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怀集团坐落在寸金寸土的商业中心,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一栋大厦整整三十多层,都是聘怀集团的,京市不少人都想进来混个职位。

  不过整个集团真正称得上“混”的,只有沈漆一个人。

  苏棋是席衍峥的总助,几乎是全能型人才,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而沈漆的职位也是助理,两者却天差地别,大多的工作能容是安排席衍峥的行程,对接预约见面的合作商之类。

  办公位置也在席衍峥的办公室外间,外人不知,但整天和两人接触的苏棋却知道,席先生这是把小先生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

  其实席衍峥有心想把沈漆往副总位置上培养的,至今公司那个位置还空缺着,可苏棋看得出来,小先生志不在此。

  沈漆不是一个野心家,他喜欢平淡、舒适、安逸的生活。

  可惜,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偏席先生瞧不出,时不时一件重任落在沈漆身上,要让人忐忑心慌好久。

  苏棋总是撞见小先生在茶水间叹气,目光幽远地望着大厦落地窗外那片天空,像是被折断羽翼关住的鸟儿,瞧着让人不忍。

  现下倒好,公司的副总位置总算来人了,苏棋想,小先生应该能轻松不少。

  可是当沈漆见到新来的副总时,却不如苏棋预想般开心,连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不少,立在原地,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眼睛极其缓慢才眨一下。

  苏棋又瞧着与副总聊得融洽的席先生,两人好像是老友,一向话少的席先生虽说得也不多,但明显能瞧出与之前的区别。

  苏棋心底像是被撞钟的大木棍撞了一下,席先生这是...要放弃小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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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添地到来让沈漆惶恐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同学会见了一面,聊了几句,席衍峥就让对方加入公司。

  苏棋心里的想法不光他一人有,公司知道沈漆和席家关系的高层都这么想,包括沈漆本人也惶惶不安,觉得自己要被席衍峥抛弃了。

  沈漆没办法问,因为宁添的优秀显而易见,席衍峥是个逐利者,自然不肯放过能为他创造价值的人才。

  加上宁添性格好、样貌佳,很快和公司同事打成一片,谁都喜欢有能力又好相处的人。

  宁添像是带着天然的光晕到来,把灰扑扑的沈漆挤到狭小的角落,越发忐忑不安。

  沈漆曾经也听过席衍峥要把那个位置留给他的传言,那时他不置一词,也根本不想坐上那处高位。

  可现在心底的晦暗生出魔爪,把他不断往下拉,沈漆不甘心,也想往上挣一挣。

  在会议上主动提出要参加公司新的招标计划,应征上面拨下来的一块地,为此沈漆熬了几天夜,翻阅了无数资料,整理出了详尽的计划书。

  席衍峥很意外,却不动声色压下,没有直接答应沈漆的要求,而是让他和宁添一起负责。

  沈漆这段时间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不过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是为何,虽宁添的到来,把七七的进取心激发了出来,但席衍峥并不能把如此重要的项目交给沈漆全权负责。

  席衍峥不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他要保证集团的利益。

  沈漆没得到自己预想中的结果,手攥得死紧,修建得光滑圆润的指甲在手心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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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席衍峥的工作处理得快,傍晚时准时下班,走出外间却没见平时都等在那里的沈漆。

  他眉头下压,眉心又不自觉蹙起,没能见到意料之中的人,让他烦躁。

  不过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沈漆的一些小脾气还是了解的,一个电话打到家里,是保姆接的。

  果不其然,对方告诉他,小先生早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又躲进那间小卧室去了。

  席衍峥一边走向电梯一边收起手机,打算直接下去吩咐司机回家,却被身后追上来的宁添叫住。

  “衍峥,一起去吃顿饭?感谢你把这抢破头的好机会给我。”

  宁添眉眼微微勾着,他五官生得标志大气,偏又有一双狐狸眼,一笑起来百媚生。

  与高鼻深目、肩阔腿长的席衍峥站在一起格外养眼,路过的同时都悄悄看了好几眼,然后转过头去和同伴低声交流。

  席衍峥难得嘴角挂笑,虽若有似无,却比平时严肃冷淡的样子柔和太多。

  “好,你请客?”

  “当然我请。”

  两人约定好,席衍峥坐宁添的车离开,嘱咐司机等结束时再来接。

  至于沈漆,席衍峥是故意放着的,七七从小团子长成大团子,也不是全然乖觉,偶尔也会任性闹小脾气,通常这种时候席衍峥不会上前哄他,而是让他自己冷静。

  在席衍峥看来,他是不会错的,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七七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席衍峥有时觉得自己是在扮演严父的角色。

