季悠问。

  娄铖哭着,笑容却没变化分毫:“没什么,能用我的身体孕育一个老公的宝宝,我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就算,就算让我死在产床上,我也很幸福。”

  *

  鲜花,烛台,色彩浓烈的桌布,悠扬悦耳的小提琴。

  “Inefable...”季晖嘀咕着这家餐厅的名字,“不可言喻?”

  陆文约他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被强烈的厌恶锁在脑海边缘的记忆,窜了上来。

  ——你背后做这么多无意义的小动作,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季晖,你,喜欢我?

  季晖腾一下站了起来,高背椅翻倒在地。

  恰在这时,身材高挑的西服男人走到桌前,四目相对。

  一阵热血涌上季晖的面颊,倒不是羞赧,而是气愤——陆文当时说的话,难道不是成心气他?

  怒潮正在季晖胸腔里澎湃,陆文已经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想到弟弟拜托自己的事,季晖咬着牙,重新落座。

  侍从很专业,见两人落座,马上迎了上来,给双方倒上早已醒好的红酒,低声说道:“二位本次享用的是本店豪华情侣套餐,这瓶是特级珍藏源自世界最美酒庄——菲斯特波提雅……”

  一声轻轻的钝响。

  先来到的容貌俊美的客人低着头,将一把叉子抵在桌面上。

  他是如此用力,以至于那柄造型精美的银叉,几根叉齿都微微变形起来。

  侍从用极快的语速介绍完红酒,小心翼翼问道:“先生,要为您换一副刀叉么?”

  季晖“……滚!”

  侍从忙不迭退开,与此同时,桌对面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要不是体格限制,季晖只想用这把变形的叉子,插.进陆文喉咙。

  该死的混蛋,居然用这种方式羞辱自己!

  季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他在陆文眼里,两颊羞红,甚至不敢抬头,只能借着向来恶劣的脾气,拿侍从和刀叉发泄——害羞情绪。

  抵达这间店门口,看到那个西语单词,陆文就隐隐有了猜测——当时自己为了阻止季晖再做小动作估计刺激他的话,居然歪打正着?

  这个姓季的,真喜欢自己?

  想到这,陆文忍不住又嗤笑一声。

  “不可言喻”,就凭季晖面子比天大的性格,也就敢借用店名表达心意了。方才侍从无意中报出套餐名字,显然让他觉得丢了面子。

  季家两兄弟也真有意思,一个性格大变,堪堪摘掉“作精”帽子,另一个紧跟而上,生怕被人捡走似的,马上把帽子戴上。

  可第二声嗤笑,让季晖忍无可忍,顿时爆炸。

  季晖再度起身,猛地砸了一下桌子,叉齿终究全部卷曲起来。

  “你他.妈笑什么笑!”他嘴上骂着,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剩下的餐刀。

  这个点餐厅里虽然人不多,但静谧的环境中,季晖闹出的动静毫无意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一只鬼鬼祟祟藏在不远处包间房门缝隙中的眼睛。

  那只轮廓漂亮的眼眸顿时瞪大。

  费尽苦心把两人凑到一起,该不会两分钟不到就一拍两散吧?

  [小月魄,姻缘眼。]季悠赶忙通知月魄。

  光线暗下,凌乱红线出现在半空,期间夹杂着一两根虚红,都是餐厅客人们身上的。渣男满地走,今天的重点不在那几根不算粗的虚红上,季悠用力眯起眼,试图定位出陆文的红线。

  毫无意外,他失败了,只好用意识问:[小月魄,找到了吗?]

  [找到了。奇了怪了,月神大人,你哥的情痣还是一片空白啊……陆文的红线跑天花板上去了,没跟他连在一起。]月魄百思不得其解,语气不善起来,[死书呆,快出来!你确定他俩是官配?]

  书灵出来了:[自然。小生早已通读全文,虽说无法倒背如流,可两位公子之间相爱相杀的种种,记得十分清楚。]

  月魄紧接着骂道:[记得有屁用,问你就是泄露天机!行了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跪安吧!]

