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狱篇15

  是的。

  方圆几公里就这一家医院。

  “咱俩抬不动,我去找几个村民帮忙。”佩特说。

  “行。”

  住院总得要带点衣物。

  钟离走进帐篷。

  钟离很有领地意识和边界感,即使相处不错,也从没经过这顶绿色帐篷。空间不算大,特别乱,东西种类特别多。各种颜色各种尺寸的衣服、少年喜欢的夸张饰品、不知哪里拆下来的零件,都很随意地散落在帐篷里。

  欧斯利蜷在这群杂物之间,向里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潮红,意识模糊地轻哼。

  “你还好吗,莱欧斯利。”

  “唔。”从鼻子哼出了应答,证明有模糊的意识。

  被子旁有七卷白绷带。

  很新,很大一卷,不像捡的,应该是特意买的,不知为何买了这么多久。。

  “呼——”

  莱欧斯利的呼吸短促,呼出的气很热,就差冒白气了。钟离贴了贴额头,好烫,都能把手烤熟了。知道他会活下来,钟离才能不急。烧得厉害,

  “别担心,很快就送你去医院。”

  “唔。”

  也许是太热,莱欧斯利的衣服向上卷,露出一截腰。钟离想给他盖严实,发现不对劲,狐疑地揭起上衣,腰往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终于明白,旁边白绷带的用处。

  好奇怪。

  莱欧斯利这几天都精神不佳,没有打架,甚至没怎么出帐篷区。

  ——莱欧斯利什么时候受的伤?

  钟离用手摸了摸。

  莱欧斯利发出不畅的重重呼吸声。

  真正收拾起来,莱欧斯利的东西很少很少,就几件衣服,一个蛋糕袋子就装完了。

  不一会儿。

  四个村民抬着担架来了。

  抬起后。

  只见莱欧斯利垫着的被褥全是汗,印出了侧躺的模样。

  离开前,钟离习惯性扫视一圈,看到地上散了一圈空空的小罐子,拿起闻了一下:残留的香味冲鼻。

  这种味道。

  好几天都没闻到了。

  旁边还有几罐没有开封的,钟离顺了一罐子出来。

  佩特想给村民酬劳,村民们纷纷摆手。

  “哪里能让您出钱。”

  ——这群家伙对佩特非常恭敬。

  四人抬着担架出去。钟离跟佩特道别,佩特倚在帐篷,黑兜帽遮了半张脸,肌肤衬得越发白到发亮:“那就麻烦你了,咳咳,你们早点回来。”

  钟离应下,顺手拨了拨火以烧得更旺更热:“你也要注意身体。”

  佩特笑:“身体最重要,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雪还没化。

  村民们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聊天。

  一开始是正路。

  不知道在哪一处走岔了,就成了小路和山路。

  钟离提醒他们走错了,村民们互相看看,一人说不要紧,山路稍微绕一下就能到,他们熟得很。结果,路上又遇到酒糟鼻,这位就住附近。想起上次酒糟鼻带人在隧道堵截殴打自己,钟离多了个心眼。

  酒糟鼻倒是一愣。

  看见他,又看一看担架上被抬的人。

  “这孩子的骨架还挺沉的。”一个村民换成另一肩膀抬。

  “说明身体好。”另一人附和。

  “这是最重要的。”

  “没错,越健康越有干劲,才越好。”

  “不知道身上干净不。”

  “特别干净,一点疤都没有,夏天时他在那湖里洗澡,我都看见了。”这人嘴快,没两句全抖出来,“那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不挑他……咳咳哎哟你们往那边一点,我都没路走了。”

  曲里拐弯的。

  终于来到了隧道。

  路过第二根柱子时,钟离打开电筒,往上一照,这次比上次看得仔细了,好多名字,都被磨掉了。莱欧斯利的团伙名字在最上面,没被磨掉或盖住,清晰可见:

  「佩特、莱欧斯利、杰里、梅格恩,钟离。」

  钟离很惊讶,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被写上去的。杰里和梅格恩是成员,但入伙以来,钟离一个都没见过。

  “那谁,你叫什么,你走快点。”村民催促。

  钟离快步跟上。

  上次在隧道被酒糟鼻率人殴打,觉得黑暗里过了很长时间。今天在没有斗殴的情况下,走了三五分钟,就走出了隧道。

  那边,还是山路。

  山色雪景跟另一头没什么两样。

  最终。

  抵达一座很小的医院。

  建筑是由庙宇或神社改造成的,若不是门牌上写着医院的名字,谁也不敢信这是医院。

  “这里起过大火吗?”钟离问。

  “年年都有。”

  抬着担架,来到医院前,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敲开了大门。开门的男人,从头包到脚裹得严实的男人,只露了脸。他的脸色阴郁,用鼻子使劲嗅了嗅,皱起眉头,村民们都噤声。

  阴郁男又来到担架前。

  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掀起莱欧斯利的衣服。

  随即脸色一变:“弄错了!”

  村民们顿时都吓得不敢说话,面面相觑,一个人壮胆说:“没有错,圣使让我们抬过来的,中间都没停一下。”

  ——圣使,是佩特吗?是故意出卖的?

  阴郁男火冒三丈:“他身上有疤。”

  村民连忙掀开了衣服,看到如此鲜明的绷带,隐隐的血腥味,大惊失色,一人慌忙解释:“不可能啊,我们就是按照圣使说的做,不信,你问这个小哥。”

  所有目光。

  一起集到了钟离的身上。

  阴郁男领悟,打了一个响指:“抓住他!”

  是的。

  送人的钟离才是被选中的人。

  所有人朝扑了过来。

  钟离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束手就擒,倒要看看这些人想干什么。

  其中一人将他绑得严严实实,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上次圣使让我们在隧道里埋伏,就是抓他啊。”

  钟离:“是你们袭击了我?”

  果然酒糟鼻和村民们都是一伙的。

  阴郁男也是不客气,伸手,三下五除二把钟离的衣服给扒了,露出的青葱身体,光洁无暇。村民们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其中一人嘿嘿地笑:“这么完美的背,狱犬神这次该满意了吧?”

  阴郁男笑了:“这次必不能再错了。”

  一人摸着鼻子说:“是啊,今年都错了两个,再错,狱犬神该发怒了。”

  ——两个?

  钟离忽然想到从未谋面的两个成员。

  ——狱犬神?

  是地狱之犬吗?所以,佩特其实是信仰狱犬神的圣使。

  天空突然暗下来,这几个村民一见慌了神,连忙跟圣使请示,说人既然送到,他们就先走了。