  他们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没有感受过多少温柔小意。

  父亲又常年在外忙碌事业,即使是现在席老先生都安分不下来,把家业交给席衍峥后又去忙别的。

  沈父作为他的心腹,常年跟着席老先生在外奔波。

  家里两个孩子只能自己学着长大,而年长两岁的席衍峥更是要学着如何管教沈漆,对沈漆的期望在这共同成长的年岁间日益增长。

  并且席衍峥病态的觉得,只有将七七的未来和自己牢牢捆绑在一起,他的七七才不会像归林的鸟儿,一眨眼就飞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不知为何,随着沈漆长大,席衍峥的这种预感就越来越强烈,常常让他觉得抓不住沈漆。

  席衍峥或多或少都有察觉,他的七七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宁添开车带着这个年纪的不羁,很快到达目的地,席衍峥也从思绪里抽身,总之,不管如何,他是不会让沈漆离开他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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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将席家老宅笼罩在黑灰蓝的罩子里,远远望去,只能从那片寂静无声的宅子里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寂寥。

  占地面积宽广的宅子,却只亮着零星几点小灯,都是从佣人房发出来的。

  家里常年只有两个主人,席家的佣人时常闲得发慌,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小女佣围坐在房间里说闲话。

  “诶,小先生又把自己关在小卧室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跟先生吵架了,每次小先生一不开心就把自己往房间里关。”

  有两个小女佣只比宅子里的两个主人大两三岁,算是席家的老人了,从小也是看着俩人一起长大的,现在不免为两人担忧。

  另外一个刚来一年都不到,面容姣好,属于艳丽的那挂美人,即使穿着女仆裙也是风姿绰约,她磨了磨自己形状饱满的指甲边缘,捏起指尖伸远放在灯光下瞧了瞧,拈酸的语气从她嘴里轻飘飘地出来。

  “要我说啊,这小先生不识好歹哩,对着先生那张脸,还能耍什么小脾气?”

  “反倒把自己弄得凄凄惨惨的,瞧这个点儿,先生也还没回来。”

  两个小女佣气不过,与拈酸的那位争执起来,把保姆阿姨引了过来,一人斥责了她们一句,“两位先生也是你们能议论的?管好自己的嘴。”

  说着,保姆阿姨还睨了那位艳丽女佣一眼,她眼光老道,知道这不是个善茬,仗着长得好看,对先生有些想法,可惜先生性向不如人意。

  两位先生的关系在家里不是秘密,甚至连席老先生都知晓一二,不过席老先生对孩子是个放养的,说全凭先生自己做主。

  两人从小到大除了先生出国那两年,没有一刻是不腻在一起的,只是先生的对小先生的态度始终不明晰。

  就像外人说道的那样,说席衍峥身边那位,好听一点是竹马助理,难听一点那就是小情,并且这位小情本事又不大,以席衍峥本人的要求,要坐上席家继承人身边的位置啊,难。

  连外人都知道席衍峥是个利益至上者,都觉得先生是连伴侣都要挑能创造价值的,小先生在这个家能待到何时,还真是个问题。

  保姆阿姨端了杯热牛奶上了三楼,站在那间小卧室门外悄悄叹息了一声,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何况小先生虽然长得没有先生那样惊艳,可五官清秀,满身清隽,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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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姆阿姨刚要敲门,楼梯口上来一道高大身影,在昏暗的屋子里差点吓保姆阿姨一跳,半晌才瞧清是先生回来了。

  席衍峥上前说了声“连姨,我来。”

  连姨赶忙将托盘递到先生手上,欠身朝楼下退去了,拐下楼梯时,连姨脚步顿了顿,先生...身上好像有酒味。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插手管的,总之,回来就好,小先生等了那么久,可要伤心坏了。

  席衍峥拧了下门锁,意料之中被从里面锁上了,许是染上些酒意,他今晚多了些倦意,无奈摇摇头,摸出衣兜里提前从楼下揣上来的钥匙。

  一进屋周身就被冷冽的空气包裹住,席衍峥皱眉,七七把空调温度调太低了。

  黑暗中小床上隆起个小包,席衍峥眉眼又柔和下来,把牛奶放到小书桌上,摁开墙上的开关,室内乍然亮起,上前去一瞧。

  沈漆整个人缩在蓬松厚实的被子下面,露出颗脑袋闭着眼熟睡着,额上的碎发都被汗水浸透了。

  席衍峥又从床头摸过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不然七七这浑身热汗,出来一吹风准要生病。

  手刚刚挨上沈漆的脸,要把人叫醒的席衍峥顿住,微醺的酒意散了个干净。

  沈漆已经发烧了,还把自己锁在小房间里,若不是他回来,没一个人发现,席衍峥捏了捏山根,眼里是浓重的忧虑,摸出手机拨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关掉空调,等冷气彻底散去,席衍峥把沈漆从被子里刨出来,要抱回主卧。

  动作间沈漆手里的小白瓶子滚落到了床上,席衍峥单手抱着人,捡起看了看,小药瓶死了标签,瞧不出什么。

  席衍峥眉眼下压,暗沉沉的,他记得七七告诉他这是维生素,可维生素有什么值得生病都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