  它转而问季悠:[月神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陆文到底爱上谁了,不会是咱们都不认识的人吧?]

  季悠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也很苦恼。不过安排这场约会时,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哥哥也好,陆文也罢,这段时间来都没流露出喜欢对方的迹象。之前的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而已。

  红线越长爱越深,但不代表另一头就能连上另一个人。也许,去向未知的红线尽头正空着,等待哥哥情痣开启。

  也许,等明天冷静期结束,后天跟陆文正式办理完离婚手续,他们之间的感情才能走上正轨?

  又或许,他的“死亡”,才是核心前提。

  想到这,季悠对今晚的布置已然不抱希望,正想关上门,不料站在桌边的季晖竟又一次坐了下来。

  [有戏!]月魄说。

  季悠想了想:[小月魄,你能听到他们说话吗?]

  月魄竖起耳朵尝试了一下:[不行,太远,他俩声音又太小,听不见。]

  季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平生少有的几次在陆文面前忍气吞声,都是因为弟弟。

  这次也是一样。

  他还以一声嗤笑,重新落座后,俊美面颊上那一抹可疑的红色,也迅速褪.去。抿着红酒,甚至对端着前菜上来的侍从说了句“谢谢”。

  浑然变回张扬又优雅的玫瑰公子。

  他眯着眼打量一会儿对面的男人,回敬第二声嗤笑,才面带得意地开口:“陆文,我知道你在找季元修,劝你别白费功夫。”

  季元修只是一张掩人耳目的皮,任你陆文打破脑袋也想不到,里面包着的是他季晖的亲弟弟。

  只是今日的陆董事长格外会呛人:“怎么,吃醋了?”

  季晖手一抖,被红酒呛到了。一阵剧烈咳嗽又让贵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好不容易停下来,他面色潮红,眼神古怪地瞄向陆文:“……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陆文暗中分辨着他的神色,勾起唇角:“别想太多,我看上一个死人做什么。”

  “什么死人,你他.妈才死……”

  季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一半,豁然想起,季元修是死了。只是在他心里,这个名字也是弟弟的代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季晖清了清嗓子,用餐巾擦拭手指的动作,试图掩饰方才一时疏忽。但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无异于一个再明确的答案。

  “看来我也没白费功夫。”陆文露出一丝笃定的笑,食指轻点桌面,“说吧,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把季元修给我。引魂歌电影的宣发合同?还是今歌游戏旗下所有游戏的推广合同?我都可以考虑。”

  季晖这一趟赴约,本就是帮弟弟旁敲侧击一下陆文的调查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可事情既然砸锅,他也懒得再演,把餐巾扔到陆文身前。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陆文那盘前菜沙拉上。

  季晖:“姓陆的,现在是晚上,劝你别做白日梦。实话告诉你,季元修明面上是个素人主播,实际早跟我签长约了,把你所有家当都压上,也付不起违约金。”

  “长约?”陆文揣摩着他的话,眼神兴味,“难不成,季元修也只是块中看不中用的软骨头,入赘你们季家了?”

  “放你娘的臭屁!上到你爷爷,下到你老爹,你们陆家哪个不知道我们季家找赘婿只找姓陆的?嘁,陆文,你要有兴趣,我把尚萱介绍给你啊?”

  陆文神色不改:“不光家里长辈,我也知道你爸叫陆长冬,很可惜,他跟我们陆家没任何关系。更可惜的是,向来以铁娘子著称的季澄,居然还让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戴了绿帽。最可惜的是,你们季家还把那个本该姓陆的野杂种带回家,当成你们宝贝的二少爷。”

  两人话里明显都带了火气,只不过一边是燎原烈火,另一边则是万年寒潭。

  强行让水火融到一起,结果只有一个,爆炸。

  砰地一声,暴怒的季晖掀翻了整张餐桌。

  距离他们不远,那道房门缝隙应激般关上。

  季悠靠着门板,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长长叹了口气。

  看来这就是书灵说的相爱相杀哦。

  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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